第7章 顧青
皓月與明燈爭鋒，整片天地被映照的輝煌。
青瓦紅磚置身其中，倔強挺立。
明燈下，兩道歡快正釋放着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放肆。
你追我趕，歡笑捉弄。
歡快的喧囂聲回蕩在空曠的道路上，與周圍的寂靜格格不入。
路旁房屋，一扇扇緊合著的簾罩下，不時的透出道道好奇的稚嫩。
那是嚮往神色，那是內心的渴望，但深處卻又是恐懼。
正如這個時代，糾結，畸形，不正常…
黯藍的奇異讓人們自危，恐怖的傳聞讓人們蜷縮…
淺薄的底蘊讓人們的思想短淺，過度浮躁的華麗讓人們忘卻了他們曾經的誓言…
混亂之下的秩序，人們選擇自保。
可人並不是誰或者某一種生物可以控制的，變數是最貼切他們的形容詞。
但在愚昧的現在，變數這一美好的、代表希望的詞語，卻被不被世人理解。
同時也被稱為了，異類。
窗帘下的稚嫩被一雙雙大手拽離，再次緊合的屏障下，傳出不同卻又相同的呵斥聲。
疲憊的聲嘶力竭下，也不知下一次，那些稚嫩能否再見…
顧、孟姐弟一路嬉戲下來，直到家門前，疲憊也是不可避免的湧上身心。
二人癱軟的倒在略顯古舊的沙發上。
四目無力失神的抬頭放空，孟軻更是嘴巴微張，一副吸氣多出氣少的模樣。
“你去了！”
“不去！”
剛安靜下來的姐弟再度在沙發上嬉鬧起來。
但最終在顧青略勝一籌的‘擰龍手’中，孟軻抬起雙手高舉白旗。
孟軻極不情願的起身，慢吞吞的走到嶄新卻不大的冰箱面前，打開冰箱門，從中取出兩罐冰涼冒着寒氣的肥宅快樂水。
握在手中感受冰涼，孟軻返回的步子也不再緩慢，而是在幾個大跨步后，抬手一翻身，癱陷在柔軟的沙發中。
隨手將手中的一罐扔給顧青。
兩人同步打開罐扣，抬頭，舉起肥宅快樂水一仰而盡。
“哈。”
“哈！”
兩人長嘆一口氣，感受身體降涼的感覺，汗水在這刻助力一推，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冷顫。
“嗝～”
異口同聲的打嗝，兩人相視一眼，又再次較量了起來。最終在孟軻略微長一點的嗝聲中，這次比賽落下帷幕。
一比一，平。
隨後二人彼此較着勁，洗澡時間，洗衣晒衣，拖地打掃，清理貓舍…
一次又一次比拼，最終二人還是戰平。
顧青躺在床上，疲憊卻又明亮的雙眸始終不舍閉上。
“馬上21了…”
顧青即將21，大學三年級學生，作為從孤兒院出身的她，對未來的人生很迷茫。
但更多的迷茫還是對於孟軻的擔憂。
她與孟軻都是孤兒院出身，而且她大他6歲。
那年顧青已是孩童，孟軻還在襁褓，孤兒院沒有多餘的人手，是顧青親手將孟軻拉扯大。
同時也是在顧青18成為大人，離開孤兒院那年，她問他：“你願意跟我走嗎？”
“去哪？”
面對稚子的疑惑，顧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
“哦…”
顧青沉默了，因為在提出問題前，她早就預料了無數種結果。
‘其實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對孟軻，對自己。’
顧青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安慰自己。
直到顧青收拾好不多的行李，站在孤兒院門口的那一刻。
看着出來送別的孤兒院院長和其他孩子，顧青不止一次環視着，想要找尋那個瘦小的身影，但對方好像沒有來…
顧青的笑容有些苦澀。
孤兒院院長還以為顧青不舍，不停的安慰着：“閨女，沒事常回來，外邊不比幸陽，有困難別硬挺着，回來找院長…”
顧青沒有說話，但眼中那翻湧的淚花早已說明了一切。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個深深的擁抱。
抱着這個已經比自己還矮的小老頭，顧青眼中越發模糊。
托起行李箱，顧青再次回首看了一眼熟悉的大院。
就在抬步邁出大門那刻。
“等一下！”
熟悉的身影從宿舍的方向跑來。
小大人模樣的稚嫩臉龐，滴滴汗水滑落，柔弱瘦小的肩膀上，正背着一件大紅色的書包。
那是孟軻最討厭的顏色，但同樣的那也是孟軻唯一一件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我跟你走，就能叫你姐嗎？”
“能！”
……
從此，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便帶着一個男孩開始生活。
孟軻從頭到尾都沒有要求顧青什麼。
哪怕能否吃飽穿暖都不曾問過，就這麼跟着顧青開始浪跡天涯。
他未言，可她心中卻下了決定。
於是三年間，顧青拚命的學習，工作，兼職…
僅3年二人便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雖然位置偏僻，房子也不大，甚至整棟樓的紅石磚砌都暴露出來，但二人還是很滿足。
從剛來的空無一物，到現在的傢具齊全，有家有室，顧青與孟軻經歷了太多的苦。
因為苦，所以更珍惜甜。
但現在，顧青這來之不易的甜也被打破了。
天邊的黯藍，邊區的遷徙，傳聞中的詭異，顧青此刻好像又再次回到了那年離開孤兒院的狀態。
迷茫，未知，恐懼…
所以顧青只能在網絡上散佈黯藍雲海的消息，藉此謀求機會。可她失望了，自傳播開始，不僅沒有絲毫的機會可以把握，世人的百態甚至已經連冷靜都無法保持。
現在又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已經縈繞顧青心間多日，石沉大海般的周遭，越來越渺茫的希望，看不到的未來，越來越無助的感覺…
痛苦，無力…
與此同時。
明亮繽紛漸漸被白朦的雲霧籠罩，似憑空升起無處可尋。
身處混沌之中，眾生陷入沉睡。
雲霧自地板透過門縫滲入顧青房間內，自下而上，將這位不甘束手的女子籠罩。
雜亂的情緒被混沌驅趕，淡化。
就如世間其他，終究還是要一樣。
渾噩中。
顧青彷彿處於朦白雲端，遨遊天際肆意飛翔。
在自由、潔白的感悟和洗禮下，顧青的意識愈發存粹，斑斕多彩的衣服也逐漸變成潔白長袍。
遨遊在天際的顧青，身形愈發的飄渺，就彷彿人間謫仙暢遊在寬闊的天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