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夫人,出牌呀。”
胡女們用牌紙擋住小臉,露出精明一雙精明的眼睛。
懷玉支吾了兩下,“你們也要給新手考慮的時間呀。”
“好好好,不催你。”
之前懷玉在宮宴之中,看過東洋而來的戲團,表演過一些指尖上的把戲,而薛諶的指腹,就好似跟他們一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
他的溫度,順着指尖,透過入夏清透的胡服,沾染到她的背脊,又從背脊,全部湧入她的心房。
一筆一劃,帶動她的心躍動。
但如果只是盲猜,懷玉還是很難猜測出薛諶想要告訴她什麼。
——他怎麼在她背上畫小王八呢?
她伸出雙指,在手中的戲子牌中點兵點將,手指點到一張花牌,後背又被一點,她趕緊換了一張。
緊接着,又一點,她有些困惑,手指移動到下一張,打了出去。
隨後,便聽見幾聲竊笑,和薛諶重重的舒氣聲。
“薛夫人,我又贏了。”胡女笑嘻嘻地將自己手上的牌壓在她的上面,“看來時間長也不怎麼管用哦,薛夫人,還需要準備些文錢呢。”
雖然是賭局中慣用的贏家話,懷玉還是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並十分幽怨地轉頭,直起身子,在薛諶的耳邊說:“你怎麼還告訴我錯的呢?”
薛諶覺得她十分無理取鬧,伸手把她按了下去,“笨死了。”
“再不能讓我夫人輸了,我夫人慣會耍性子的。”他用手背拍了懷玉胳膊兩下,示意她給他空出一個位置。
“薛公子還是寵你家夫人,但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哦。”
懷玉極不情願地哼了兩下,覆手在他耳邊說:“右邊的那個贏了我兩文錢,剛剛說話的那個贏了五文,還有對面的那位,你可千萬要幫我贏回來!”
薛諶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心有疑惑,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沒錯,她現在就是可丁可卯都要計較,她就是窮怕了!
不過,馬上的,懷玉就不再憋着個嘴了,薛諶佯裝輸了一輪,就開始贏了。
薛諶的贏還十分有技巧,起初,懷玉也未察覺出來什麼。畢竟薛諶第一次贏只是將將戰過了他人,下一局,又以退為進,將將輸了。
接下來的每一輪,他都好似計算好了所有人的手牌,不偏不倚地贏過了所有人,在又贏了一把大的之後,輸了銀錢的胡女就開始坐不住了。
“不玩了不玩了,快要到村裡了,再這樣輸下去呀,我這個月的零花都沒有了!”她們氣呼呼的,“薛公子說是不會,倒是進步神速!”
懷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這麼多有的沒的,還不速速給錢!”
胡女們極不情願地掏了銅板,酸溜溜地說:“好啊,原來是薛公子拿我們給夫人尋開心呢!”
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胡商跟村裏的人商討一下,便在村裡安營紮寨了起來。
村裏的房子空了大半,晚上更是看不見幾個人,到天已經完全沉下來后,便只有胡商的篝火,胡樂和胡語在喧鬧了。
懷玉坐在薛諶的身邊,被火光照的眼睛發亮,聽着從外地傳來的樂器演奏出不同於本地的曲子,手也跟着緩慢地打着節拍。
薛諶便和行商的男子飲酒,沒照顧到懷玉的時候,她就在自己想着接下來的日子,要如何去做。
她甚至將皇兄存活的那盞希望之燈都掐了去,做着最壞的打算。
不僅如此,她還怕被丟下。
他好似什麼都會,反觀自己呢?
想着想着,她便不敢再去想了。
“薛夫人,男人都慣愛吃酒,你一人在這裏也無聊,不如跟我們一起聊會天,跳跳舞,解解悶。”
又是那名給薛諶包紮的胡女,她把她拉入了女人堆里,告訴她自己叫做同羅淙淙,她叫她淙淙就好。
“你們要去北邊投靠哪裏的親人呢?”淙淙手中抓着回紇特質的乾糧,邊嚼邊說:“看你們的手,就知道是哪裏來的富貴人家,尤其是你的,那個嫩啊!”
“可現在還不是跟着你們車隊。”她雙手拿着一個胡餅,小口吃着:“你們又是為什麼北上呢?”
“那自然是為了賺錢呀!”淙淙理所當然地說:“你以前是不是都是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
懷玉糾正道:“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哦,我沒讀過書,讓你見笑了。”淙淙也不尷尬,只是像在說最平常不過的事:“我出生在草原,家裏窮得很,看我是個女孩差點拿去喂狼,後來應是想到能夠賣點錢吧,就養了一陣子賣去給人做奴隸,不過世道不太好,我們草原哪裏都在打仗,一會那個部落吞了另一個,一會這個又被吃了,像我這樣的好多女孩就輾轉了好幾手,我還算幸運的呢,賣到這個商隊之後不把我們當奴隸哩,對我們可好咧,我們幹活的話還有錢拿,只是到了中原,沒成想這裏也打仗了,又得去別的地方找油水了,哎,世道太亂!”
懷玉不禁唏噓,若是自己沒有遇到薛諶,恐怕自己也是這麼個結局,甚至更絕望,不如死了。
“抱歉,讓你說了傷心事。”
“這沒什麼,我覺得挺好的,再說了,人生在世,哪有不傷心,不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