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怎麼猝不及防就掉馬了。
瀧川悠一擰眉,手掌從對方的身上摸索而過。
蘇格蘭:“……你在幹什麼?”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蘇格蘭並沒有制止他的動作。
“看看有沒有竊聽器之類的。”瀧川悠一毫不在意地說道。
他說完,餘光瞥見蘇格蘭的神色稍有些不自在。
於是瀧川悠一頓了頓,又補充道:“別擔心,就算有,我會在對方彙報給琴酒前把他幹掉的。”
少年說這話時意氣風發,額前垂落的銀髮有水珠悄然落下。
波本說得沒錯,悠一根本沒把卧底這種危險的事放在心上。
他擔心的是這個嗎?
蘇格蘭嘆了口氣,走進浴室拿了條毛巾,徑直蓋到那顆銀色的腦袋上。
“聽波本說,你被分到了琴酒那邊的行動組?”
“嗯,他大概是想親手打造一把自己的刀,但就現在的情況看來,他被我氣出高血壓的可能性好像更大。”瀧川悠一隨口說道,粗暴地扯了扯自己勾到蘇格蘭袖口扣子上的頭髮,“這傢伙和木村一樣,現在大概挺恨我的。”
蘇格蘭在他把自己的頭髮扯斷前制止了他,視線落在他的唇角:“這又是怎麼回事?”
瀧川悠一後知後覺地摸了摸。
“打架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吧。”他不屑一顧地冷笑一聲,“說什麼要訓練我喝酒,要不是看在我現在還在卧底的份上,我遲早……嗷,好痛。”
蘇格蘭把濕透了的毛巾扔到一旁,平靜地對上那雙充滿不滿的眼睛:“知道痛就好。”
瀧川悠一眯起眼,仰頭看他:“什麼啊,你不應該站在我這邊嗎?”
蘇格蘭:“這話應該在你把所有人的仇恨拉滿之前說。”
和萊伊打架,和琴酒嗆聲,甚至還建議科恩去戴頂假髮——他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少年安靜了一會,沒過幾秒又嘟囔道,“怎麼波本什麼都和你說。”
被頭髮打濕的襯衫下隱約可見一點肉色,藉著月光,蘇格蘭能清晰地看到背對着他的悠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蘇格蘭不自覺地皺緊眉頭,目光冰冷,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而且這不是好事嘛。”相比之下,瀧川悠一倒是無所謂地站了起來,“大家多關注我一點,你和波本的身份就會更安全一點。”
就像以前在警校的時候,雖然是大家一起搞的破壞,但鬼冢教官嘴裏永遠都是那句“瀧川!又是你帶的頭!”
事情發展到後面,瀧川悠一都懶得辯駁了。
拖澡堂好啊,還能順便泡個澡。
蘇格蘭的手指一頓,擦掉了少年落在眼角的水漬。
明明力道不重,卻還是留下了一片小小的粉色。
“你要回去嗎?”他觀察着對方的動作問道。
“嗯。”瀧川悠一說,“我不能離開橫濱太久。”
誰知道他一走,森鷗外會不會把他培養的部下一個一個揪出來。
少年這麼想着,走到窗邊的時候腳步卻忽然頓住。
“蘇格蘭。”
他回頭笑了笑,背後是一輪皎潔的明月。
“晚安。”
安全屋的窗戶大敞着,溫和的夜風將透明的窗紗吹了起來。
【“這樣你和波本就會更安全一點。”】
青年臉上刻意裝出來的冷峻終究被打破,那句漫不經心的話就像是銳利的冰鑿一樣捅進他的心臟,搗爛,搗碎,至少在生的時候不得停歇。
良久,蘇格蘭拿起放在一旁的琴盒——裏面是把狙擊槍。
他關上窗戶,身影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晚安,斯繽尼塔。”
-
“悠一——”
回港口黑手黨大樓的路上,瀧川悠一老遠就看到了一個跑過來的身影。
背着個紅色斜挎包的夢野久作撲進懷裏的時候一把抱住他的腰,瀧川悠一剛疑惑地低下頭,就看到了那顆黑夜中閃閃發光的鑽石。
“看!禮物!”
瀧川悠一接過,多看了幾眼。
寶石、翡翠、水晶——在橫濱這個地方,這些東西的流通歸中原中也管轄。
很顯然,他手上的這顆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
“你們偷偷跑到東京去了?”瀧川悠一挑眉,話是對夢野久作身後,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的太宰說的。
夢野久作歪了下腦袋:“你不開心嗎?”
“那倒沒有。”瀧川悠一非常自然地將這顆鑽石收了起來,溫熱的指尖戳了戳夢野久作的額頭,“說吧,你想要什麼?”
被拆穿心思的夢野久作露出一個微笑,他立刻揪緊少年的風衣,在太宰治過來之前告狀。
“我不想和太宰在一起。”夢野久作委屈巴巴地說道,“他不讓我喊你名字,還威脅要殺掉我,整天冷冰冰的——但是笑起來就更恐怖了。”
“誒,聽起來是蠻可怕的。”瀧川悠一垂下眼道,手指輕輕掀起夢野久作外套的領子,“還放了竊聽器,所以你剛剛說的話都被聽見了。”
“……”
黑色的竊聽器被扔到了地上,夢野久作看起來快要氣死了,他抱着玩偶,忿忿不平地在上面踩了幾腳。
直到把這可憐的電子產品踩成了碎末,夢野久作才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他抓住瀧川悠一垂下的手,又擺出無辜的表情提議道:“悠一,我們一起討厭他吧。”
瀧川悠一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沒來得及回答,太宰治的聲音就輕飄飄地插了進來。
“這句話我也聽得見哦。”他微微翹着唇角,語氣里透出些威脅的意思。
瀧川悠一終於發現太宰和夢野久作相處模式中微妙的地方在哪了。
他看了躲到自己身後的夢野久作一眼,恍然大悟地評價道:“你們兩個還挺像的嘛,都長得很可愛,還愛惡作劇,要是小夢野的頭髮是全黑的就更像了。”
夢野久作立刻抗議:“誰要和他像啊!”
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氣憤地探了出來,不過被用可愛形容的太宰治看了一眼后又警惕地縮了回去。
太宰治在意的倒不是這個,他的眼瞼垂下,目光從少年的唇角下移,一路不冷不熱地落在黑色風衣內的那件襯衫上。
“你換了件衣服嗎?”瀧川悠一低頭看了一眼:“這你都看得出來?”
不都是方領,有什麼區別?
“猜的。”太宰治理所當然道。
“……”瀧川悠一哽住,又憐愛地摸了摸夢野久作的腦袋,“今天一天辛苦你了。”
夢野久作背後期待地亮起小星星。
“不過明天我有任務,你還是得和太宰待在一起。”
小星星吧唧地掉到了地上。
夢野久作很想罵人,但一想到自己那天在禁閉室里受到的折磨,最後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目擊者都清理乾淨了嗎?”瀧川悠一注意到Q的表情,笑了笑,偏過頭去和太宰說話。
“雖然我也很想那樣做。”太宰治單手插在口袋裏,和他並肩走着,“但是他們忙着去拯救被悠一殺掉的野澤君,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可憐的侍者先生呢。”
嗯?野澤大樹是被他殺掉的嗎?
瀧川悠一想了想,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算了,不是自己就是萊伊吧。
“而且。”太宰治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瀧川悠一垂下眼,看向那隻搭在自己肩膀,綁了繃帶的手。
太宰治俯身貼近他的耳邊,刻意壓低的聲音中帶着意味不明的笑。
“中也要回來了哦。”
瀧川悠一瞳孔地震。
中原中也不是今天早上剛坐上飛機嗎,按理說鎮壓任務一般不是半個月就是一個月——
“這也是你猜的?”瀧川悠一問道。
“是紅葉姐說的。”太宰治回答道,“據說中也好像被什麼惹怒了,所以今天下午行動的時候順手抓了對方的首領。”
……這是能順手的事嗎!
瀧川悠一彷彿看到了噩夢中撲面而來的一棟樓,覺得太宰治大概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他與森鷗外的明爭暗鬥,這傢伙不可能看不出來。
那太宰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陷阱?
瀧川悠一眯起眼,打量着身邊的少年。
令人頭疼,要是這個世界上真有能讀心的異能力者就好了。
啊,不過那對太宰也起不了作用。
瀧川悠一沉思,又想到了在意大利和白蘭打得火熱的六道骸。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傢伙似乎能進入別人的夢境。
“你會做夢嗎?”瀧川悠一這麼冷不丁地問道。
太宰治想了想:“不會。”
哦,那還真是遺憾。
瀧川悠一巴不得自己也不會做夢,但這似乎不是他能控制的東西。
每次從冰冷的地板上喘/息着醒來的時候,白蘭都會給他發消息——
【“又做噩夢了嗎,悠一君~?”】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寄點棉花糖給你。”】
不過在他們因為港口黑手黨的事決裂以後,白蘭就再也沒有這麼做了。
反正他也不喜歡吃棉花糖。
瀧川悠一這麼想着,腳步卻突然停下。
太宰還給他的那部手機在口袋裏震動,瀧川悠一看了一眼上面中原中也的來電提醒,滿臉抗拒地不想接聽。
中原中也對森鷗外忠心不二,絕對是來找他算賬的。
“……喂?”
接聽鍵按下,電話那頭中原中也略為低沉的嗓音傳來。
“在忙嗎?”
瀧川悠一猶豫片刻,謹慎地給出了個答案:“有一點,怎麼了?”
事實上他剛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港口黑手黨的大門外矗立着一道影子,中原中也站在那裏,綠寶石的袖口別在袖口,帽檐下赭色的髮絲被風微微吹動。
他的目光緩慢移動,先是落在了躲在他身後的Q身上,然後又挪動到了太宰的身上。
半黑半白,黑色,白色。
這三個傢伙惹是生非的傢伙倒是挺搭。
中原中也掛斷電話,身上還帶着剛結束任務的血腥味。
他按捺下怒氣,盡量平和地對上那雙淺色的眼睛。
“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