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爹無用呀
“娘,是她們先說狗哥釣不起魚,還說家裏斷了香火,狗哥受不了了,才打她們的。”李淡解釋道。
李娘抿抿唇,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扶不起,也是自己生下來的。
“回去洗手吃飯吧,你們爹去請人吃飯賠罪了,不回來吃。”
“嗯嗯。”李淡點點頭,跑過去拉住李勾勾,走向灶房。
灶門裏柴火燃燒,鍋中水面飄蕩縷縷白煙。
灶台旁的木桌已經發烏,失去了原有的色澤。
李淡爬上長凳,抓起筷子,對着桌上的清湯寡水,嘆了口氣。
“娘,今晚沒肉肉嗎?”
李娘摸摸小腦袋,坐她身旁,瞪着李勾勾說道,“買肉肉的錢,賠給人看病拿葯了。”
“哦哦。”李淡伸出筷子,插起一根青菜,放進了碗中。
李娘連忙糾正,“蛋兒,筷子是這麼拿的,你看娘的手。”
李勾勾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青菜湯,和一盤腌蘿蔔乾,頓覺乏味。
菜不好吃,其實可以接受。
被人訛上門,也可以忍受。
但遲遲釣不上一條魚...。
哎,人生蒼茫啊。
回想起黑袍人的話,李勾勾鬥起膽子,小聲問道,“娘,我身上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
正在教李淡握筷子的李娘,眉頭一皺,不知道他哪根筋抽了,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少了腦子,少了記性,成天到處惹事。”
“不是娘想說你,你自己掰手指好好算算,這是你第幾回跟人打架了。”
李娘筷子一丟,瞬間沒心情吃飯了。
李勾勾趕緊站起身,夾塊蘿蔔乾放李娘碗裏。
“娘啊,您和爹,不就是擔心我娶不到媳婦兒,不能替家族延續香火嘛。”
“您瞧瞧,您瞧我這臉。”
李勾勾指着自己臉,問道,“蛋兒,你說說,我這有娘五分漂亮的臉,會找不到媳婦兒,沒姑娘愛嗎?”
李淡點點頭,“嗯嗯,狗哥有人愛。”
李勾勾下巴一昂,得意洋洋道,“沒辦法,天生麗質,嫉妒不來。”
李娘又好氣,又好笑。
“油嘴滑舌。”
“蛋兒還小,以後少在她面前提些情啊愛的,聽見沒?”
李勾勾趕緊從竹筒抽雙乾淨筷子,殷勤的遞了過去。
“娘,桌子臟,臟筷子用了鬧肚子。”
李娘接過筷子,敲了一下腦袋。
“狗兒,你剛剛說少了什麼,是什麼意思?”
李勾勾搖搖頭,他打算晚點,等自己的酒鬼老爹回來后,直接去問他,畢竟醉酒的人愛說話,關鍵說完明早起來還不記得。
李娘沒多在意,繼續教李淡正確握筷子。
吃完飯,李勾勾洗完臉,端根小凳子,坐在大院中間,一邊等酒鬼老爹,一邊養護心愛的魚竿。
夜晚,月光皎潔,繁星璀璨。
李勾勾坐在樹下,等到發困。
蚊子在耳朵邊嗡嗡飛。
啪!
李勾勾看着趴手腕上的蚊子屍體,這已經是他拍死的第六十六隻蚊子了。
然而並沒什麼用,耳邊依舊環繞着嗡嗡叫,該死的蚊子實在太多了。
李淡圍着小樹跑,她認為,只要自己跑得快,蚊子就追不上她。
“蛋兒,你說爹他,會不會掉糞坑裏了。”
“我聽說,隔壁村就有人晚上喝了酒,掉糞坑淹死了。”
李淡停下腳步,急道,“是嗎,在哪個糞坑,我們快去看看。”
李勾勾搖搖頭,“隔壁村是隔壁村,我們村是我們村,爹要掉也是掉在我們村。”
李淡停了不到三秒,蚊子立馬撲上身,她只得趕緊轉圈跑。
“狗哥,糞坑害人,我們去把村裏的糞坑,都填了吧。”
李勾勾一驚,她這才是害人!
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外。
“爹爹。”
李淡歡喜的跑過去,抱住大腿。
李爹晃晃頭,稍作清醒后,摸摸她小腦袋,問道,“蛋兒,你那扶不起的哥哥呢。”
李淡手一指,指完立馬替李勾勾開脫。
“是她們說狗哥氣死爹娘,狗哥才用魚竿敲她們的。”
李勾勾立馬把小凳子端過去,將醉酒的李爹扶坐其上。
“爹,我出身的時候,是不是少了什麼?”
李爹本想開罵,卻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帶了節奏。
“少了什麼?”
“什麼少了什麼?”
李爹反倒來了個二連反問。
李勾勾一拍腦袋,黑袍人啊黑袍人,你就不能把話說清楚,丟半句話讓人如何去琢磨。
頭疼。
越想越頭疼。
“爹,我先扶你回灶房休息,這是娘說的,她說你喝完酒身上臭。”
李爹腦袋轉啊轉,轉啊轉,突然噗嗤一笑,道,“呵呵,爹想起你身上少什麼了。”
李勾勾又驚又喜,忙問,“爹,少什麼了?”
李爹拍拍他肩膀,跨過灶房門檻。
李勾勾立馬把人拉住。
他要到了灶台邊的草堆一躺,明早起來還能問清個因為所以?
“爹,少什麼了呀?”
李爹醉醺醺哈口氣,這味道,比糞坑還要熏鼻!
娘讓他睡灶房,不是沒有道理的!
“狗啊,知道你少了什麼嗎?”
“你少了硬氣!”
李爹自問自答道。
“你看看你爹我,多硬氣。”
“讓睡灶房,絕不會去求你娘回卧房。”
“不會,絕對不會!”
李勾勾看着李淡,兩人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爹!
“恩,爹真硬氣,快把被子裹好,晚上別著涼了。”
李勾勾為躺在茅草堆上的李爹,蓋上了被子。
李爹一把抓住他手,凝視許久后,黯然落淚,顫聲道,“兒啊,是爹害了你。”
“早知道你會來世受這麼多苦,爹就,爹就....。”
李勾勾鼻子一酸,不知道該說什麼,從沒想過爹他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居然會為了自己而落淚。
“爹就不該生下你啊!”
干!
李勾勾有種爹未死而先火化的衝動。
“爹,你醉了。”
“不,我沒醉。”
“爹,你真醉了。”
“不,我真沒醉。”
好吧,李勾勾承認,爹說的都是心裏話。
“哎,狗兒啊,你從小到大,體弱運衰,是爹不聽勸,當初就不該一時衝動,剪了你的鉤子啊。”
說完,李爹裹住被子,打起了呼嚕。
鉤子?李勾勾連忙打醒爹。
“爹,什麼鉤子,你剪了什麼鉤子,鉤子在哪兒?沒有扔了吧?”
“鉤子在....”
關鍵時刻,李爹合上眼皮,沉沉睡了過去。
作孽呀!
李勾勾直呼作孽呀!
“狗哥,要不要用涼水,把爹爹滋醒?”李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