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何不如
夥計見到何無第一眼便認了出來。
“您是來出售符篆的么？”
那店員對何無笑得十分和煦。
何無點點頭,店員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我們的鑒定師有些繁忙，恐怕要請您多等一等了。”
說著，他便將幾人引進了這店鋪內。
店內的爭執聲吸引了何無等人的注意。
周江峰和孫源對視一眼,都將手裏的布包抱緊了點。
“這是為何吵鬧？”
店員抹了抹腦門上莫須有的汗，朝幾人解釋道：“裏面有一名丹藥師和一名符篆師吵起來了。”
“我們鑒定師有些為難……在給價上面。”
所謂的鑒定台就在不遠處，已經有不少客人在駐足觀望了，何無等人走過去店員也沒有阻止。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一名玄乙級別的符篆師和一名玄乙級別的煉丹師吵起來了。
因為玄丁級別的丹藥居然和玄乙級別的符篆是同樣的價格。
不滿的人自然是那玄乙級別的丹藥師。
“符篆只是一次性消耗品,上不了檯面,怎麼能和我的丹藥定一樣的價格，更何況我這丹藥雖然是玄丁級別，但是已經將要接近地丙級了。”說話的人正是那玄丁級別的煉丹師,是一名藍衣女子,長相嬌俏，但是說話卻一點也不含糊，針針見血。
另外一位同樣是女子，只是穿着一身黑衣,臉上沒什麼表情，長相同樣很美麗，聽到煉丹師的話，她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彷彿無所謂的樣子。等那煉丹師說完了，她才把目光轉向鑒定師。
鑒定師是一位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聽到煉丹師的話，他非常禮貌地朝她說道：“念南仙師,我們這裏的定價都是統一的，童叟無欺,而且都是上頭給的價格，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定價也要靈活多變吧，更何況，同樣級別的符篆和丹藥，效果怎麼能相同，你要是覺得我說錯了，你就問問大家是不是這個理！”
地級的符篆師和丹藥師在滄溟城雖然不少，但是也都很受人尊敬。
雖然這藍衣女子的話有些無理，但是卻也反應了很多人對符篆師和丹藥師的看法。
在大眾看來，符篆師是比不過煉器師煉丹師等職業的。
因為符篆師的符篆，就像是一次性的武器，比起買一張符篆，若是購買同級別的法器或者丹藥，更為划算寫，法器可以隨身永久攜帶，而丹藥則能夠從內部去改變人的修為和筋骨乃至傷勢，可是符篆只能用一次，一次就沒了，雖然爆發力高，可終究是消耗品，而且符篆的使用需要一定的技巧，比如偷襲，若是偷襲失敗，那符篆也就徹底沒用了。
因為世人眼中的符篆確實大部分都是攻擊類的。
像聚靈符、趨福符這種符篆，人們根本就沒有見過。
攻擊類的符篆，再厲害，也是一次性的啊。雖然在一些戰鬥當中，符篆的使用很廣，但是對於一般修鍊者而言，符篆不在大多數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那黑衣女子還是沒說話。
周圍人倒是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了。
“丹藥確實使用率比符篆更高。”
“若是同樣的價錢，我應該會買丹藥的。”
“也不一定，我覺得符篆也很好啊，尤其是要去對付比自己更強大的靈獸的時候……”
“越級挑戰，符篆不是必備的么，丹藥吃一粒能修為暴增么，確實有那種，但是一般人都買不起啊。”
“可符篆的定價確實貴……”
看客們討論的聲音傳入兩名女子耳朵里。
那名為念南的煉丹師繼續朝鑒定師施壓。
“今日若是我的丹藥和她的符篆時同樣的價格，我就再也不再你們店裏出售丹藥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鑒定師似乎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得罪一名丹藥師確實划不來，但是……他確實不能隨意更改定價，上頭給出一樣的價格，自然有理由，若是他隨意做主，那麼受罰的便是他。
“您不是說要聽聽大家的意見么？”
“不如您在這隨便點一位顧客問問，若是這位顧客說您的丹藥更好些，那我便破個例。”
那黑衣女子還是一臉冷漠地看着念南。
名為念南的女子，自知這已經是這鑒定師能給出的最大的讓步了，於是也沒有再蹬鼻子上臉。她已經看不慣滄溟城那幫符篆師很久了，丹藥師歷盡艱辛才能出一爐丹藥，而那些所謂的符篆師提筆酒呢畫出好幾張符篆，憑什麼賣一樣的價格。
“好！”念南答應了。
她環顧了店內所有看客一遍，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一名身着黑衣，相貌只能算的上清秀的少年身上，那少年垂着眸子，沒有看她這邊，似乎在想什麼問題，念南感知了一下少年身上的修為波動，發現她才練氣一層，這就更好辦了。
孫源和周江峰原本只是在看熱鬧而已，隨着眾人的目光跟隨者那名為念南的煉丹師轉移到何無臉上，兩人愣了愣，然後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小布包。
要是降價了，主人的符篆不會被賤賣吧，這麼一想，兩人又很是不安。
少年抬頭看了念南一眼，露出了一個看似靦腆的笑容。
念南更滿意了，手一指，便指着何無道：“就他。”
“你聽清楚剛剛的問題了么？你認為符篆和丹藥，哪一個更有用一些。”
“小弟弟，你想好了回答，要是讓我滿意了，等會兒姐姐送你點東西。”
說著，念南朝少年露出了一個美麗的笑容。
少年點頭：“聽清楚了。”
鑒定師和另外一名黑衣女子，以及諸位看客都看向何無。
答案似乎已經顯而易見了。
這時那黑衣女子發話了，她聲音有些冷冽。
“選一個人，至少也要保證選擇的公平性吧，你們在這裏決定符篆的價格，覺得我拿的錢太多，問過滄溟城所有符篆師的意見了么？”
“還有，若是香火寶閣如此輕易便要更換物價，那麼我的符篆也沒必要在這裏出售了。”
此話一出，鑒定師急了。
“玄月仙師，此話太重！此話太重！”
另一旁的念南也不甘示弱：“剛剛說好的，要是說話不算話，莫非你們香火寶閣覺得符篆師不好得罪，我們煉丹師就好欺負了么？”
兩位姑娘現在是真的針尖對麥芒了，鑒定師鼻尖落下一滴汗珠。
念南笑笑，道：“都說了，我一個人說話不算，這裏其他人的意見，大家的意見才重要，若是我隨便點一個人，他都覺得丹藥比符篆更有價值，那麼同等級的丹藥為何不能比符篆售賣更高的價格？”
玄月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其實她心中此刻已經非常憤怒。
符篆師的日子不好過，若是早幾十年，祖師爺沒有消失的時候，這天底下三十六州，有誰敢當面對符篆師不尊敬，又有哪個丹藥師敢當面說符篆不如丹藥呢？
“若是你選的人是公平的，那我無話可說。”
“況且，符篆何須他人來評判，若是你覺得符篆無用，你便在這裏立誓，以後再也不碰任何一張符篆！”
念南：“原來你是覺得我剛剛在賄賂她是么。”
念南指着何無道：“弟弟，我收回剛剛的話，丹藥什麼的就算了，你就告訴姐姐，發自內心地說：哪個更有價值一些。”
玄月握緊了拳頭。
她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似的，拿起櫃枱上的一疊符篆就要朝外走。
符篆師不是誰都可以踩兩腳的，她們偏要踩，她也不會讓人看到她的表情。
就在這時，少年的話卻讓玄月的動作停止了。
“符篆不比丹藥差。”
玄月手底的動作微頓，然後有些詫異地看向說話的少年。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念南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她冷冷地看着何無，皮笑肉不笑地道：“理由。”
“還有，若是你對丹藥和符篆不了解，就當我剛剛選錯了人。”
念南的變臉只不過是在一瞬間。
孫源和周江峰盯着念南，冷冷地看着她，眼底帶着幾分憤怒。
少年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理由么？”她望向念南，眼神漆黑，平靜，而且乾淨、
“我認為不需要理由。”
“符篆不比丹藥差。”
“怪不得你才練氣一層，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念南說著，便也伸手去拿櫃枱上的瓷瓶。
何無開口道：“若是你一定要理由，我也可以給你。”
眾人看向少年，心中為她點了一根蠟。
這小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敢這麼對待一個丹藥師，讓人當眾下不來台。
“我讀過關於丹藥的書籍。”
“同樣也看過關於符篆的書。”
“煉丹，最重要的是丹方。”
“而符篆，最重要的則是道方。”
“丹方寫在紙上。”
“道方卻只能寫在心裏。”
“煉丹只需要找齊材料罷了，若是很厲害，也可以在丹藥里注入自己的神念。”
“而寫符篆，從一開始就需要神念與動作相結合。”
“譬如一張簡單的金刺符。”
少年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張黃紙，隨意一揮，一大片金色的光點便出現在空中，然後半路化為利劍，少年心念一動，利劍便又消失了。
“為何符篆師能在符篆裏面蘊含這樣的力量，因為符篆師感知過，運用過，並且能夠掌控。”
“就像你們丹藥掌控火候一樣。”
“我們感知天地間的金、木、水、火、土，感知殺意和刀刃的鋒利，不斷地在深夜叩問內心，不斷地運用神念去創造、磨合，最後才得到一張小小的符篆。”
“當然，這張小小的符篆，也許可以出其不意地要人命。”
“我想知道，為何符篆不如丹藥。”
少年的聲音淡淡的，但是聽完之後，居然沒有一人能夠反駁。
原來，符篆師這樣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