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德字號
德鴻途醒來之時已接近午間。
可他的宿醉根本沒有在清晨的冷水與短暫的休息后消去,在他意識中,自己究竟是在青樓還是在家中都無法確定,但看見長得不錯的氿柒,他確認了自己還在青樓。
被德逸人潑冷水只是一場荒謬的夢。
氿柒看上去瘦瘦小小,但力氣真的不小。長年累月提着一桶桶胚土讓她的臂力也一點點增長。
被氿柒打后,德鴻途這回徹底醒酒了。
客房中很安靜,所有人都被氿柒的巴掌鎮住了,包括氿柒自己。
氿柒氣瘋了,德鴻途跑去喝花酒也好,他人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自己身上也好,但說她是青樓的姑娘,她怎麼能忍,在怎麼說她也是良家婦女。
“哈哈哈!”井然兒被德鴻途的話給逗笑了,知道他不着調,沒想到不着調到連自己的媳婦都說是青樓姑娘。她道:“德鴻途啊德鴻途,你這個媳婦可是公公的希望,你這樣說她,小心又要家法伺候。”
“媳婦?氿柒?”德鴻途愣住了,怎麼和單子不說的不一樣。
單子告訴他,他未見面得到媳婦長得瘦瘦乾乾,沒福像,皮膚粗糙還有一大塊疤痕,整天髒兮兮,和男人混在一起,沒有一點女孩子家樣。
德鴻途看着氿柒,氿柒是瘦,但不至於瘦瘦乾乾,皮膚粗糙還有一大塊疤痕,目前他只發現氿柒的手是這樣,但小臉倒是乾乾淨淨,白白嫩嫩,和男人混在一起?因為在陶藝坊嗎?
德鴻途本以為氿柒至少會罵他一兩句話,再氣憤離開。卻沒想到氿柒是紅着眼,哭着跑出客房。
明顯她是受了到羞辱所致。
姚梨瞪了一眼德鴻途后趕緊去追氿柒。
德鴻途腦里一片混亂,他坐起,看向發出‘嘖嘖嘖‘’的井然兒。
井然兒為德鴻途所做的事情拍手叫好起,她道:“之前你吵着絕不娶醜婦,現在不用你休她了,她自己會回娘家去。”
氿柒躲回房間裏,不出來見人。
下人來喚她吃飯,她都不回。他靠近房門,聽見裏頭有女人的哭泣聲,趕緊去稟報給德逸人。
不到一個時差,整個德府都知道了德鴻途對氿柒做的事情。
這下不但德逸人怒上加怒,連原本站在德鴻途這邊的老夫人和田荃娘都不幫他了。
整個下午氿柒都躺在床上不起,誰也不見。
到了晚上,姚梨端來一碗麵食,喚醒氿柒。
姚梨道:“別躺了,德老爺專門讓廚房給你做了鮑魚面,而德鴻途那邊,德老爺準備等他身體好了去祠堂罰跪了。姐,有了台階就下吧。”
氿柒掀開被子,看向姚梨端的麵食,肚子咕咕直叫。
今日,她基本沒吃過什麼東西,早上被老夫人叫去向觀音娘娘求原諒她這媳婦的不足前,沒吃過東西,為救被罰的德鴻途假裝暈倒,沒機會吃東西,被德鴻途氣后躲在被窩裏更是不能吃東西。
德鴻途對她來說簡直是剋星,災難。
氿柒大口大口吸食着麵條,香香麵條下肚,幸福油然而生。她哭了,空虛變得充實是人類最簡單的述求。
這兩天被德鴻途這傢伙弄得身心皆疲憊,這一碗宛如靈藥救了她一命。
這一夜她也能休息的安穩一些。
...
次日。
氿柒起的有點晚,昨夜她休息的不錯。
今日,德逸人要她隨着自己去陶藝坊熟悉熟悉。
氿柒下床,發現房間中央的桌子上多了兩樣東西,一碗白色的粥狀液體,應該是她曾吃過的燕窩,還有一樣是一束花,從枝幹裁剪口來看,應該摘下不久。
姚梨端着溫水推門入內,她見氿柒坐在桌前,道:“燕窩是老夫人讓下人送來的,八成為了緩和自己和德老爺之間的氣氛。”
氿柒拿起桌上的花,問:“這個呢?”
姚梨搖搖頭。她道:“別想這些了,德老爺那邊已經梳妝好,我們也必須快一點。”
氿柒放下花,好奇的看了幾眼,德府內應該沒人會對她真心好才對,就算她的夫君也是。
...
馬車晃晃悠悠的行駛到郊外。
德字號陶藝坊位於樹林旁邊。它成立至今快百年,從德逸人爺爺到德逸人父親再到德逸人。
本來德字號陶藝坊因推出的作品參差不齊,處於倒閉邊緣,直到10年前,德逸人怕祖業敗於自己手,選擇閉關苦心專研陶藝製作手法。
德字號陶瓷坊在他出關後起死回生,甚至在蘇南一代創出名堂,連皇帝所在的京都都有它的名聲在。
直到3年前,德逸人的眼不行了,德字號便再無奪目之作,生意也漸漸淡了。
這就是他找氿柒的原因,他不能讓德字號陶藝坊敗於自己手中。
德逸人希望氿柒能儘快開始工作,他與田荃娘不一樣,他不急着抱德鴻途的孩子,在他眼裏這個不能生,再找一個就是。
氿柒對他來說,價值在振興德字號在蘇南的地位,其它的事情,到那時再說。
就算氿柒不受他控制,他也不怕,畢竟遠嫁的鄉野丫頭能有多大的本事
氿柒在姚梨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看着德字號陶藝坊,發出感嘆。
德字號陶藝坊比她的天意陶藝坊大上幾倍,不管是作坊、展示區、晾曬區都比天意陶藝坊好。
還有裏頭做工的工人人數也比天意陶藝坊多。
氿柒他們隨着德逸人的步伐來到大堂。
德逸人讓比他們早到的德鴻運集合所有人。
氿柒再次發出感嘆,幾百號工人們穿着統一的服飾,帶着統一的帽子,看上去極為壯觀。
但她發現德字號陶藝坊與天意陶藝坊得不同之處還有女子少的可憐,絕大多數是男的。
她也能分別出來這些僅有的十為來位女子應該是打雜的,她們不是套着帶有油脂圍裙的廚娘,就是鞋上有泥、有葉子、石子的拉胚坊收拾的女子。
男子們身上乾淨的應該是在外頭接待客人的夥計,全身都有泥的是陶藝師傅。
氿柒觀察着每一個人的表情,發現絕大數人對她投來了不友善的眼神。
她有些不解。
德逸人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德鴻途的媳婦——氿柒,以後她也會在陶藝坊里和大家一同做陶藝品。當然從今年開始,氿柒也會大家一樣競爭代表我們德字號陶藝坊參加一年一度的蘇南盤日陶藝品大賽的名額。”
氿柒沒聽德逸人說什麼,倒聽清了人群中傳來:“一個女人想當陶藝師傅,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德逸人喚了幾次氿柒,見她沒反應,輕輕拍了拍她肩膀,道:“在想什麼呢?”
氿柒搖搖頭。
德逸人:“那你和大家說幾句,關於參加盤日陶藝品大賽的想法。”
氿柒看向眼前帶着歧視目光的人們,咽了一口口水。她道:“雖然我是鄉下來的村婦,但一定會贏得比賽的金獎。”
人群里有人開始大聲笑,氿柒懂得他們在笑自己是女人,卻狂妄自大。
德逸人怎麼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畢竟和老師傅們也是舊相識。
他催促的所有人去工作,解散了這場排擠‘外人’的見面會。
德逸人看着人群散開,對氿柒道:“別理這群老頭們,他們越看不起你,你越要讓他們看看你的本事。”
氿柒點點頭。
德逸人再道:“關於鴻途的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看在我的面子原諒他,夫妻間沒有隔夜仇。今早他把他大娘種的的花給偷摘走,就為哄你原諒他。現在他大娘在家裏發火,要找出是誰偷了她細心養育的花。”
“鴻途真的這麼做了。”氿柒懷疑德鴻途不着調還會哄人?她想想不會才奇怪,畢竟是個長期待在青樓那,怎會不知道姑娘們都在想什麼。
德逸人讓德鴻運帶氿柒到處走走,熟悉熟悉。
他臨走前,交待氿柒:“後山的山洞別去,那裏危險。”
氿柒:“後山的山洞...怎麼呢?”
德逸人回答:“這十幾年來,後山的山洞常出現一條幾百寸的大蛇,聽說它喜歡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