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我們蘇蘇有點怕生,請大家多多關照
調查組的辦公室,原本嘈雜寬敞的屋裏霎時一靜。
“要我說這個犯罪現場……”劉蔚好不容易從一堆照片里翻出一張,舉着說出自己的分析,被身旁的人拍了拍,打斷了聲音。
他循着同事的視線往門口方向看,那裏站着一個人。
一身筆挺修身的黑色西裝,裏面是同色馬甲和雪白的襯衫深藍色領帶,頭頂烏黑的碎發每一個紋理走勢都是精心打理過的樣子,鼻樑上架着一副銀絲邊框眼鏡,鏡片反射的光芒讓人有時看不清狹長的琥珀色眼眸的情緒,蘇息辭端直站着,嫣紅的唇角勾起一個合適的淺笑。
不顯得輕佻或是過分熱情,又不顯得過分疏離將別人拒之千里,一個他算得剛剛好讓別人感到舒適的、一如既往的淺笑。
“蘇管家?”劉蔚驚訝道。
一群五大三粗的調查員立刻把視線齊刷刷看向他。
“啊不對,”劉蔚這才想起他來此的目的,“蘇先生……蘇息辭,”他換了好幾個稱呼,總覺得直接叫名字很失禮,連聲音都放輕柔了不少,“你今天來入職的吧?”
“是的。”蘇息辭看了一圈屋裏的人,朝眾位微微鞠躬點頭,“大家好。”
一群人打了個激靈,也局促地彎腰,直起身的時候自己都在納悶為什麼要這樣做。
蘇息辭對劉蔚道:“少爺還在和成調查員聊天,我先過來見見同事。”說著走了進去。
走道上大喇喇伸出的腳連忙收回自己的工位里,原本架在桌上的腿尷尬地放下,把嘴裏叼着的煙放下,一群大老爺們愣愣地隨着他的身影移動視線。
“蘇蘇。”南宮燃這時出現在門口,看見眾人,放開笑顏,難得客氣道,“這些就是你的同事吧?我們蘇蘇有點怕生,需要一點時間和你們打成一片,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了,等下我請大家喝下午茶。”
在庄園裏還好說,在外面他真怕蘇息辭這性子融不進大團體,被排擠穿小鞋。
等人走近攬住腰,蘇息辭的手肘不動聲色地往後捅了捅。
這才剛來,這人就宣示對自己的主權了。
“蘇息辭,你已經跟大家見過了?”成風拿着一疊資料進來,看見自己同事驚詫的臉色,驕傲抬手介紹道,“以後,這位蘇息辭蘇先生,就是我們犯罪調查組的專業顧問了。”
“我有自己位子嗎?”蘇息辭問。
“有的有的,”劉蔚忙道,把一個老闆椅上的人趕走,將椅子推到一個桌前,“這張桌子就是,之前那位仁兄剛調到別的市去了。按照你的特殊要求,分開單獨一張。”
接着,他們看到一排傭人整齊劃一地進來,將桌椅悉數清潔好幾遍,桌上有用的文件擦一遍消毒,整理好,上任用過的東西全部丟掉,連抽屜內部和桌子周圍兩米地縫的頭髮絲都沒放過清理,再擺上他自己的東西。
安靜而有條不紊地整理完這一切,他們隨着南宮燃離開。
一眾調查員嘆為觀止。
蘇息辭坐在辦公桌上,認真翻看之前留下的案宗。
辦公室里幾人穿到茶水間,一邊拿着保溫杯泡茶一邊看着那邊。
“有沒有覺得,那邊跟咱們這裏隔着一道光幕?”自己這邊他原本以為也很乾凈,沒想到跟那邊一比簡直黑白分明。
“感覺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人嘖嘖搖頭,“我都不好意思把煙拿出來抽,怕熏着人家。”
“那副乖乖寶的樣子,看起來連煙都沒抽過。”
“就算沒抽過,以後加班熬夜,有他學抽煙的時候。”
“沒哭就不錯了。”調查員事情多壓力大,熬夜加班是常態,哪個不是這樣熬過來的。
“這個新人,看起來背景很大,很難搞哦。”
“剛剛那個站在旁邊的,南宮集團的掌門人誒,你說來頭大不大。”
“最煩這種人了,一看就細皮嫩肉不諳世事,什麼都不知道,還顧問,頂多也就在辦公室看看卷宗喝喝茶,講講剛從大學學來的理論知識,現場一去就吐,這樣的人能幫到我們什麼。”
“是啊,沒看過現場,能找到什麼。”另一人搭腔,“算了算了,就當上面往咱這放個養眼的花瓶了,花的又不是我們的工資。”
“還別說,他是真的好看,皮膚怎麼那麼白。”他瞅瞅自己天天外勤被風吹雨淋摧殘了的皮膚。
“真男人就應該有這種皮膚,一看那人就娘們兮兮的,給我那長相我都不要。”一人鄙夷道,“咱們打個賭,他什麼時候受不了離開?”
“一包煙,一個月。”
“哪裏要那麼久,十天。”
“我賭一個月工資,五天,絕對哭唧唧求着回家找媽媽。”
“哈哈。”
……
蘇息辭正在看從前的文件,成風走過來,把一箱資料給他。
“你剛來,先看一些案子熟悉一下,畢竟犯罪現場……你應該見過挺多的了。”成風委婉道,上次碼頭的事情,他見了心裏都發憷。
蘇息辭戴着半透明膠質手套,隨意翻了翻紙箱裏面的文件,都是B市最近發生的案子。
“注意保密工作。”成風習慣性走之前朝同事肩膀拍一拍,此刻他手剛抬起,見到蘇息辭自然而然地把椅子滑開,扭頭朝另一邊專心看卷宗,只能放下。
他這時才發覺,好像自己從來沒有碰到過蘇息辭,哪怕是無意之間。
算了,人家刻意跟自己拉開距離呢,他又不是什麼沒臉沒皮的人。
成風無趣地離開。
蘇息辭扶扶眼鏡,一個案子接着一個案子看下去,B市作為霸總的活動區域,犯罪率那叫一個高,其中最不顯眼的,恐怕只有田橙父親車禍的案子了。
他反倒特地多關注了幾眼這個案子,了解到這個案子的始末。
那天田父從警局問詢完畢后出來,在開車回家的路上,車子於無人的半山道上衝出護欄,連車帶人滾下小山崖,胸口被露出的尖銳岩石刺穿。
那時天色已晚,法醫的報告顯示,他至少有意識地過了兩個小時,等到血流得差不多了這才痛苦地死去。
種種跡象表明,田父有輕生的念頭,所以才把車開出護欄,他們推測,他原本應該是想把車開進海里沉了,但預判失誤,造成卡在半中間的尷尬局面。
之前蘇息辭以為是司徒瑟做的手腳,拿田父頂罪之餘,再來個死無對證。現在看這情形,的確是意外。
看完文字陳述報告,他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地翻過去,指尖在其中一張上頓住。
他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蘇管家,有事嗎?”田橙清亮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看來她應該振作了不少。
“通往你們別墅莊園的山道平常很多人飆車嗎?”蘇息辭開門見山地問道。
“偶爾是有一些,在中間山道直到山腳這一段彎繞比較多,夏季的時候,我堂弟就喜歡在這裏和朋友一起賽車。”
蘇息辭看着照片上的車轍印子,看來這個說明不了什麼。
調查員應該全都調查了,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也不能清楚當時後面到底有沒有車在追趕,就沒把這個寫進去。
“你父親的車上,一直都放着一把槍嗎?”
“蘇管家,你問這個做什麼?”田橙疑惑地問道。
“沒事。”蘇息辭見她不願多說,又怕一提起死者惹女孩子哭出來,趕緊掛了電話。
照片里,在撞得稀碎的轎車裏,死死卡着一把槍。
如果是只有那天別人放進去的,田父不知道也有可能,如果他的車上一直都備着槍,他為什麼在回家的路上選擇沖向海里?
不管是被海水淹沒窒息而死還是他如今的死法,都比開槍自殺要痛苦漫長的多,即使是他,在想自盡的辦法的時候,都下意識會選擇痛苦最少的死法。
這在蘇息辭眼裏就很怪,有種捨近求遠,故意折磨自己的感覺。
他至少能肯定,田父是個正常人,沒有受虐的心。
他想了想,還是合上了卷宗。
現在手裏只有一張照片,一個猜測,完全沒有實質性證據。
聽剛才電話里的聲音,田橙似乎從喪父的陰影里走出來了,振作了不少。他這個猜測要是假的還好,如果是真的,田父是被謀害的,那麼田家又要雞飛狗跳一陣,他不知道這個柔弱的女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死者已逝,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有時候一輩子不知道也許比知道活得更開心。
至於司徒瑟,聽南宮燃說他現在把司徒家和田家的資產合二為一,徹底抓在手中,看來是準備要找他們麻煩。
想到這個,他有點不滿,南宮燃不讓他插手關於司徒瑟的一切事情。
但他會聽嗎?
蘇息辭打開通訊錄,撥通了司徒瑟的電話,嘴角微勾,沉靜的微笑完全掩蓋不住眼裏的興奮。
“我知道你對你岳父做的事情。”
“我有證據。”
“你要怎麼辦呢,司徒總裁?”蘇息辭替他為難道,眼裏滿是期待。
他只是做了身為顧問該做的事情,把最新調查進展告訴了死者家屬,可沒有主動去招惹壞人哦。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