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怪物
熾熱的陽光從碧藍的穹頂上落下，刺耳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路邊的樹蔭下，蘇塵揮手攔下了行駛的出租車。
“師傅，麻煩去郊區的精神病院。”
坐在後排的蘇塵很迫切，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在離開前做完。
車子靜靜的啟動，沿着擁堵的街道，緩慢地向郊區駛去。後面的鱗次櫛比的高樓，熟悉的景物，被拋得越來越遠。
“小夥子，是去探親吧？”
當車輛開出數十米高的城牆后，開車的司機忽然開口，從後視鏡里盯着蘇塵，臉上油膩的肥肉抖動，發出來沙啞的聲音。
蘇塵遲疑了幾秒，接着漏出禮貌的微笑，輕輕點頭回應。
司機的眼睛漏出警惕的神色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那個精神病院裏的人都是瘋子嗎？”
聽着司機的話，蘇塵淡笑道：“他們只不過是生病了，病得很重。”
“不，你不明白，他們全部都是只知道破壞和殺戮的瘋子。如果不是郊區遠離外城區，我一定傾家蕩產也要想辦法搬去主城區！”
“也不知道那些高層的豬腦子是怎麼想的，這些瘋子就該被全部殺死！”
眼見他越說越帶勁，臉上的肥肉劇烈抖動，唾沫星都噴到了擋風玻璃上。蘇塵只是冷冷地望向後視鏡中的司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巧目光對視，司機微微一怔，隨後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啊，忘了你的親戚也在那所精神病院。不過我還是奉勸你，離那些瘋子遠一點。他們已經不是人了，都是怪物！”
下一刻，鏡子中瞬間破碎，細小的玻璃碎片四處飛濺，連同出租車上的擋風玻璃也隨即爆開，一連連的爆裂聲響起。
整個車子宛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擠壓，車體從外向內凹陷。不過好在發電機，底盤和輪胎沒有受到影響，還可以正常地行駛。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般的擋風玻璃，開車的司機瞬間嚇得驚慌失措，在他下意識鬆開握住方向盤的手時，卻驚訝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般，穩穩地抓住方向盤，像個沒事人一般。
不，是身後這個少年在操控我的身體，他絕對是個瘋子！
司機意識到坐在後排的少年也是個瘋子，而且是非常可怕的瘋子！
心中又驚又恐，他剛才說的話不就是在當著魯迅的面罵周樹人？
然而蘇塵笑盈盈地擊碎身旁已經爬滿裂縫的玻璃，一股濃烈土腥味頓時湧入車內。
開裂的道路兩旁，雜草逐漸削薄，枯樹隨處可見，隱約可見被泥土覆蓋的半截白骨，有落單的烏鴉啄食死去動物的腐肉，伴隨着野獸的低吼聲，一切顯得那麼荒涼又詭異。
明明是七月盛夏，在這條公路上，陽光給人的感覺卻十分蒼白。
坐在後排的蘇塵，此刻把玩着掉落的玻璃碎片，一臉人畜無害，笑盈盈的開口道：“知道嗎，在背後說人壞話是不禮貌的。”
嗯……是當著面說壞話。
接着，司機的瞳孔猛然收縮，彷彿看見了這輩子最可怕的東西，恐怖的氣息讓他產生絕望的窒息感，似乎整個人都無法呼吸。
蘇塵無視前排的司機，毫無波動的看着手中的玻璃塊，恐怖的精神力瞬間將其湮滅，化作飛灰飄落。
好強，比夢中還要強大。
然而並沒有任何喜悅，他迅速收回之前失控的精神力，表情變得慎重起來，因為剛才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一天前，就算前排司機說的話再難聽，蘇塵也只會用語言反駁，而不是想……殺死他。
現在看來，他的狀態在向著不好的地方轉變，有失控的傾向。
在司機意識即將渙散的前一秒，那恐怖的氣息迅速褪去。他整個人近乎虛脫，大口喘着粗氣，貪婪的將空氣吸入肺中，雙手卻死死握住方向盤，生怕激怒少年，再次經歷剛剛的一切。
“盡量開快點。”
聽到蘇塵平靜地聲音，司機如同小雞一般連忙點頭，不敢產生任何反抗的心裏。
他並沒有察覺，先前飛濺的後視鏡碎片，在他的臉上劃出數道傷疤，臉上的油脂，血液與汗水混合，粘稠的液體從臉頰滴在他肥碩的肚腩上，令人觸目驚心！
“拿着擦擦。”蘇塵有些不好意思的遞過乾淨的紙巾。
對方聽到蘇塵的話，對方急忙掀起被汗水打濕的短袖，胡亂的在臉上擦完一遍，不敢有其他動作。
有這麼可怕嗎。
蘇塵撇了撇嘴，目光掃向窗外，寬敞的道路上沒有來往的車輛。
也難怪如此，郊外的這座精神病院雖說是一家醫院，其實更像是一座堡壘，裏面的關押的人，與其說是病人，其實更像是罪犯。
他們全部都是被精神污染，失控的人類，將病院建立在郊外，-一是為了主城的安全，二是為了嘗試以各種手段，找出可以真正意義上治療精神污染的方法。
並且從外城區開始，再向外圍延伸，都是沒有警署力量的危險區，有被精神污染的怪物在荒野中出沒。如果不是大白天，這輛車的司機還真不一定敢開出外城區。
再加上裏面的病人在被污染時幾乎失控，親人絕大部分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面對這種瘋子們，又有多少人敢冒險離開外城區前去探望。
四個小時后，被擠壓變形的車輛緩緩停了下來，後排的蘇塵嘗試開了幾遍車門，也沒有打開，於是一腳踹向車門，整個車輛都隨之晃動差點側翻。
“轟。”
在劇烈的搖晃着，車門生生被踹開，車門應聲落地。
蘇塵下車走到駕駛位，從口袋裏掏出兩張一百面值的紙幣。
眼見司機無動於衷，於是又將駕駛室旁的擋風玻璃擊碎，然後把紙幣從窗口遞了進去。
蘇塵看向眼前變形的車輛，又看向距離自己數百米遠的精神病院，微微笑道：“有心了，要是被精神病院裏的那些人看到這輛車，可能會把我也抓起來審問。”
司機微微一怔，目光瞥見已經見底的油量表，不敢說話。
“如果不是沒油了，我一定把車開到精神病院的門口。”
他心裏暗暗的想着，看着蘇塵離開的背影，頓時送了一口氣。
這時，臉上的刺痛感迅速傳來，整個人彷彿力竭的癱軟在座位上，轉頭看向身旁的兩百元，頓時感到一陣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