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先發制人

“嘿嘿,西園這次有好戲看了！聽說袁大少奶奶家的袁春虎要住進西園來。”

“啊……這渾貨幹嗎住西園?他在風柳書院可是攪得天翻地覆,孔雲祥夫子差點把他逐出去書院，他來西園,那這一方還有安寧?”

一大早,李府的下人們就議論開了。

西院這邊,小棋去廚房取了食盒回來,臉色就不見好。

小竹站在她後面拍拍她的肩膀,咯咯笑道:“小蹄子,為啥愁眉苦臉?是不是讓霞姐佔了風頭了,心裏不快活哦?”

“切!”小棋啐了小竹一口道:“你這丫頭,腦子裏竟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我是因為剛去廚房,聽到那些人議論,說大少奶奶家的弟弟袁春虎放出話來,要讓公子好看呢!

他可是風柳城有了名的渾公子,現在袁春虎也住到西園來,你說公子怎麼辦?

小竹“啊……”一聲,用手捂着嘴道:“袁春虎？就是那個打死了人的袁公子么?我的天啊,那……那得趕緊通知公子。”

聽過袁春虎的必然色變。

兩婢女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忽然聽到兩聲咳嗽。

她們齊齊抬頭,便見有一飈人馬,似是公子哥兒打扮的人往這邊走過來。

為首之人,穿着一件青衣長褂,方臉,捋着一隻袖子,臉色陰沉,氣勢洶洶。

兩丫頭哪裏見過這等狠角兒,連忙飛也似的逃到了房裏,大聲道:“公子,不好了!”

“誰是姜華?有種的給我滾出來,今天老子要讓你見識一下袁爺爺的厲害,敢欺負我姐孤兒寡母,看我不打你個四腳朝天,稀巴爛!”青衣公子大聲吆喝,看他的模樣,一身痞氣。他穿着讀書人的長袍,卻如同市井無賴一般,着實有辱斯文。

“嘩啦啦!”

他這一嚷嚷開,西院可熱鬧了。很多人都往這邊湊!

自打上一次老太太發火之後,梁嬤嬤被打得屁股開花,躺在床上半月才好利索,姜華的西角院就安靜了很長時間。府里的僕從丫鬟不敢亂闖,便是連李進李希等人,也就只敢在院子外面嚷嚷,不敢踏足西院一步。

今天終於有人敢闖進去了,袁春虎的名頭果然不虛傳,才剛住進李府,直接就找姜華的麻煩來了,這真是一場好戲呢!

院子外面圍滿了人,都是看熱鬧的,梁嬤嬤躲在最後面,她的一雙眼睛極其陰翳,臉色浮現出無比怨毒之色。

“哼！惡人需用惡人磨,今天我看你還怎麼囂張?”梁嬤嬤咬牙切齒的暗道。

“都給我聽着,無關的人都給我滾蛋!老子今天就只找姜華，姜華,你給我出來!”袁春虎氣勢洶洶,周圍的人哪裏還留?

再說了,姜華的院子裏也就四個丫頭,這時候小霞已經外有事，其他三個丫頭都嚇得躲了起來,哪裏敢冒頭。

“嗬,原來雲州姜氏儘是些沒卵蛋的爺們兒啊,不過你也別想躲,今天你不出來,我就讓人毀了你這院子!”袁春虎扯着脖子道。?

看他模樣,今天非得要和姜華干一場不可,否則他絕不干休。

“壞了,這下姜少爺完蛋了!惹上了這麼一個渾貨,就姜少爺那小身板,今天還不被打半死?”

“快去報羅少奶奶去!”

“已經有人去了,說羅少奶奶去了老太太院子裏呢,這麼點事兒我們敢驚動老太太?”

這就是平時給下人們小費的好處，見事就會想辦法幫忙。

梁嬤嬤冷不丁的站出來,道:“瞎嚷嚷些什麼?袁少爺是什麼主兒你們不知道么?別說是你們,就算是我也休想去摻和他和姜少爺的事兒!

記住別亂嚼舌根子,倘若有不好聽的話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裏面,小心撕了你們的嘴!”

梁嬤嬤還算有點小權力,她這一說話,其他的人哪裏還敢作聲?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卻是暗暗替姜華捏了一把冷汗。

姜華在西園現在人緣混得不錯,但凡是和他打過交道的人呢,甭管僕從丫鬟還是廚子花工,他都笑臉示人,而且必有賞賜。相比起來,袁春虎的惡名在外,而且其為人桀驁狂妄,下人們自然都對姜華更有好感一些。

有幾個僕從如果不是顧忌梁嬤嬤在這裏,這時候早就站出去相幫忙了。

“你們快看,姜少爺出來了呢!”

冷不丁,不知誰喊了一聲。

果然,姜華背負雙手,從房裏踱步走出來。

他的神色很平靜,就站在了門口的正梁下方,他目光平視這袁春虎,道:“你姓什麼？李府里沒見過你。”

袁春虎微微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姜華這麼鎮定,然而旋即,他臉上便再一次浮現出狠辣之色,粗聲道:“你爺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袁春虎就是我!”

姜華輕輕頷首,道:“嗯,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呢?”

袁春虎豁然上前一步,道:“你個賤貨,今天我不揍你個稀巴爛,我絕不干休!”

姜華神色依舊平靜,輕聲道:“你要揍我?那你來啊!”

袁春虎雙目爆睜,腳下一個跨步,怒吼道:“你這小子,還敢小瞧你袁少爺,還當我跟你鬧着玩?我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袁春虎說完,一個跨步,徑直就像姜華衝過來。

他可不是一個人,帶着好幾個僕從呢,本來平常這種事兒哪裏需要他動手,幾個惡奴撲上來什麼事兒都能搞定呢!

可是今天他被姜華徹底激怒了,年輕人,火氣很旺,哪裏受得了姜華的這般輕視?

面對袁春虎的卧虎撲食,姜華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不緊不慢的轉身,道:“老薑,別鬧出人命就行!”

袁春虎撲到一半,便覺得不妙,他眼睛的餘光一花,然後勁風撲面,等他定睛看清竟然是來自側面的一記悶棍,這一記悶棍來勢生猛之極,而且徑直往他腦門上狠狠的劈過來。

這一下如果劈中,他腦袋立馬開花。

魂飛魄散之際,他腦袋拚命一低,一記悶棍狠狠的砸在他的後背之上。??

“嘭!”

一聲,他整個人被砸飛出至少兩米開外,然後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渾身抽搐,口鼻流血,一動不動了。

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一個惡少,轉眼便成了一條死狗,全場所有人都傻了,大家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幕。

剛才這個過程說來複雜,其實全都發生在電石火花之間,等大家回過神來,袁春虎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半死不活。

看袁春虎那模樣,不死也恐怕也受重傷了。

袁春虎帶過來的一群跟班,全都懵了!

而此時,一直躲在遠處看的梁嬤嬤,渾身一哆嗦,臉霎時變得蒼白。

她腦子裏拚命的運轉,一時卻想不出主意,這事兒就是她慫恿的,這倘若是鬧出了人命,那還了得?

她已經不敢去想像後果了,現在她得揪住姜華打死人這一條,回頭萬一袁春虎有個三長兩短,她必須要讓姜華負責!

她心中這樣想着,正要有行動,便聽到裏面的姜華極具氣勢的一聲喝:

“把這個姓袁的拖出去!把管事的梁嬤嬤給叫過來,堂堂的李府內院,竟然還出現謀害人命的事情,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老薑,帶上我的通關路引,立刻去衙門報官!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聽着,這姓袁的私闖民宅,圖我性命,你們都親眼所見,我和他素未謀面,可以說是無冤無仇,我姜華來李府寄宿，身邊沒有財物可圖,我斷定其幕後肯定有主使之人。我報官之後,希望諸位能夠作證。按照我大隨律法,爾等倘若上了堂敢做污證、偽證,輕則打入大牢,重則發配充軍甚至斬立決!”

姜華這幾句話喊得極有氣勢,全場所有人齊齊色變,剛剛準備發飆的梁嬤嬤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一顆心“噗通”、“噗通”的跳,雙腿不由自主的開始發顫。

她敏銳的意識到今天這事兒只怕不那麼簡單,看姜華昂然挺胸,一臉肅然,再聯想到剛才姜華的出手狠辣,果決,哪裏像是少年人,在這等情況下,當機立斷,這份殺伐決斷讓人心寒!

他還要去報官呢,還要去伸冤呢,而且還搬出了《大隨律令》這等法令,梁嬤嬤一個女流之輩,她哪裏懂得這些?

雖然說梁嬤嬤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可是她畢竟只是個奴才,精通律法那是讀書人的事情,她哪裏能了解?這個時候她倘若跳出來,萬一惹禍上身,她吃不了兜着走,後果她能承受?

梁嬤嬤慫了,袁春虎帶的一眾跟班被姜華徹底唬住,這事兒要去見官了,他們哪裏還敢亂來?沒看到自家少爺都被他給當場辦了呢!

當即,一眾人抬着袁春虎,灰溜溜的出了西院,西院裏一片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