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牛肉,楊華的無奈
夕陽漸漸西斜,屯子裏的風也漸漸的變涼了。
正好是周末,孩子們開心的在街頭巷尾的玩兒各種遊戲,啪啪啪~一陣陣啪嘰聲傳來原來是打pa的。
pa——一種用兩張紙疊的小東西,正方形,有正反面兒。
“也不知道疊pa的紙是數學課本上撕下來的,還是語文課本上撕下來的。”
王遠搖搖頭,帶着小不點一樣的小亭子去了小賣部。
一瓶酒8塊5,看到小賣部櫃枱旁邊有大黑甘蔗后王遠也買了一棵,和小亭子一人抬一頭抬着甘蔗走。
回去的路上遇見了騎着自行車的月嬸兒,後者敞亮的笑道:
“喲~小亭子抬着這麼大一棵甘蔗啊?我幫你抬啊?”
“伊呀~”小亭子有些發憷,眨巴眨巴眼也不搭腔,王遠笑着道:
“不認識月奶奶了?喊月奶奶啊。”
他又扭頭詢問月嬸幹啥去了,原來是趕集剛回來,筐子裏是買回來的各種各樣的東西。
回到家后他正用菜刀把甘蔗剁成一段段的,這時候院子裏響起一陣狗叫聲,堂妹王芳過來了。
“二哥,在家啊?”
“小芳啊,吃甘蔗不我剛買來的。”
王芳連連擺手說不吃,不過王遠還是遞給了她一段兒,李艷還是嫌3萬塊錢太少所以臉有點冷,王遠連藉著嘮嗑掩飾過去了。
小亭子抱着一段兩節的甘蔗啃,老二老三不吃王遠便也不管他們了,給了李艷一段后他自己拿了一段把兒啃着。
甘蔗把兒就是長在土裏的那一段兒,一節節的非常短,還挺小的,但是不啃一啃還覺的有點兒可惜。
當然也用太用心的啃,啃幾口在心理上覺的扔了不是那麼浪費了就行了。
王遠問了王芳教輔的事兒,後者也願意多和他念叨念叨,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沒做過生意,很多非常“正常”的事兒她就考慮不到,甚至會覺的有點不可思議。
比如員工出差的食宿是要報銷的,她就覺的員工占公司的便宜了。
好在她聽王遠的話,很多事情王遠一說她記在心裏,以後就不至於太抓瞎,問了問股份的事兒,不過王遠所料她和王晴的股份果然不算多——一人佔比12%。
剩下的有些同事,編輯人員,學校主任,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想入股她們也全接納了,當然人太多了這些人每人的股份1%都不到。
王遠無奈的看了王芳一眼,後者不好意思的道:
“我們是不是挺傻的啊,好多人我都不認識呢也沒啥交情就帶着他們賺錢……可是都是朋友介紹來的,大家也挺支持我們的所以就沒辦法拒絕……”
王芳也知道自己幹了一件蠢事情所以聲音是越來越低,不過木已成舟也沒啥好說的了。
當然她沒有明說的是——王晴也拉了不少同事,朋友入股,她嘴上不說但心裏邊兒還是很崇拜王晴的,不僅是名牌大學畢業還留過洋……覺的和王晴學應該不會出大錯。
結果教輔公司就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
……
王芳在家裏待了一天多的時間便離開了,王勐騎着摩托送她離開的。
入夏以來雨水稀少,在一天的上午,一片烏雲從西邊飄來,淅淅瀝瀝的小雨終於從天上降落下來。
雨點兒越來越大,打的房檐,板杖子,雞窩,石磨噼里啪啦作響。
“喵喵喵~”
在柴火堆上睡覺的大白貓被淋醒了,快速往屋內跑,跑的太快了差點撞在李艷的腿上。
“哎呀媽呀,嚇我一跳踩着你呀~”李艷腳步一亂差點兒左腳把右腳絆倒。
下雨天最適合睡覺了。
不過王遠還不困,自己整了盤兒花生米,又倒上一杯小酒,看着外邊兒的雨自飲自酌也別有一番趣味。
吃過午飯後困意終於襲來,枕頭一放,被子一蓋,很快美美的睡去。
等睡醒了后已經快下午四點了,大白貓卧在他的枕頭右邊兒呼嚕呼嚕的打着呼嚕,聲音粗壯而響亮,聽的出來她真的睡的很香。
窗戶外邊兒的雨還在下着,不僅沒有變小反而有漸漸變大的趨勢,大風吹拂,雨點子啪啪啪打的窗戶一陣亂響。
“這一覺是睡的真舒服啊……小亭子,你媽媽呢?”
“去打麻將去唻,月奶奶來電話來叫的。”小亭子奶里奶氣的說著,她正在右邊兒和弟弟妹妹過家家呢,玩的是小蝶不玩兒的嘎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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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也是充滿攀比的,看到誰家買拖拉機了,自己家也想買;誰家蓋新房了,自己家也要蓋;誰家安電話了,自己家也爭着搶着安。
別人家有而自己家沒有,很多人便覺的矮人一頭,被人比了下去,嚴重的甚至氣的吃不下飯——這種情況下即使安電話沒啥大用處,但也會安了——很多人是非常好強的。
電話是個稀罕物,麻將不是,現在喊人打麻將倒是方便了打一個電話就行了。
早先李艷是不打麻將的,不過隨着這幾年麻將越來越流行,為了不顯的太不合群兒她便也偶爾玩幾.把。
突然。
電話鈴鈴鈴的響起來,改變了的提示音讓王遠一愣,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小亭子換的——除了她之外,別人不會去改動電話鈴聲。
下炕接通電話,王虎的聲音傳來:
“遠哥晚上來我家吃飯啊!牛肉燉好了,可香可香的了啊!咋哥仨一起喝點兒……”
“行啊!待會兒我就過去!”
不一會兒等李艷回來后,王遠就披着個化肥袋子做的雨披去了王虎家,周莉確實長的標緻,但卻是個不甚關心孩子的媽媽——孩子們哇哇大哭她也不管,按她的說法——小孩子就是嬌氣,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
王虎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掄起巴掌啪啪抽孩子的屁股蛋子,很快孩子們就不哭了,只是還在啜泣着。
王勐很快也過來了,香噴噴的燉牛肉盛到盆里,端上桌,幾人盤腿坐在旁邊很快大吃起來。
牛肉塊兒已經變成了澹褐色,放的鹽正好,咸澹適中,夾一塊放進嘴裏咀嚼着滿口留香,再來一口小酒~嘶啊~簡直生活似神仙。
“爽!這牛肉的味道啊,絕了!”
“確實,這回燉的入味兒了,上回燉的就沒這回好。”
聽着外面嘩啦啦的雨聲,幾人邊吃邊聊倒也輕鬆愉快。
吃到半場兒,王虎突然提了一句:“你們知道不?楊華的罐頭廠要黃了。”
“啥?他的罐頭廠不開的好好的嗎?”
“我那一天從鄉里過,看見好幾拖拉機的人把罐頭廠圍了,好多人看熱鬧哦~我湊到跟前兒才聽明白,不知道咋回事兒楊華沒錢了,要賬的人要拿走他的罐頭廠……”
王虎壓低聲音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眉飛色舞,神色間破有點兒幸災樂禍。
他平常就看不慣楊華得得嗖嗖的樣子,彼此間還吵過嘴,現在知道楊華倒霉了別提心裏多暢快了。
王遠眉頭微皺,據他所知柱子也有罐頭廠的股份,但是每天柱子嘻嘻哈哈的也從沒提到過這事兒啊。
他不知道的是,罐頭廠已經沒有柱子的股份了——楊華嫌棄柱子太憊懶,天天玩兒也不上心罐頭廠的發展,所以早在幾個月之前就把股份都回購了。
對於別人來講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但是在他人看來也僅僅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如同生活的一點小小漣漪,盪過去了也就不甚在意了。
幾人繼續吃喝,等不一會兒周莉把餃子煮熟了,吃完餃子這頓飯便算是過去了。
轉天。
每年都要收果子的罐頭廠竟然停止了採購,並且原本庫存的不少罐頭也開始降價銷售。
有的大瓶罐頭,原來一瓶賣2塊6,現在竟然只要2塊4。
千萬別小看降價的2毛錢——別的罐頭都在漲價,他家的卻降價了,這本身就會讓很多人來買他家的,一瓶降價2毛,兩瓶就是4毛,足以讓民眾們覺的撿了大實惠。
“這是要甩貨湊錢嗎?為了還債?還是想最後整一筆錢跑路呢?”
王遠正拿着掃帚打掃院子呢,小亭子在旁邊兒玩兒竹蜻蜓,而這時候李艷提着一包罐頭喜氣洋洋的回來了:
“一三輪子罐頭停在小賣部南邊兒的樹下邊兒,眨眼的功夫就全賣完了,和不要錢一樣啊……幸好我去的早,要不然肯定搶不到這麼多瓶,月嬸兒她大兒媳婦去晚了就一瓶也沒搶到。”
看着李艷滿臉佔到便宜的興奮樣兒,王遠也笑了,自家這個傻媳婦兒喲說啥好呢,自家缺那點兒買罐頭的錢嗎?即使漲到30塊錢一瓶也吃得起。
又過了不到兩天,滿臉愁容的楊華回屯子了,不少人都在小賣部門口站着嘮閑嗑呢,正好逮住他。
“楊華,你的罐頭廠到底咋回事兒啊?”
“是啊,有人哄揚你的廠子快倒閉了,這咋可能嗎?”
“還有便宜的罐頭不,之前買的都吃完了再來幾罐……”
楊華放慢了摩托車的速度,本想停下摩托車給大家散散煙嘮一嘮,沒成想大家都在挖苦他瞬間便變了臉色,突突突~騎着摩托車直接離開了。
“嘿,他現在還這麼狂!”
人群中瞬間發出不滿的聲音。
楊華同樣非常的不滿,當初看到罐頭廠賺大錢了屯子裏的不少人沒少巴結他,有的想送兒女去罐頭廠上班,有的自己也想去上班。
現在察覺到他要沒錢了,嘴臉瞬間就變了,這讓他不由的感覺世態炎涼,人心難測。
“槽,全他媽的是煞筆。”
回到家洗了一把臉,使自己看上去精神一點兒后楊華提了一瓶酒就往柱子家走去,他老婆現在又不怕他了,嗷嗷大喊:
“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在家幫我做點兒事啊?提着瓶貓尿又去哪裏鬼混去啊!?和你說話呢!!你個死犟種!”
可惜楊華沒搭理她。
來到柱子家后,本來滿臉笑容的和孩子們玩耍的柱子老婆看到他之後,瞬間拉了臉,啪~故意把盆一摔就像是要趕走瘟神一樣,扭頭牽着孩子的手快步往屋裏走:
“趕緊進屋,別讓狗咬着……”
柱子老婆顯然是含沙射影的在說柱子,柱子鬧了個沒臉,但是還有求於人所以也不好發作——他也知道之前逼迫柱子退股,這事兒辦的不咋地道,當然他並不後悔。
他也在心裏安慰着自己——雖然逼迫柱子退股了,但是買柱子的股份給的價格很高,這也算是沒虧待柱子。
“柱子在家不?”
“誰啊,哦,是楊華啊進來吧。”
柱子性格直爽,為人憨厚對人真誠,雖然有些散漫懶惰但他自己並不覺得是啥大問題——在他看來生活嘛就是要享受,該懶惰時不懶惰那累死算球,也是自討苦吃神仙難救。
“柱子啊上次的事兒是我不對,我這就來給你賠罪了……這次無論如何你都要幫幫我啊,只要有10萬塊錢我就能度過難關。
放心,只要機器開動立馬就能生產出大量的罐頭,把罐頭一賣我立馬把錢還你,連本帶利的還你!”
楊華低眉搭眼,求人的姿態做的很足——他知道柱子有錢,這幾年給柱子的分紅即使沒有10萬,也有8~9萬。
再加上柱子一家原來的積蓄,他估摸着湊足10萬塊應該沒啥大問題。
突然。
柱子老婆嗷~一嗓子:“什麼!?借錢!?沒有沒有,俺家一分錢都沒有,你趕緊去別的冤大頭家吧……”
“哎呀哎呀嫂子你這是嘎哈嘛。”
“誰是你嫂子啊可別亂叫,我可承受不起……你別覺的柱子心眼兒實在就可勁兒的逮着他欺負啊,你換個人行不行……今天有我在,你休想從我家拿到一分錢……”
一時間雞飛狗跳,亂鬨哄的非常鬧騰。
柱子也是好面子的,這麼一鬧騰他瞬間感覺非常丟臉立馬呵斥起來:
“行了行了,一天天的別鬧騰了鬧啥鬧……楊華你倒是咋回事兒?罐頭廠為啥會沒錢了?”
“哎~我讓罐頭廠財務小劉去銀行取了20萬出來,結果沒成想錢是取出來了,但是他連錢帶人一起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有人說他拿着錢跑了……我真的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啊,求求你幫幫我吧!”
想起這一路走來的跌跌撞撞,坎坎坷坷,楊華心酸的幾乎要落淚。
那麼多困難都解決了,沒想到最後卻倒在了這麼一件事兒身上——他感覺老天爺在玩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