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大周朝，乾元十四年。

春，三月的陽光明媚，正是踏青遊玩的好時節。京郊的白馬寺香火鼎盛，這裏的遊客如織，盡數是衝著白馬寺的香火靈驗而來。

白馬寺的一處客院中，一位嬌俏可人的姑娘正是拿着一支簽文在細看。她閨名叫綿綿，乃是京城錦繡布莊杜家的千金。

春日的暖陽灑下，映着杜綿綿細膩的肌膚如玉如琢，在這等晌午後，襯出一幅和諧與美好的圖捲來。這會子的杜綿綿拿着簽文在輕聲呢喃的念道：“綿綿不絕石榴籽，蟠枝富貴照弘光。”

嘴裏這般輕聲的呢喃，細的幾不可聞，杜綿綿的心頭思緒卻是浮想萬千。杜綿綿知道這簽文，那還有一種念法便是“一片貞心在玉壺，一世富貴照弘光”。

杜綿綿不是一個純粹的大周朝姑娘，她似乎是投胎時少喝一碗孟婆湯。早些年可能還有些個的渾渾噩噩，打從今年初春她落水一場高燒一回后，她就覺醒前世的全部記憶。

杜綿綿前世是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中，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輩子是丟人群里泯然眾生的類型。若說有什麼要提一嘴兒，她前世是一個孤兒，一輩子在情感之上有點小缺失。

杜綿綿投胎回古代要擱命數上而言，她算得挺幸運的。在杜綿綿看來，她沒投到吃不飽穿不暖的貧家，她不需要頭懸樑錐刺骨的發奮圖強一心奔着發家致富。比一比便有幸福感，一切貌似都挺好。

杜綿綿有親爹親娘的呵護，有弟弟來彌補上親情趣味，杜家又是有家資的大商賈，在社會地位上比不得官宦人家的清貴，可杜家不缺銀子使喚，這便是讓杜綿綿的閨閣小日子挺是有滋有味兒。

一切的一切在今個兒被戳破假象。

“……”杜綿綿想嘆息一聲，她又怕自個兒嘆息多了會折掉福氣。杜綿綿收起手中的簽文。杜綿綿在琢磨一些事情。

《籫花記》是前世杜綿綿看過的一本小說，小說主要寫的便是大周朝開國一脈勛貴家的那點事兒。主要人物是以忠勇侯府為主角，以忠勇侯府的二房嫡次子朱佑禧為主角寫着內宅的少爺姑娘們的趣事兒。

打從開篇寫出勛貴家的潑天富貴，中間免不得一些風花雪月，以及添幾筆朝堂鬥爭的暗喻，歸結起來就是看着起高樓，看着宴賓客，最後卻是樓塌了，曲終人散，端是落得一片大雪白茫茫真乾淨。

杜家在這中間有什麼干係？

杜家這一回亦是成為戲中人，曲中客。

杜綿綿的祖母司徒氏是忠勇侯府太夫人司徒氏的庶妹。杜家能在京城裏開着錦繡布莊，一直順風順水的沒人打秋風跟下黑手，免不得有忠勇侯府的根腳兒。

杜家如今有三房人，大房和三房是嫡房，二房是庶房。

杜綿綿的大伯杜瑞，杜大老爺膝下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子以及一個嫡女。

杜綿綿的二伯杜珗，杜二老爺膝下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女。

杜綿綿的爹杜琝便是杜家的三老爺，他們三房是夫妻恩愛，杜綿綿有一個龍鳳胎的弟弟杜敦，有一個小十歲的弟弟杜啟。他們一家子在杜綿綿眼中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要說杜家跟《籫花記》中的主角一家子忠勇侯府聯繫最深的，在小說出場裏戲份最多的，那便是比杜綿綿大一歲的大房堂姐杜貞貞，杜貞貞在《籫花記》中明確着身份，那是忠勇侯府的四房太太。

對，杜綿綿還記得小說中她的堂姐杜貞貞嫁進忠勇侯府，就留給侯府奴僕們的背後一句閑話，便是一句簽文“一片貞心在玉壺，一世富貴照弘光”。如今一切瞧着起上變數。變數從何來，杜綿綿心頭門兒清，這裏頭有貓膩她嘴裏不說，她心頭清楚，一切變數就從家中的堂姐杜貞貞身上來。

這次杜綿綿不是一個人來白馬寺上香，杜家三房的四個姑娘盡數來着白馬寺給佛陀菩薩們燒香祈禱。

“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來了。”小丫鬟秋月來跟杜綿綿稟話。秋月嘴裏的三姑娘、四姑娘是杜家二房杜二老爺的兩個庶女杜寧寧、杜婉婉。

“快請……”杜綿綿說著話起身，她又道：“不，我去迎一迎兩位妹妹。”

杜綿綿剛走到屋門口，兩個俏麗可人的姑娘已經往屋裏來。她們端是秀眉粉黛，眸點秋色的美人胚子，容貌瞧上去年約十三、十四歲的模樣。這般容貌出眾的二位姑娘便是杜綿綿的隔房堂妹。

杜綿綿與兩個妹妹相互見一個禮，她笑道：“三妹妹、四妹妹，你們不是與大伯娘、大姐姐去參加寺里的賞花會，如何這般提前歸來了？”

今個兒的白馬寺挺熱鬧，賞花會的舉辦方不光有白馬寺德高望眾的大尼姑，還有各方巨賈富紳家裏的太太們一起慷慨解囊。

春日賞花會，那不光是賞着花景，更有一番春光里的人比花嬌。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番的婆婆挑起兒媳來。要知道能接着賞花會貼子的人家，那在京都的富戶圈子裏也是有一翻的人脈與家底兒。

“咱們姐妹是庶出，又是商戶人家出身。咱們與那些鄉紳家的姑娘湊不到一處。人家可是瞧不上咱們家的身份。更有些尖酸刻薄的說話特難聽，我可不願意讓人挑挑撿撿的拾掇，跟挑什麼破爛玩意兒似的。”四姑娘杜婉婉嘴裏還有些小傲氣。

“四妹妹儘是糊說，那些太太們都是和善人，太太們說話里全是客客氣氣。大伯娘與大姐姐又是一直幫襯着咱們姐妹們說好話。四妹妹，你這些話把大伯娘與大姐姐的體面擱哪兒。”三姑娘杜寧寧有些小嗔怪的語氣。

四姑娘杜婉婉聽着這話，她捂嘴一下，她說道：“對，三姐姐說的有理，是我糊說了。”

“二姐姐，你瞧四妹妹都認錯的。你可別把四妹妹剛剛的話兒當真。她全是一番子的氣話。明明就是我和四妹妹不善交際，與其湊趣上去與不相識的人攀談，不若咱們姐妹們回來與二姐姐說些趣事兒。咱們姐妹間更是自在些，也不會掬緊的利害。”杜寧寧笑着回話，她這話里盡數撿着好聽的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