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殷實

明末崇禎十七年（1644年）陰曆八月初九，張獻忠攻陷成都，入城后，張獻忠命令部隊屠城三日。

三日過了，大屠殺是停止了，小屠殺天天有，每天小殺百餘人，以此樹威。

本就是災害年景，大明朝自萬曆末年以來，大小災害數不勝數，短短二十年時間就將一個惶惶大明推入了最後的深淵。

四川蜀地莊稼糧食本就不易生長，再加上張獻忠屠城三日，往日的蜀地早已是面目全非。

大地上猩紅的血跡還未乾涸，剩餘的百姓也皆是枯槁，骨瘦嶙峋，行如走屍。

流民被堵截在城門外，不讓進城。

流民皆躲入林中求生，一路上死屍遍野，未及處理，飛屍疫起，又加瘧疾，困病交加。

蕭凝雪衣着破舊臉上抹上黝黑泥土，端着破瓷碗在城池外沿街乞討。

一路上皆是乞討之人，多不勝數，可這種世道誰又能比誰富裕？皆是苦命之人。

蕭凝雪抬眼看了看成都城池的圍牆，想要進入城內，何其困難，可是她陳家只剩下了他們姊妹四人。

父母本是陝西咸陽本地書香門第，從祖父開始便一直都是舉人功名在身，家境也是十分殷實。

但自從農民起義以來，父母帶着一家六口一路跟着流民輾轉，父母在途中更保護自己與賊人拼殺而死，自己帶着弟弟妹妹一路潛逃，最後還是被造反的賊人裹挾而來。

四天前她親眼看見反賊攻陷城池之後的殘暴行徑。

看着一座安居樂業的城池在她的眼中淪為人間悲劇。

一個個百姓被屠殺，一個個婦人被凌辱，人性在此時此刻變的極其扭曲與變態。

“這人間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邪魔？”

蕭凝雪喃喃低語，便不在多想，小妹現在還病着弟弟更是一路長途奔逃導致風寒入體昏迷不醒。

端着破瓷碗學着她看見那些乞兒的模樣操持這一口粗音喊道：“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我還有四個弟妹要養活，求求大爺了……”

蕭凝雪一路乞討，周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等死的人，有毅力想要活下去的就跟蕭凝雪一樣緩慢的乞討聚集到了城門口。

也就是在此時，城門緩緩打開發出咣咣的聲音，一隊兵卒手持弓箭排成一排堵在城門口，領頭的軍官冷眼看着這群流民喝到：“滾回去，否則死。”

“大司馬，給口吃的吧，大司馬……”

“大人，救救我們……”

“求求大人，給條活路……”

蕭凝雪隱藏在人群之中也是連連彎腰鞠躬，希望這群兵卒給點吃食。

但回應他們的卻是冰冷的弓箭手搭箭的聲音。

“最後說一句，滾回去，否則死！”

領頭的大司馬冷冷警告，卻見這群流民依舊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下令道：“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飛掠而出漫天如雨。

而後便是一道道廝聲慘叫。

蕭凝雪被人擠了一下，一個趔趄身體失去平衡手臂被一支箭矢劃破，鮮紅的血液滴滴順着手臂滑落，手上的破瓷碗一個沒拿穩就是摔碎。

“最後說一遍，滾回去，否則死。”

流民們嚇的連忙倉皇逃離，蕭凝雪也是臉色煞白，生怕下一秒就是她被射殺當場，頭也不回的拚命跑回去。

山坡上一處山坳避風之處，蕭君涵一臉擔憂的看着弟弟妹妹，小妹這兩日腦袋越發的滾燙，迷迷糊糊之中還喊着父親母親。

而蕭君涵聽着更是忍不住淚水滾滾，父母最後拚命保護她們逃離的時候父親撕咬着賊人，母親被賊人按倒在地……沙沙沙蕭君涵聽見動靜連忙從身邊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便是緊緊握在手中，這幾日總是有一些流民想要對他們姊妹圖謀不軌。

也正是手裏的木棍傷到了一個流民才讓她們暫時安全，此刻聽見動靜蕭君涵再次緊緊的握住手裏的武器準備搏命。

“君涵，是我。”

聽見是自家大姐的聲音，蕭君涵緊繃的身體也是一松丟下木棍就去接自家大姐。

走進一看卻見自家大姐整個手臂都是血淋淋的連忙驚呼：“大姐，怎麼傷了，遇見賊人了？”

蕭凝雪給了自家妹子一個安心的笑容道：“沒事，乞討的時候被城門軍官下令放箭射殺，沒事了，看來只能是咱們自己想辦法尋點吃的，城門哪裏是不可能讓咱們靠近了，畢竟疫病突發，咱們只能靠自己了。”

蕭君涵聞言臉色就是一沉，不言不語就是給自家大姐處理傷口。

處理完畢之後，蕭君涵看向蕭凝雪：“大姐，弟弟妹妹就交給你了，城裏的劉員外看上小妹，小妹打算賣身換點糧食藥材，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

蕭凝雪臉色就是一變連忙阻止道：“君涵，不可，劉員外不是人，他已經打殺了六條人命了，你過去，就算是妾室也是朝不保夕，咱們蕭家門第，不可做妾。”

蕭君涵慘然一笑：“大姐，可是弟弟妹妹的命就沒了啊。”

蕭凝雪雙眼通紅，看着自家妹妹，說不出的無力。

蕭君涵握住蕭凝雪的玉手道：“大姐，弟弟妹妹交給你了，讓他們活下去。”

“君涵……”

蕭凝雪眼淚緩緩滑落，蕭君涵更是上前抱住蕭凝雪止不住的嗚咽。

蕭恆此刻意識逐漸恢復過來，而從蕭凝雪回來的時候就一直聽着，再結合這具身體的記憶，蕭恆徹底明白過來，自己穿越了。

而今年就是崇禎弔死在煤山的時候，大明就此終結。

大清也即將要浮現在歷史的舞台上。

蕭恆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身體更是渾身乏力，這是身體長時間沒有進食導致整個人都虛弱不堪。

叮【檢測到宿主，萬物合成系統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