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心征程新出發
玉林在看守所其實過的並不好,他第一天進去的時候就受到了欺凌,這一切的發生完全超出想像,也許之前在腦海中大抵有些印象,當然那些印象大都來自電視與雜誌。
他和爸爸被分開關押在不同地方,這很像是故意安排的,程前錦曾極力反對,但絲毫無用,在這裏面,他父親的偉大力量卑微渺小。
當玉林走進自己監舍時,被安排在最裏面的床鋪。
“喂,小孩兒,你怎麼進來的?”當管教走後,一個彪悍的滿臉鬍鬚的男人開始了發問。
“打架。”玉林本不想回答的,但他不想讓別人不滿,尤其在這種特殊的地方。
“你才多大點兒,毛長齊了嗎?不好好做人,惹是生非去打架。”鬍鬚男人嚴厲教訓着。
“是,你說的有道理。”玉林很客氣。
“嘿,小娃娃,你混哪裏的?”鬍鬚男人說著湊上來。
“對不起,我想休息了。”玉林不想在繼續無意義的對話了。
就在那男人正欲繼續糾纏時,忽然有人過來了,原來是管教又帶過來兩個人,一看就都不是好人,滿臉橫肉,胳膊紋身,目光兇狠。
“你們在這裏要老實點,進去好好待着。”管教一臉嚴肅地說著。
那兩人被安排在玉林外面的位置,對玉林形成一種包圍與覆蓋之勢。
待管教走後,剛才和玉林搭話的彪悍的鬍鬚男人,忽然諂媚地跑上前,
“胡二哥,您怎麼也有空到這裏了。”鬍鬚男人的彪悍驕橫全無,取而代之的是笑成兩條縫的雙眼。
“你怎麼也在這裏,又是手癢了嗎?”紋身男人不屑一顧地問道。
“還能怎麼辦呢,誰讓兄弟就這麼點本事呢,勞煩二哥操心了。”鬍鬚男人自我調侃道。
“滾一邊去,讓二哥休息一下。”紋身男人的跟班發威了。
“對對對,讓二哥休息會兒。”鬍鬚男人急忙讓開了道。
“你們這些笨蛋還不快起來,沒看到二哥來了,快點站起來,向二哥致敬。”鬍鬚男人開始溜須拍馬了。
“滾開,傻不拉幾的笨蛋。”跟班急赤白臉地吵吵着。
除了有兩個人躺着沒動,其餘的人都乖乖站立到一旁,像是要接受檢閱的部隊。
“我說你們是傻瓜嗎?還是聾子啊?沒聽到叫你們滾開嗎?”跟班大聲朝着沒有動彈的兩人怒喊。
兩個人里,有一個是玉林,另一個臉朝下趴着,看不清長相。
眼見兩人都沒動靜,跟班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踢在了玉林的頭上,這一腳的力量實在是夠狠,疼的玉林捂着頭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你是神經病嗎?”玉林坐起來后,第一句話竟也是很不含糊。
“我操,還真的有不怕死的,小兔崽挺牛逼啊。”跟班一看眼前的毛孩子這麼牛氣衝天,很是憤怒。
他一把抓住了玉林的脖領子,上去就是兩個兇狠地大嘴巴子,那鮮血順勢從嘴角滑落。
“你憑什麼打人,我又沒惹你,你為什麼......”玉林正要據理力爭,忽然被跟班的一腳踹倒在床鋪上了。
“行了,你們能不能有點出息啊,打人家一個孩子,真是好大威風啊?”躺在床上的另一個人忽然坐起來。
此人相貌英俊,長相魁梧,兩道劍眉倒立,說話聲音洪亮,語氣中儘是輕蔑。
“你算什麼東西,敢在你爺爺跟前多嘴,真是欠揍。”跟班的說著就是一個巴掌呼過去。
誰知這次遇到了硬茬,這是個練家子,他往旁邊一閃,順勢抓住跟班的胳膊,用力一拽,跟班立馬趴在了男人面前,男人的手像鎖一樣,把跟班的手反絞在背後,因為力氣太大,跟班嘴裏痛苦地叫出聲音。
“我當是誰呢,峰哥怎麼也在這裏啊?”紋身男好像剛睜開眼似的,打起了招呼。
“魏老二,你的小弟太沒規矩了,你平常是怎麼教導的?”俊朗男人開始數落起紋身男。
“是,你大人大量饒他這麼一回吧。”紋身男開始替小弟說好話。
俊朗男人用手一推,那個狂妄的跟班隨即摔倒在地上。
“你還真敢推......”跟班本想繼續理論,誰知紋身男擺手阻止了。
“好了,大家都別拘束了,快點休息吧。”紋身男開始了安撫大家。
大家紛紛散開了,只有玉林還在床上趴着,剛才那幾下確實下手很重,他也有點吃不消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跟班的先是擠到最前面,打了兩份飯,然後遞給紋身男自己又去打了兩份飯,自顧自的吃起來,這樣別人才能去打飯,那個鬍鬚男還巴結着替俊朗男人打好了飯,但男人並沒有要,鬍鬚男人尷尬地去一邊蹲下吃起來。
當玉林也走到飯桶邊上一看,裏面什麼也沒有了,他什麼也沒說,又躺倒在床上了。
下午出去放風的時候,玉林在一邊曬太陽時,沒發現父親的影子,簡單一問才知道了各個房間放風時間不一樣的。
玉林本想着和父親說點什麼的,可是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正當他有些失望時,紋身男帶着小弟向他靠攏過來了。
“小子很舒服啊,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啊,孝敬一下二爺的。”跟班先發問了。
“沒有。”玉林倔強地看着他們。
“沒有孝敬爺,在這裏面就別想着好過。”跟班威脅着。
“聽說你是個狠角色啊,能把別人的耳朵咬掉,夠狠啊。”紋身男大聲笑着,漏出了一口大黃牙,臉上的肥肉抖動着。
“你怎麼知道的?”玉林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我就是進來教訓你的,你說我是怎麼知道的?”紋身男冷笑着。
忽然,小跟班拿着半截磚朝玉林的頭上砸去,玉林只顧說話了,完全沒留意,瞬時間,鮮血從頭上泄下。
而在不遠的監管似乎看到了,但並沒有人上前制止,或做些什麼。
紋身男擋在跟班後面遮掩,任由跟班下死手毆打,直到玉林大喊救命后,監管才裝模作樣地走過來制止住。
“誰讓你們在這裏打架的,這是什地方還敢在這裏撒野。”監管一臉嚴肅正義。
當看到玉林口鼻與額頭都是鮮血時,才假模假式地讓玉林去醫務室看看,簡單處理一下。
玉林被監管帶着到醫務室里包紮了一下,並被訓斥再不老實就要去關禁閉室了。
玉林低着頭沒有反駁,心情壞到了極點,因為他隱約感到這是有預謀的安排,所有這一切就是一個陰謀和圈套。
回到了監舍里,只有那個俊朗男人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
玉林爬到自己的鋪位上,心裏太過委屈,眼淚不禁流下來。
“行了,小子,這點苦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算什麼的。”俊朗男人好心寬慰道。
“你為什麼進來的?”俊朗男人認真詢問。
玉林本不想回答的,但現在的他不僅委屈想找人訴說,還有身體的傷痛難以忍受。
“我打架把一個混蛋的耳朵差點咬掉了。”玉林輕聲說道。
“能講講大致經過嗎?我幫你分析一下局面。”俊朗男人似乎很熱心。
玉林簡單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並且告訴俊朗男人自己是被紋身男人與跟班毆打的,他們與被咬的那個混蛋好像是一夥的,明顯進來這裏就是要報復的。
“我知道了,我們得罪了同一個人,你知道嗎?”俊朗男人苦笑着說。
“為什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啊?”玉林困惑不解。
“我叫李明峰,是龍應鄉的,我原來在鄉里承包了兩處魚塘,因為掙錢多讓人眼紅了,被鄉政府的王鄉長強行轉包給了他的小舅子,我氣不過就到處告狀,屢次被關進看守所,說我在擾亂社會治安。”李明峰繼續苦笑。
“至於你所說的咬掉耳朵的那個胖子,應該是王鄉長的傻兒子,仗着他爹的權勢在鄉里橫行四方,這鄉里派出所長是鄉長的表弟,這看守所所長是鄉長夫人的哥哥,你細想一下,你不被打誰被打。”李明峰清楚的分析,讓玉林忽然明白了一切。
“你好,我叫程玉林,我現在能叫你峰哥嗎?”玉林忽然站起身來。
“怎麼了,小子?”李明峰忽然感到很納悶。
“峰哥,我們現在可以聯合起來,也就是結盟,你保護我的安全,我為你討回公道,行嗎?”玉林準備聯盟以求自保。
“孩子,你忽悠別人行,你想忽悠我,我是傻瓜嗎?”李明峰嘲笑着。
“你相信我,只要我們聯手一定能扳倒那個混蛋家族。”玉林認真說著。
“我憑什麼相信你個小娃娃,你自身都難保了,還在這裏誇海口,這個時候是不是牛逼過頭了?”李明峰笑起來。
“我想給你說個人,但你永遠不許告訴別人,你只要先答應才行。”玉林繼續勸解。
“行,你說吧,我為你保密。”李明峰並不在意地笑着。
“我的外公叫於茂盛,你知道是誰?”玉林嚴肅地問。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但並不熟悉,是縣裏的大官嗎?”李明峰認真問着,不再嬉笑了。
“是省委書記,不過是曾經的,前年已經退休了,但你要知道,省里一半的領導都是我姥爺提拔的,所以你這點事真的不算什麼,而且我這次犯難,也是突然,根本來不及應對就只能這樣了,我媽媽已經去省里找關係幫我洗冤了,你願意相信我嗎?”玉林停頓了一下,因為他發現李明峰的眼睛和嘴巴張的很大。
“你不會是詐騙進來的吧,怎麼什麼都敢說啊。”李明峰還是不相信。
“這樣吧峰哥,我看你有些能耐,不然紋身的那個混蛋也不會忌憚你了,你可以找朋友打聽一下,省城裏的中興路38號省委大院裏的任何人,行嗎?”玉林並沒有放棄。
“好吧小子,我暫時相信你了,如果你騙我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個混蛋為什麼怕我,因為我道上有人,他惹不起的,當然要是你騙我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李明峰有些威脅地說著。
玉林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兩人就此結盟了,在監舍里開始有說有笑的。
紋身男與跟班進來時,看到眼前這一幕,有些納悶但並未理會。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明峰第一個衝上去打飯了,紋身哥的跟班本來想要發怒,被紋身男制止了。
李明峰遞給了玉林一碗飯,玉林故意看了一眼紋身男,好像在挑釁。
“小子,你不許吃飯,把飯給我,不然就揍你,信嗎?”跟班的上前威脅玉林。
玉林並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吃着飯。
紋身男的跟班急眼了,上去就是一腳,誰知李明峰的腳,出的更快,一腳踹到了跟班的腳踝處,痛的跟班立馬坐在地上捂着腳。
“峰哥,為了個臭小子,大家鬧翻臉值當嗎?”紋身男起身威脅道。
“魏老二,這個孩子現在我罩着的,你在替誰辦事我心知肚明,我不想惹事,但如果你確實不在乎我的話,那咱們就試試吧?”李明峰不屑一顧地說著。
站在原地的紋身男有些猶豫了,為了那芝麻大點的利益,真是要惹急眼前這個狠人嗎?李明峰確實不簡單,為人仗義朋友多,道上兄弟都很敬重他的,紋身男沒有再說話,上前扶起了跟班小弟。
“二哥,咱們一起上吧,咱們兩個收拾他綽綽有餘的。”跟班咬牙切齒地說。
“行了,你休息一下,別說話了。”紋身男眼睛狠辣地瞪了一下。
監舍里恢復了少有的平靜畫面。
這世界就是這樣,當一方面極其強大到沒人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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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約時,那麼世界就是地獄,欺凌弱小在所難免,而受欺負的方面就會竭盡辦法去結盟、去聯合,以壯大自己去抗衡霸強,最終當雙方或多方達成實力上的某種均衡時,和平與穩定這種局面才會顯現,而且相對穩定不會輕易打破,大國小家如出一轍。
第二天放風休息的時候,李明峰正和玉林在牆角說話,忽然李明峰停下話語,用手指了指遠處的監管人員,
“你看到了嗎?那個和紋身男說話的就是看守所所長。”李明峰臉色凝重。
“他們肯定是一夥的。”玉林一口咬定。
玉林看到了紋身男點頭哈腰的景象,心裏憤恨不已,他們這樣狼狽為奸,真是司法的恥辱,人民的悲哀啊。
當紋身男與所長分開后,所長朝向李明峰和玉林這裏看了看,轉身離去了。
紋身男經過玉林旁邊時,漏出了莫名其妙的微笑,玉林很是不解,李明峰卻多少領悟了其中的奧妙,但他並未和玉林說什麼。
“小子,明天我就要出去了,你自己有點眼力勁,保重好自己。”李明峰笑着看看玉林。
“啊,明天你就要出去了嗎?”玉林有些激動,更多的是不安。
“我在這裏呆了十天了,已經夠時間了,就是想多待也不行的。”李明峰好像在調侃自己。
“不過沒事的,你放心我會叮囑那些混蛋的,不過......”李明峰忽然停頓了一下,止住了發言。
“不過什麼,你怎麼不說了,你倒是說出來啊。”玉林有些急迫地催促着。
“我估計你也許會出去的比我還早,或者我們同一天出去。”李明峰眼神奇異令人不解。
“你怎麼知道的?”玉林反問道。
正當兩人熱聊之時,監管趕過來,叫玉林去所長辦公室一趟。
“我為什麼要去所長辦公室?”玉林疑惑地問着監管,他很怕那是個陰謀。
“沒事的,你快去吧,天這麼亮怕什麼黑啊?”李明峰鼓勵起來。
“李明峰,你少些陰陽怪氣的,臭毛病還真不少。”監管很是不滿。
玉林在李明峰的鼓勵下,壯着膽子跟在監管後面走到所長辦公室。
“報告。”玉林喊道,他已經開始認真學習這裏的規矩了。
“進來。”辦公室里傳出一個深沉的聲音。
玉林走進去站在牆邊,低下頭沉默不語。
“聽說你在裏面表現得不錯,正好有你個電話讓你接聽一下,算是對你表現的獎勵了。”所長嚴肅而和藹地說著。
“叫我接電話嗎?誰打來的?”玉林很是疑惑,這裏面還能打進電話。
“不用急,小夥子,你接通了不就知道是誰了嗎?”所長竟然微笑起來,這讓玉林更加反感了。
不一會,電話響了,所長遞給玉林接聽,玉林一聽到媽媽的聲音,眼淚噗嗤噗嗤地落下了,雖然他外形偉岸,身高已足夠是一個男子漢的標準,但不經世事的心還似一個稚嫩的孩子,他委屈的心情終於可以釋放,但他保持了剋制,不想讓媽媽難過。
媽媽先是簡單的打聽了一下看守所里的生活情況,玉林敷衍了過去,緊接着媽媽又說出了子欣求助玉林的事情,玉林也是心頭一震,玉婉真的要走了,以後也許很難或者再也不會相見了,他也並不想去面對玉婉了,尤其現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他希望玉婉能好好生活,無憂無慮的忘掉所有過往不開心的事情,開始嶄新的生活,他在記下了子欣的電話后和媽媽告別了,電話里媽媽還是哭了,她那是心疼的。
當他撥通子欣的電話時,他有些心慌了,具體是為什麼他也不知道,在子欣誠摯地懇求下,玉林認真地答應了。
當子欣把電話遞給玉婉時,他已經是穩定好了情緒,當接通電話時,一聽到了玉婉的聲音,不知為何玉林的淚水奪眶而出,也許是此時的受苦境地,也許是還想再見玉婉一面,但這都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他強烈地抑制住情感與聲音,不想讓玉婉多心。
他對於自己的表現其實很是不滿意,自己說話有點言不由衷不夠誠懇,那不是他的本意,至於為何那樣,他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為了讓別人討厭自己,而故意為之的,好在玉婉好像也確實不喜歡他那個樣子。
生活就是這個樣子,你曾經最嚮往的美好生活,其實並不是那麼輕易實現的,所有的快樂都會夾雜着眼淚,所有的煩惱必定如影相隨,它們會交織在一起折騰來折騰去的,讓你哭哭笑笑地無奈着,渴求着,繼續着,困擾着。
放下電話的玉林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有些患得患失,不斷回憶品味着自己剛才通話時的表現。
“你在這裏待會吧。”所長的一席話,把玉林叫回到了現實里。
“為什麼?有事嗎?”玉林緩過神來反問道。
“報告。”門外又有人進來了。
“進來。”所長聲音洪亮。
玉林回頭一看,進來的正是父親程前錦,玉林這是進來后第一次看到程前錦。程前錦同時也看到了玉林,但玉林明顯的傷痕,還是刺激着他的目光,灼燙着他的心靈。
“你這是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嗎?”程前錦一把抓住兒子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好了,你們父子可以在這裏坐一會,說說話。”所長態度很是耐人尋味。
在所長轉身出去后,玉林和父親擁抱在一起,玉林沒哭,他不想讓父親再為自己難過,那樣毫無意義。
他們說了一些這幾天發生的情況,玉林把自己的傷情很是敷衍的搪塞過去,父親知道他的性格並沒有執意去打探。
就在父子寒暄之時,門忽然被打開了,進來了兩個警察,父子兩個人習慣似地立馬站起來。
“你們好,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現在要帶你們回去接受一些問詢調查,可以的話,現在就請跟我們走一趟吧。”兩個警察說話和藹而不失嚴肅。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裏,你們就在這裏問吧?”玉林率先發問。
“這是辦案程序,你們只有遵從的份,不需要知道的,不要亂打聽了。”警察並沒有不悅。
“好了,玉林咱們走吧,不用擔心的。”程前錦安慰着。
“那好吧,我還想回監舍一趟,我要拿一下自己的東西,行嗎?”玉林客氣地問道。
“那好吧,快去快回吧。”警察並沒細問。
一旁站立的所長,倒是想說些什麼的,但也只是張張嘴,並沒有說話,好像到嘴的話又被咽了回去。
玉林跟父親使了個眼色,就跟着監管人員回去了。
玉林在監舍里只跟李明峰簡單道別了一下,李明峰似乎早有準備,遞給了他一個紙條,玉林心有靈犀地點點頭,轉身出來了。
父子兩人並不像是犯了錯的人,他們昂首挺胸地上了警車,車子駛出看守所時,玉林像是重生了一樣,笑容浮現在眼角,轉頭看了看程前錦,父親也是一臉的淡定。
車子開了很久,路上並沒有休息,直接開到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院裏。
玉林跟着父親走下車子,還是被分別帶到了不同的房間裏。
玉林在被帶到房間裏時,發現裏面已經坐着一男一女兩個警察了。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現在是什麼身份?”兩個警察開始了例行詢問。
玉林一五一十地回答着,並把自己的經歷還有看守所里遭遇的境況,也詳細地報告出來。
在問詢結束后,兩個警察告知玉林去辦理取保手續后就可以出去了,玉林還是疑惑不解,畢竟他這個歲數還什麼都不太懂,雖然平時自詡為成年人,但是現實已經完美地告訴了他一切,他只有懵懂地照做了。
在走出警局大門后,他看到了父親在門口焦急地等待着。
“怎麼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啊?”父親看到玉林后急忙上前詢問。
“沒有,還是問了一些事情經過,就讓先出來了,這算是沒事了嗎?”玉林諮詢着父親。
“不,還沒有真正結束,只是先出來了,我們還沒有完全自由呢。”程前錦低聲說道。
忽然,玉林看到媽媽向自己走過來,面色難看很是焦急。
“你們終於出來了,林林,你的臉是怎麼了,你不是說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嗎?”於萍萍在看到兒子受傷的臉時,明顯有些情緒激動了。
“放心吧林林,媽媽一定幫你討回公道。”於萍萍忽然止住了悲傷的情緒。
“對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情,你們都別太激動了,奶奶她被車子撞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呢,我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已經報了警。”於萍萍儘力控制好情緒。
“什麼,奶奶被撞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啊?”玉林聽了哭出了聲。
“現在人在哪裏?情況怎麼樣了,萍萍?”程前錦一臉悲戚。
“現在人還在縣醫院裏搶救呢,我得到消息說你們出來了,先趕緊來接你們一起過去。”於萍萍滿臉愁雲密佈。
原本的一家三口,趕緊找了個出租車往縣醫院趕去。
原來,自從玉林和程前錦被抓之後,那兩個和玉林打鬥的混蛋,那個胖子傷重住院治療,另一個瘦子不礙事,提前出院了。
瘦子很是不服氣,決定帶人找玉林的家人出口惡氣,誰知找到家以後發現就剩下一個老太婆,沒辦法,就叫人把家裏砸的亂七八糟,幸虧有勇敢的鄰居出面阻止,奶奶才沒有受傷,一群混蛋罵罵咧咧地走了。
後來不知何故,他們聽說了玉林在找人想要出來,更加瘋狂了。
瘦子與胖子商議着要收拾玉林的家人,以此威嚇玉林,以免玉林在裏面胡說對他們不利的言辭。
他們在看到玉林奶奶自己去看守所的路上時,直接找人開車撞了上去,然後大搖大擺地開車離去,幸好有人及時發現送到了醫院,並且急救的大夫與奶奶是一個村子的,他通過關係打聽聯繫上了於萍萍,並告知奶奶受傷的情形,於萍萍在趕去縣醫院的時候,忽然得到了玉林和程前錦取保候審的消息,趕緊跑過來接上他們一起去。
待到三人趕到醫院時,護士告訴他們奶奶病情危急被送進重症監護室了。
三人急切地在門口守護着,玉林一直在走廊上踱着步,程前錦用手抓着頭髮蹲在地上,於萍萍則傻傻地坐在長椅上。
有護士出來時,程前錦急忙上前詢問情況,被告知仍在搶救中,一家人原本剛出現的希望又陷入到黑暗裏了。
過了很久,醫生出來了,三人一起站起來詢問情況,玉林第一個搶先發聲:“大夫,我奶奶怎麼樣了?”
“你們要有個思想準備,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已經盡了全部力量,看看能否挺過下午吧。”醫生交代完,疲憊離去。
玉林則是坐在地上,腦袋耷拉着,目光獃滯,眼下的世界對於他來說是完全黑暗一片了:最愛的女友成了妹妹,最愛的爸媽又離婚了,自己好端端地蒙受冤屈,現在最親的奶奶又要撒手人寰,這世界也太過於瘋狂了,這讓一個無能的普通人如何承受得住啊。
程前錦和於萍萍也是呆如木雞:自己的母親從沒跟着自己享受過什麼福,倒是自己一敗塗地的生活,沒少讓她老人家費心,自己真的是一個混蛋的不孝之子;於萍萍那裏,她想到這些年裏婆媳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個溫暖的瞬間都很感動,現在忽然這樣一時真的難以接受了。
在煎熬中度過了至暗時刻,但曙光並沒有到來。
下午,當醫生再次從重症監護室里出來時,玉林看到了醫生臉上的凝重,玉林靠在牆上並沒有動,他眼睛不眨地望着門口,心裏期待着奶奶能自己從裏面走出來。
醫生走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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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錦跟前宣告了奶奶的死亡消息,程前錦先是一愣然後掩面痛哭,於萍萍按奈不住內心的不舍與眷戀,也是哭聲一片了,只有玉林靜靜地發獃沒做半點悲戚狀態。
玉林在腦子裏閃現着十天來發生的一切,如夢境般的不實,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隕滅,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來證明自己的無能與愚蠢,如果自己能夠面對欺凌隱忍不發,如果自己沒有去探望奶奶,如果自己的家庭非富即貴,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現在完全理解了當初爸爸對於擇偶與婚姻的選擇了,不是什麼攀高枝,不是什麼良禽擇木而棲,只是為了從底層躍起,不再任人踐踏,不再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對於幸福理想嚮往與把握的一種必然選擇。
奶奶被帶回到村裡,按照家鄉風俗去辦理後事,雖然於萍萍已經不是程前錦的妻子,但作為玉林的媽媽,以及考慮到之前婆媳感情,於萍萍還是自覺地操持着里裡外外,對外還是一家人感情熱絡的樣子。
玉林則是已經忘記了痛苦,因為痛苦已經將他的心靈埋葬了,他已經毫無知覺了。
世界與時間的完美融合印證了統一的美好,世界與時間的分離闡明了人類的卑微,玉林把自己停留在了與奶奶相處的世界裏,現實的世界已經毫無意義了。
人不作死就不會死,這是一句至理名言。
就在一家人傷心欲絕準備喪葬的事時,包紮着耳朵的胖子與流氣的瘦子,帶領一隊人馬又一次出現在了玉林面前,不僅耀武揚威,而且極盡嘲諷與奚落。
玉林沒有吱聲,他在一群熱心鄰居地掩護下,躲到了一邊,暫時安全了。
誰都沒有留意玉林接下來的舉動,他不知從哪裏掂出一把明晃晃的鐮刀,眼神兇狠而絕望,他繞過了人群,直接來到了胖子與瘦子的背後,靜靜地觀察着。
“你們現在還挺逍遙的,知道老子受傷了,也不去看望老子,在這裏辦起了喪事,你們還真挺有心的,怎麼不把你們都辦了呢?”胖子在叫囂着。
“是啊,剛才那個打傷我大哥的混蛋,藏哪裏了?別裝烏龜了,趕緊露個頭滾出來,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在龍應鄉里老子就是王,今天不跪在爺爺跟前磕頭求饒,就拆了你們的靈堂,踩死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臭蟲。”瘦子在肆意辱罵著。
一道寒光閃過,鐮刀直奔瘦子腦袋砍去,可是忽然一隻大手擋住了寒光,玉林憤恨地回頭一看,一個魁梧的警察握住了自己的手,目光犀利手勁極大。
“全都給我原地蹲下,老實點。”魁梧警察厲聲叫喊,止住了紛鬧胡亂的場面。
“警察同志來的正好,替我們老百姓做主啊,你看這個瘋子正準備殺人了。”胖子在雙手抱頭蹲下后,看到了玉林手裏的鐮刀。
“閉嘴,蹲好了。”警察呵斥着,並不理會。
“誒,你們不是龍應鄉的警察吧,我怎麼都沒見過你們啊?”胖子端詳了半天,才慢慢緩過神來。
“我受傷了,快點送我去醫院。”瘦子在看到胖子的擠眉弄眼后,扯着嗓子呼喊着。
“你給我閉嘴,再不老實,看我怎麼收拾你,快點,全部帶上車。”警察威嚴命令着。
“我就別帶走了,趕緊送我去醫院吧,我這小身板可扛不住你們的折騰啊。”瘦子瘋狂哭喊着。
於萍萍和程前錦這次是親眼看到了兒子被抓走的,於萍萍本來要上前阻攔,被程前錦一把拉住了,他再也不想魯莽行事了,尤其眼下特殊時刻。
警車來了有七八輛車,程前錦上前打聽后才知道是市公安局的辦案人員,心裏忽然輕鬆不少。
“程前錦怎麼辦啊,玉林又被抓走了?”於萍萍已經沙啞的嗓子,還在拼盡全力地呼喊。
“沒事,先辦完喪事,再去處理,這是市公安局的,應該不是那幫人能管的了的。”程前錦意有所指勸慰着。
於萍萍不再叫喊了,漸漸冷靜下來,走到一旁沒人的地方,撥通了吳建設的電話。
在電話里簡短溝通過後,於萍萍似乎得到了某種保證,內心才慢慢趨於平靜。
喪事在紛亂過後,重新在好心鄰里地幫助下,最終奶奶被安葬在了爺爺的墳旁,也算是最終夫妻一處了,她走過了平凡一生,只是稍帶一些遺恨,她最終沒能見到兒子與孫子,這也許就是人生吧。
很多人都哭了,那是發自肺腑的,尤其程前錦和於萍萍這對曾經的夫妻。
人的情感要通過眼淚來證明:它印證着生命的平凡,見證着生活的不易,悲嘆着人生的短暫,不舍着情感地牽絆。
黃土不僅掩埋了世間所有人的光榮與恥辱,也平等了所有人生前的榮耀與卑微,它不僅包容好的也吞噬壞的,它在世間孕育生命的希望,也在生命消失後接納所有的殘破。
人們如果說想要清理一下現實中自己那混亂不堪難以平靜的心,此時此刻就是躬身自省的時機了。
家裏的事情順利辦理妥當之後,程前錦把房子送給了一個母親生前最為關係密切的鄰居,她總是在家裏能和母親家長里短的說上一天,為人正直又不攀炎附勢,程前錦以前在城裏輝煌的時候,很多人都求助母親幫忙,但她從未提出過任何想法與要求。
這次辦理喪事,那個鄰居也是舉全家之力來幫忙,程前錦看在眼裏心知肚明,而平日裏所謂的親戚在此危難之時,都躲得遠遠地,生怕沾惹上了是非。
所有想到的事情處理妥善之後,於萍萍和程前錦馬上打車趕到市公安局,打聽關於玉林的消息。
不過玉林的消息並沒有打聽到,接待人員說無可奉告,無奈他們失望地走出了市公安局。
誰知他們竟在牆角看到了玉林,他一個人蜷縮在那裏,面無表情眼神黯淡。
其實玉林早就出來了,剛到市公安局,玉林就被要求下車了,一個當官摸樣的警察告訴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反映,玉林忽然想到了李明峰的事情,就借用他辦公室里的電話給李明峰聯繫,讓他趕緊過來,反應他的冤屈。
玉林走出警官辦公室時,看到有很多警察進進出出的很是忙碌,他還在走出市公安局大門時,見到了有個人被帶着手銬從車上被帶下,那人正是看守所所長。
所有的不公,好像在慢慢改變,壞人一個一個被逮捕懲處,自己的冤屈可以被伸冤明雪了,只是這一切奶奶看不到了,也許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奶奶,這是他無法原諒的痛。
奶奶從小很愛自己,自己最快樂的年少時光就是在鄉下和奶奶生活的日子,奶奶還沒有享受到自己的孝順,就這樣匆忙走了,自己連送奶奶最後一程也沒做到,今天的下葬又錯過了,自己是不是和那些壞蛋,本質上沒什麼區別啊,都是夠混蛋的。
他一個人坐在一處牆角,雙手抱頭眼淚默默流下,像是在緬懷奶奶,也像是無法理解和相信現實發生的一切。
過了很久,他又累又餓,不過身無分文的他,只能等機會看誰會施捨自己一頓飽飯。
在於萍萍跑過去抱住玉林時,很久玉林才晃過神來。
“林林,你怎麼出來了,他們有難為你嗎?”於萍萍激動不已。
“他們沒有為難我,奶奶下葬了嗎?一切順利嗎?你說奶奶會恨我嗎?”玉林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不會的,林林,你千萬不要多想啊,這些事不怨你的,和你都沒有關係的,奶奶那麼愛你怎麼會怨恨你呢。”於萍萍極力勸慰着。
“是啊,玉林,你怎麼能這麼胡思亂想呢,奶奶只會愛你,怎麼會恨你呢。”程前錦跟着於萍萍說道。
“希望是吧。”玉林無奈地抬起頭。
正當一家人說話的時候,不知何時不遠處站立着一個人,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家三口,那人就是李明峰。
不一會,玉林就看到了李明峰,他立馬站起來跑過去,也許是飢餓,也許是疲憊,玉林不小心摔倒了,於萍萍本想過去扶起的,程前錦拉住她制止了,倒是李明峰立馬跑過來扶起了玉林。
“你怎麼才來啊,我還想讓你請我吃頓飯呢,你看這都餓暈了。”玉林露出久違的笑容。
“行,你想吃什麼,儘管說好了。”李明峰笑起來了,怎麼說玉林都還是個孩子啊。
“算了,還是先去送舉報材料吧,我跟你說一件事情,那個看守所的所長被抓進來了。”玉林笑着說。
“果然蒼天有眼,壞人有人懲治了。”李明峰嘆了口氣。
李明峰在做好登記后,兩人並排走進市公安局辦公大樓,玉林帶李明峰找到那個幫助自己的警官,然後玉林退出來,在外面等候,留下李明峰在裏面陳述,不一會檢察院的人也進到了屋裏,玉林等的太久了,就先行出來了。
在外面等候的父母,忙上前打聽跟着玉林的人是什麼情況,玉林簡單陳述了一番后,就說餓了要吃點東西。
一家三口找到了一家包子鋪,點了幾籠包子和雞蛋湯。
玉林大口吃起來,他是真的太餓了,現在又正是長身體的關鍵時期,飯量特別大,爸媽並沒有一起吃,只是看着玉林,不一會,他一個人就把包子全部吃完了,爸媽在旁邊看着又好笑又心疼。
“可算是填飽肚子了,它已經抗議半天了。”玉林孩子氣地說著。
“爸爸,用一下你的手機,行嗎?”玉林問着爸爸,表情自然。
程前錦沒有問任何問題,就把手機遞給了玉林,玉林趕緊打給了李明峰,電話很快接通了,
“峰哥,怎麼樣了,你還在公安局嗎?”玉林有些緊張地問。
“沒有,我已經出來了,這次可多虧你幫忙了,市裏面這次是組成專案組配合紀委聯合辦案,王鄉長他們只是小嘍啰,看來涉及面還挺廣的,這次我想一定能夠成功了。”李明峰很是開心。
“你現在哪裏?我出來沒見到你,正想辦法準備聯繫你呢?”李明峰很是客氣。
“我太餓了,就先出來吃點東西了,我現在過去找你吧?”玉林說著。
“不用了,看着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經過這次事情以後,你要更加努力學習,珍惜好自己的家人,將來成就一番事業,我只是個草莽武夫,以後沒事的話就不用聯繫了,不過只要你有事需要我幫忙,千萬別客氣,你這個兄弟我認了,哥哥祝你日後平安順利,未來功成名就,再見了,兄弟。”李明峰一番慷慨激昂,說的玉林眼眶濕潤了。
掛掉了電話,玉林把手機還給爸爸,沒有說話,他感覺就好像經歷了一場夢,只不過這夢太過於兇險了。
“咱們回家吧,林林。”於萍萍忽然說話了。
“那爸爸你去哪裏?”玉林並沒有回答媽媽,而是問向了爸爸。
“我要在這裏待上幾天處理一些事,你和媽媽先回去吧,馬上也快開學了,你回去需要好好調整一下了,記住忘掉所有不開心的事,好嗎?”程前錦滿臉的疲憊,但眼神堅定。”
“行,我知道了,爸爸我會想你的,你有空了會來看我嗎?”玉林問道,眼裏有淚水打轉。
“當然會了,走爸爸帶你去買個手機吧,這樣以後我們方便聯繫。”程前錦拍著兒子地肩膀。
三人走出來,找到了一家手機店,程前錦沒有還價,直接要了一個最新款的三星手機,又買了一張聯通卡,等到服務人員插上手機卡后,程前錦把手機遞給了兒子。
“你答應我別痴迷手機,好好學習,記着一定要考上個名牌大學,好嗎?”程前錦熱情鼓勵着。
“行,你放心吧。”玉林驕傲地說。
“好的,希望我們在以後的歲月里都能順風順水。”於萍萍錦上添花地說。
“是啊,但願吧。”程前錦開心附和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