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叫一聲嬸娘,我們以後是一家人
這一夜註定不太平,整座武威郡沉浸在血肉的廝殺中。
容楚喝了葯,很快睡了過去。
豆叔和安嬤嬤守着她們母女,就在西屋,不敢挪動半步。這是一座危城,而城中每一人都在生與死的邊緣。
天將破曉,後院突然傳來撞門聲,哐哐亂響。
豆叔拿起一早備好的鋤頭,朝容楚看了過去。
容楚坐起身,揉了揉額頭,吩咐道:“您和嬤嬤先帶着媛兒去前面的鋪子躲着。”
豆叔擔心還要說什麼,容楚搖了搖頭。
不敢再磨蹭下去,安嬤嬤抱起還沒睡醒的媛兒,豆叔在前面開門,他們按着容楚的吩咐往前院去了。
容楚頭還有些暈,不過已經不燒了。
她剛起身走到門口,後院的小門被哐當一聲撞開了。張青帶着幾個兵士闖了進來,一眼看到她,嘿嘿先笑了起來。
“容小娘子,你說的來日方長,這不哥哥們就來了。”
容楚勾唇一笑,天還未亮,倒不如趁着這夜色,大開殺戒!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張青已是心癢難耐,看着容楚這嬌媚的樣子,眼裏帶着貪婪的光。他一步一步上前,卻不知每一步都在逼近死亡。
天光大亮,裴時玄浴血歸來。
見後院門打開,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急匆匆來到正房門前,卻聽得裏面一聲一聲的喘息,那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好幾個……
恐懼和憤怒,讓他雙眸浸血,提劍衝進西屋,卻又被眼前這一步驚得踉蹌了一步。
屋裏有七八個男人,他們神識不清,發瘋一般正在肉搏。
他一拳頭打掉了另一個人的兩顆牙,那人回擊打瞎了他一隻眼。他折了對方的腿,對方便咬掉他一塊肉。
他們皆滿身是血,跟搶食的惡狼似的,相互廝殺着。
而風過,容楚就坐在羅漢床上,手中拿着團扇,靠着雲紋勾金絲引枕,一下一下搖着,慵懶又愜意。
裴時玄只覺礙眼,提劍閃身而過,七八個男人皆死在了他刀下。
容楚側頭挑眉,沒好氣的瞪了裴時玄一眼,“你不是讓我給你收屍?”
裴時玄捂着腹部的傷坐到羅漢床上,先緩了兩口氣,繼而勾唇一笑:“你沒答應,我就不敢死了。”
“我若現在應呢?”
裴時玄把手中的刀扔給她,“當年是我對不住你,你殺了我吧。”
容楚沒說話,只靜靜看着那把刀。若今晚他死了,倒也乾淨利落。
“你跟我來。”
廳子後面還有一間堂屋,裴時玄不明就裏,跟在容楚後面進屋。
堂屋正北擺着一張八仙桌,桌上放着靈位牌。
先夫裴氏子謙之蓮位,正是他二叔。
立牌位的人是容楚,乃未亡人。她用帕子細細擦着牌身,眼中帶着深深的情意,動作輕柔至極。
“這是你二叔的牌位,還不跪下磕頭。”
裴時玄怔了許久,然不得不跪下,這是他二叔,是他的長輩。
“我與二爺雖只有兩年的情分,但我敬他愛他,這份感情一輩子也不會變。他是你二叔,我是你嬸娘,你認也罷,不認也罷,但有些話還是說到前面的好,免得到時候,廢了禮教,丟了王府的臉,還給我惹一身麻煩。”
說完這句,容楚回頭看向裴時玄。
他傷很重,全身都在流血,髮髻散了,衣服髒了,不是霽月風光的樣子。他眼紅了,臉慘白,直挺挺跪着,帶着孩子氣的倔強。
她一字一句問:“你懂什麼意思吧?”
裴時玄猛地抬頭:“不懂。”
她甩開袖子,起身背對他:“如若不懂,那今日便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她說的決絕,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許久許久……
裴時玄笑了一聲,而後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髒亂破的衣服,沖容楚恭恭敬敬行了大禮。
“嬸娘,侄兒以前做了混賬事,您是長輩,大人大量,還是別跟小輩兒置氣了。”
他原也沒想什麼,而她也不容許他想什麼。
容楚深呼一口氣,微微一笑:“嬸娘自不會跟你計較,以後咱們還是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