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喚靈佩
銀泊之頂，人間之巔。
人與獸分坐於D市最高銀月大廈之上。
渾朦雲霧早已散去，皎潔月華鋪散整座城市，一針一毫盡一覽無餘。
白樓不懂，是什麼讓這位存粹的心繫人族的摯友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白樓想要詢問，但卻又明白有些事情確實無法避免，就如所遇到的‘它’。能夠保全自身已是萬幸，過多追問也只會再生痛苦回憶罷了。
現在白樓心中正糾結着。
‘是否要離開晟。’
白樓尋找晟目的就是為了尋找解決之法，可晟都已經不再存粹，那麼自然也就無法從晟的身上尋找到答案。
況且接下來白樓不知是否還會再遭遇到‘它’。
再與晟親近，白樓怕會將自己這唯一一位摯友也拉入危險之中。這是白樓不願看到的。
就在白樓思慮之間，其周身傳出一股無法察覺的波動。
那是來自識海之內，是靈魂深處的一顆種子散發出來的。
廣袤的識海，漫布雲霧包裹着這枚種子，自邊緣的雲霧向內化作絲縷銘文法令，不斷流轉在種子周遭。
種子灰黑，且不斷散發出如浪潮的波動，每有衝擊擴散，圍繞在其周遭的銘文法令便會暗淡一分。但源源不斷的雲霧又會再度湧上，依附其中，使其再度清晰明亮。
這是白樓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手段。
種子無法消除，就如時間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所以白樓只能以自身意志封鎖對方，盡量減少種子所散發出的波動，從而減少對‘它’的吸引。
但意志不會永存，就如白樓在尋找晟的數百年間已經遺忘掉了很多事情。
這使得白樓知曉自己的意志終究會被消磨殆盡。
同時白樓也清楚，如果再沒有解決的辦法，那麼再過數百年，它將不復存在。
這也是白樓為什麼會急迫想要尋找到晟的原因，更是白樓以小獸形態行走世間的主要原因。不然以白樓原初之靈的驕傲，又怎麼會以孱弱之軀臨世。
‘幸好先一步找到了晟，不然不知何時怕是會忘記了...’
白樓起身，垂下仰視明月的頭顱，望向了晟。“雖汝已變，但這禮吾卻已然備下，只是不知汝是否還會喜歡。”
白樓抬手一揮，其脖頸處一縷毛髮飄出，隨後化作一個明白光點。
光點凝鍊，變作拇指大小的玻璃彈珠，其中隱約可見一個青綠人形正閉目盤膝端坐其中。
“這是吾在尋汝之時，發現的屠戮人族之靈。該靈天孕地養，嗜殺成性，但卻又不通言語，甚至奇異。”
晟聽后大驚，看着琉璃珠內充斥着的凶戾煞氣，神色有些失常。而後晟手指指引，琉璃珠飛入手中。
細細觀察半晌后，晟對着白樓開口說道：“實在感謝先生，晟無以為報。”
說完，晟作勢就要躬身行禮。
白樓卻是獸爪一揮，水汽升騰化雲似霧，凝聚成一隻大手，阻擋晟的彎折。
“吾本意便是找尋摯友，惡靈也不過順而為之。無需多言。”
見白樓無所謂的樣子，晟面露無奈，只好起身，但心中敬意不減。將琉璃珠揣入腰間衣兜，詢問道。“先生尋我是有要事嗎。”
白樓微頓，搖了搖頭。
終究白樓還是選擇不告知晟它的遭遇。畢竟這件事太過不可控制，就連作為原初之靈的白樓都要選擇逃避，晟又會有什麼辦法。
’數百年的找尋，
便只當見老友最後一面吧。‘
白樓心中已有了決定。可晟身上的斑斕因果卻又讓白樓有些放不下心，遲疑許久之後，在晟疑惑的目光中，白樓周身雲霧湧現，於身前凝聚一物。
此物玉佩狀，漂浮半空，月光之下散發瑩白微光，其中心一點有湛藍閃爍。
白樓抬爪向前一推，玉佩隨之飄向晟。
玉佩直至晟身前半丈才緩緩停下，被晟攝入手中。
“此物名為‘喚靈’，感萬物生靈之息，百丈內具無所遁形，可作警惕防範之用。”
“另外，如有其他原初之靈進犯，汝不可力敵。按下正中一點湛藍，吾即感知，三息內便至。”
白樓身形化煙狀，聲音愈發飄渺，伴隨最後一字落下，高台之上再不見白樓蹤跡。
晟則是手中緊握玉佩，看着白樓最後所在的位置，眼中滿是不舍。
白樓離去，晟沒有挽留。
晟知曉白樓尋他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晟其實已經做好準備，但白樓卻遲遲沒有開口。直至白樓離開，晟這才想起，白樓作為原初之一，能看到許多東西。
那麼他所面臨的麻煩，白樓自然也能看到。
白樓選擇沒有開口，那麼晟也就無需多言。它不曾詢問他的緣由，他自然也就無需追究他的過往。
晟從來都不會以摯友的名義為制約，要求這位原初去幫助他些什麼。因為這是他對自己智慧的自信，也更是他源於人族的驕傲。
人，萬眾生靈之首。
但手中傳來的溫潤觸感，和那一點湛藍，卻又讓晟有些感動。
原初與人族關係極為微妙，二者間有仇恨、有嚮往、有淡漠…
但無論哪種，原初都會不參與人族之事，畢竟人族在宣告自己是生靈之首的時候，就已經選擇站在所有生靈的對立面。
原初，自然也不例外。
而因此，人族有許多麻煩。多到人族曾經數萬萬之眾，如今銳減到僅剩百萬殘喘。
而今，天降黯藍，雲生怪力。人族不僅要面臨外族之難，還要經歷天降之災，晟早就已經焦頭爛額。
就在這絕望困苦之際。白樓出現，並給予了‘喚靈’。
雖然‘喚靈’的功能已然非常強大，但更重要的卻還是其所代表的東西。
一位原初的威懾。
只要晟坐鎮人族之內，那便相當永遠都有一位原初守護人族。
任爾東西南北風，吾有原初坐其中。
至此，人族便也有了可以修養的機會，不用擔心其他原初和生靈的侵擾。唯剩黯藍雲海孕育的怪力，才是人族需要迎頭面對的首要問題。
“殺戮成性，不通言語…那是否有神智…”
晟將‘喚靈’掛在胸前，感受胸前溫熱傳來的陣陣安全感，隨後將琉璃珠從腰間衣兜拿出，然後再次觀察起來。
“如果沒有神智就麻煩了，只能殺。但如果有神智，那麼就可以尋找溝通的方法，然後…”
“但此靈自降臨便屠戮我人族，如此孽障，留之何用，必須殺之！”
“那又如何殺…黯藍未退，且隱有再出雲霧之像，那便證明還有怪力，若都為此靈還好，若每個怪力都不一，人族又該如何…”
即便晟有白樓的‘喚靈佩’，可以讓其他靈種退避三舍，但云海怪力卻還是依舊讓晟頭疼不已。
忽然，晟想起的顧青。
觀想法，以自身為引，領未知降真世，直追事物本源，從而悟得術式法門。
顧青此時心中所想具是黯藍雲海，更何況顧青還親眼見到了怪力惡靈的所做所為，以顧青的性格，大概率會領悟降服或戰勝怪力的術式法門。
想到此，晟便鬆了一口氣。
‘看來人族現在真的是可以修養身心了。’
晟抬步走向高台邊緣，直到腳下一空，整個人直至向下倒去。
下一刻，晟周身再起無形金焰，將其團團包裹其中，而後三成金焰化作一對焰翼，展翅當空。
焰翼一震，破風呼嘯之聲冠絕於耳。
晟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飛向遠處的紅石矮樓。
只眨眼間，便跨越了半座城市。
落至四樓陽台之上，焰翼潰散，金焰歸神，藍色小熊睡衣再度顯露在半遮面旁的明月之下。
推開門，走進客廳，晟輕步來到顧青門前。看着還在熟睡的顧青，晟微微一笑。
“自己這位姐姐，還不錯嘛。”
說完，晟伸腰打了個哈氣，輕輕關上顧青房門，回到了一旁的屋子。
癱倒在床上，晟疲倦的有些睜不開眼睛。虛闔之間，雙眸神異的一金一黯。
“看來要睡懶覺了，你說是吧孟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