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宋友德的秘密

第二百一十章宋友德的秘密

曹昂此前本來就對宋友德那反常舉動感到奇怪。

一個在曹洪眼中精明穩重的商人,他只是派人前去拘傳,對方便不惜鋌而走險,在許都街頭跟衙役大打出手,甚至還鬧到了劫持人質的地步。

對方為何如此過激?

又或者說,對方如此故意找死的舉動,背後到底在掩飾什麼?

此前曹昂還想不通這裏面的邏輯,可是此番配合著袁術造反,他驟然想到了一個思路。

這會不會是袁術的人在搞事情?

畢竟現在許都越亂,對袁術越有利。

曹昂眉頭緊鎖對劉協道:“臣也只是猜測而已,至於此事背後有無袁術之人操控,還需審問之後才能知曉。”

劉協微微頷首道:“此事關係重大,卿無需再參與朝議,可立即返回審理此桉。”

曹昂沉默了片刻,“陛下,若此事為袁術所為,則極有可能牽連到朝臣做內應。

還請陛下設法將眾諸位公卿暫時留在皇宮之內,莫要讓他們出去阻撓。”

“可!”劉協表示同意。

袁氏的門生實在太多,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願意跟隨袁術鋌而走險者。

隨即君臣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靜室,繞道來到前殿。

本來議論紛紛的群臣們一見他們出來,立即停止了喧嘩,怔怔的看着二人。

他們不知為何,似乎有種錯覺,記得天子進到後堂時行色匆匆,可是出來之後卻從容鎮定,似乎一切已經盡在掌握之中。

眾朝臣不禁好奇,在後堂曹昂到底跟天子說了些什麼。

楊彪等人心中隱隱泛起隱憂,本來大家都在集體聲討曹***迫曹氏趕緊出兵平叛,可別讓曹昂那小兒對着天子一通花言巧語,把少年天子給矇騙了。

正當大家看向曹昂之時,曹昂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朝臣,大踏步離開大殿。

劉協端坐在御座之上,輕輕咳嗽一聲,把眾臣的眼神拉回來,緩緩道:“曹卿有要事在身,先讓他去吧,卿等繼續議事。

傳朕旨意,封孫堅之子孫策為討逆將軍,兼會稽太守,襲其父烏程侯爵。”

聽了劉協的命令,眾朝臣微微一愣。

能站在這朝堂之上的都是人精,自然能聽懂劉協這道聖旨用意。

孫策手下的槐泗軍將,本是孫堅所留,也是袁術麾下戰力最強的一支軍隊,如今被孫策帶往江東獨立發展了。

天子這道旨意是承認了孫策對江東的統治,孫策自然也就不用再聽從袁術的號令。

僅僅一道聖旨,便瓦解了袁術麾下最強戰力,直如打蛇打到了七寸。

眾朝臣心想,大概這便是那曹昂單獨稟奏之內容吧。

黃門侍郎記下劉協旨意,然後草擬聖旨去了。

隨即劉協又道:“封呂布為徐州牧,命其立即遣使前來朝貢,朕有要事相托。”

朝堂上眾人面面相覷。

看來這是天子用的第二招了。

此前呂布在兗州戰敗之後,率軍南下逃往徐州。

當時劉備剛剛從陶謙手中接手徐州,立足未穩,為了防禦曹操,特讓呂布駐紮在小沛,替徐州守住北方門戶。

可是此後不久,袁術便率軍前來攻打,劉備親自領兵與袁術決戰於盱眙,雙方相持數月之久。

就在這時,呂布率軍偷襲張飛駐守的下邳,趁機佔領了徐州,並自領為徐州牧。

劉備率軍潰逃至廣陵郡,人困馬乏之下,又反投降了呂布,呂布又把劉備安排在了小沛,以守住北方門戶。

進過一番折騰,相當於呂布跟劉備的身份互換了。

只不過劉備得到徐州,那是得到原徐州牧陶謙相讓,並得到士人集團認可。

可是呂布強行佔據徐州,純粹是背信棄義,並且毫無統治根基,為人所不齒。

而劉協此番名正言順的封呂布為徐州牧,那自然是代表朝廷認可了呂布統領徐州,能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

朝臣們心中不由打鼓。

那呂布不過是邊郡武夫,且行事反覆無常,就算有了朝廷的冊封,又如何能得到徐州士人以及本土豪紳的認可?

想來只要能穩住呂布,不讓其前去幫助袁術,也就算成功了。

劉協看着眾人疑惑的眼神,不禁流露出“爾等只看到了第一層,朕卻在第三層”的表情。

安撫呂布只是表象,讓呂布派陳登前來,才是真正用意。

隨即劉協又道:“傳旨,封劉備為左將軍,封荊州牧劉表之子劉琦為騎都尉。”

又有黃門官趕緊把這些內容記下來,然後前去草擬聖旨。

眾人也逐漸都聽明白,天子這是要通過一連串的封賞,將袁術周邊各派勢力全都拉攏到朝廷這一邊。

如若這一套封賞能起到作用,斷掉了袁術所有外援,那麼袁術便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至少現在看來,除了呂布那邊存疑之外,孫策劉表劉備三方至少是可以認定成功的。

這時候楊彪在旁邊遲疑道:“陛下,敢問這出兵之事,該如何安排?”

劉協平靜的道:“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也,不可妄興。

朕做此安排,袁術已如籠中之獸,瓮中之鱉,再無可懼,何須與其刀兵相見?”

聽了這話,楊彪氣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廢了那麼半天勁,聯絡朝臣向天子進言,共同逼迫曹操出兵平叛,竟然讓曹昂進去一會兒,就把天子的態度給改變了。

楊彪道:“陛下如此安排,的確深明遠慮,可畢竟不能立即剿滅袁術之叛。

常言道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如今袁術不除,天下人該如何看待陛下?”

劉協澹澹的道:“公理自在人心,朕只求問心無愧即可,楊卿不必多慮。”

……

曹昂離開皇宮之後,立即帶人去往許都縣衙。

來到廨舍,滿寵趕忙帶人迎了出來。

“從那宋友德口中,可曾審問出什麼?”曹昂一邊往裏面走,一邊急問道。

滿寵面露羞愧之色,“下官無能,賊人自從進到縣衙之後,無論如何審問,皆一言不發。”

“可曾動刑?”

“動了,”滿寵皺眉道:“可那宋友德骨頭硬的很,皮鞭打在身上眉頭都不皺一下。

至於其餘打手,雖然打的嗷嗷直叫,忙不迭的招認,但招出的都是橫行不法,巧取豪奪之事。”

曹昂來到廳堂之內坐定,有十幾個吏員排隊向他稟報審訊結果。

那審訊宋友德的吏員很簡單,對方沒有吐露一個字,所以一句話帶過。

至於審訊其他的打手,有的供出如何引誘百姓進賭坊賭博,設下套之後騙光對方所有家產。

也有人供述,他們看上某人的妻子長得好看,於是誘騙其進入賭坊。

後來那人賭紅了眼,急於翻本之下把妻子都當做賭注給押上了,結果自然又輸個精光。

於是賭坊打手們得到了那娘子,玩膩了之後又賣到了妓館,繼續賺錢。

像這樣橫行不法之事,他們供出了不下百起,大都是引誘他人入賭局,然後借給對方高利貸,以達到一步步控制的目的。

但這些事對曹昂卻一點用處也沒有,他也不敢興趣。

曹昂詳細的聽這些官吏敘述一遍,確定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便吩咐道:“把那首犯帶上來。”

不多時,有兩個衙役架着宋友德來到廳堂上。

此時宋友德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站立不住,只能癱軟在地下。

可是他臉上依然帶着不屑的笑意,似乎對曹昂充滿了蔑視。

“你在笑什麼?”曹昂沒有直接審問,反而走到宋友德跟前蹲下。

“沒什麼,替大公子感到高興,”宋友德此前一直不肯開口,但是見到曹昂卻有心情戲謔。

曹昂饒有興緻道:“我又有什麼可高興的事?”

“大公子抓住宋某這等匪首,立下大功,難道不值得高興?哦對了,大公子立功太多,這等小事也不會在意的。”

“你好像很輕鬆啊,”曹昂見對方胸有成竹的樣子,更加深了自己的判斷。

他雲澹風輕道:“跟你打聽個人,王旦你認識么?

就是卞家的家臣,聽說欠了你們賭坊不少錢。”

“沒聽說過,”宋友德搖了搖頭道:“欠賭坊錢的人多了,我作為掌柜,哪能都記得?”

曹昂微笑道:“聽方才審訊你手下之人說,你們想要控制某人,便誘其到賭坊來賭錢,到時你們會用各種騙術,騙光其所有的錢。

然後對方便任由你擺佈,無論妻子兒女,還是家產田地,盡數落於你等之手,可有此事?”

“天底下的賭坊都是這般行事,並非宋某一家,怪只怪那些人即想要發歪財,賭技又不精。若是他們抵禦住誘惑,堅決不進賭坊門,宋某也不會強行把人綁來。”

“是這個道理,”曹昂嘆了口氣。

滿寵以及衙役們看了不由心中好笑。

這大公子前來審桉,怎麼跟匪首倒嘮起家常來了。

而且還認可匪首的話語,如此能審出個什麼?

這時候曹昂站起身,凝視着宋友德道:“你隨便裝傻充愣,本公子可以給你捋捋。

那王旦是卞秉家臣,所以他做任何事,都會被懷疑是受卞秉指使。

而卞秉乃我曹氏二公子親娘舅,卞秉要做出謀害本公子舉動,都會被人往奪嫡上想。

所以某位別有用心之人,便設計引誘王旦入局,讓王旦遠赴宛城見賈詡,詐稱奉卞秉之命除掉我,以助曹二公子就任世子之位。”

宋友德抬頭看着曹昂,臉色如常的道:“公子所說,在下雖然聽不懂,但是卻依然忍不住要問一句,在下既與大公子無冤無仇,又與二公子素不相識,費這些心機做什麼?

曹氏是大公子即位,還是二公子登基,關我屁事?”

“你着相了,”曹昂微微笑了笑道:“當初我的確一直在困惑,賈詡要殺我的動機是什麼?那背後謀划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今日,你宋友德孤注一擲,不惜與衙役在街頭大打出手,我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根本不是要助哪位公子,你只不過是要挑起曹氏內亂,以策應袁術謀逆。

所以,你根本就是袁術派在許都的內線,是不是?”

此時曹昂已經很肯定了,那讓賈詡設下宛城之局謀害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卞秉。

或者說,那只是對方用王旦設立的第一層馬甲。

假如這層馬甲不被戳破,他曹昂一定已經死了,對曹氏自然是沉重的打擊。

假如這層馬甲被戳破了,便把禍水引向卞秉,成功引起曹氏內亂,也能對曹氏造成內耗。

宋友德平靜的看着曹昂道:“大公子,在下已經落入到你手裏,是殺是剮皆在你一念之間,你何必費盡心機,還給在下按上一個袁術內線的頭銜?”

“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曹昂氣的笑了,指着宋友德道:“當初你為何不惜帶人衝出賭坊,大打出手,想來就是為了掩飾你在賭坊所藏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本公子這就率人前去把那小小賭坊挖地三尺,看看你那裏到底藏了什麼,以至於你不惜用命去守護。”

正在這時,有個年老的衙役匆匆進來,滿臉驚慌的對滿寵拱手道:“見過府君。”

滿寵對曹昂介紹道:“這位老錢乃我縣衙最有經驗的捕頭,此前下官吩咐他帶人前去搜查宋史賭坊。

老錢,有什麼發現,直接稟報大公子即可。”

那錢捕頭年近五旬,頭髮鬍鬚都已經花白,滿臉都是皺紋,唯有眼睛像鷹一樣射出寒光,他轉身對曹昂道:“大公子,放在小人率隊前去搜查賭坊,在一處地下庫房發現了十餘口空箱子,細聞之下,那箱子裏有硫磺的味道。”

“硫磺?”曹昂微微一愣。

錢捕頭解釋道:“那是從黃鐵礦中提取的之物,其遇火易燃,燒起來便不可收拾,多用來做火摺子等用途。

這麼多硫磺被運進了許都,恐怕是別有用心之人要生大事啊。”

曹昂側首看向地下的宋友德,冷聲道:“這就是你要掩飾的秘密,你要為你家主子袁術,將許都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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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曹操,字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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