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見眼中人,天長音信斷
梵音離開太陰城后便一路晃蕩着回了青丘。他坐在重明鳥身上從雲霧中往下看,青丘還是很美,山清水秀,它的外在看起來與內在倒完全是兩幅樣子。
梵音唇邊漾起一抹譏笑,拍了拍重明鳥的腦袋,“回來了,開心嗎?”。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問重明鳥還是在問自己,總之重明鳥就當是在問她了,高昂嘹亮的叫了兩聲,叫聲穿透雲霄,直達遠處的山谷,驚嚇了滿山的飛鳥蟲獸,現在青丘的人便知道他們的梵音殿下回來了,那個惡魔一樣的狐狸。
青丘城內的老人忘了眼天空,摸着長長的鬍鬚嘆了口氣,低下頭對身旁的小孫子說道“記着,離穿紅衣服的人遠些,切記”。
小孫子睜着懵懂的眼睛問道“為什麼呢?”。
“唉”老人嘆了口氣“陰陽雙生,天降災禍,我青丘之不幸也,妖界之不幸也”,后就牽着小孫子淹沒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梵音是青丘狐王的第六個兒子,他上面有五個兄弟姐妹,皆出自不同的母親,說來也奇怪,他這五個兄弟姐妹都不怎麼健全,狐王的孩子應當都是九尾狐才對,可是他們不是少一條就是少兩條尾巴,還有的白天跟夜晚的樣子不一樣,白天是只白狐狸,晚上就變成了只五顏六色的花狐狸,有的是異瞳,按說異瞳的狐狸沒什麼問題,跟隨父母的瞳孔的顏色兩隻不同,但是他們是一黑一白,這便是怪事了。因此族中長老都認為是其母不詳,而將她們放逐到漠北荒獄,五個孩子因為是狐王的後代則只是封印其靈力,因此梵音的兄弟姐妹都如同青丘的平常百姓一般,唯一真正的青丘的殿下,未來青丘的王便只有梵音這一位了。
然而梵音其人性格卻是十分惡劣,其造詣靈力十分高,從小便聰穎伶俐,也喜歡為禍四方,狐王對他也是寵愛有加。成年之後他的性格更是劍走偏鋒,跟輕浮浪子一般到處遊走,不務正業,無情無義,心狠手辣,這不僅是在青丘人盡皆知的,在妖界也是傳開了的。
梵音還沒走到宮殿就看到了站在城牆上的四姐,她穿着一身柳綠的衣服,站得筆直,環池是梵音的第四個姐姐,她永遠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站得筆直,一直黑色的瞳孔與白色的瞳孔倔強的看着遠方,看世間萬物都是非黑即白。
梵音遠遠看過去一抹亮眼的青綠,他眼前一閃而過的是那張清秀淡然的臉,墨色的長發如同環池漆黑的瞳孔。
沒想到才離開這麼一會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想起她了。
梵音兀自笑笑“你怎麼那麼難纏呢?小染兒……”。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躍躍上城牆,穩穩噹噹的站在牆頭上,半蹲下看着環池,笑道“四姐,在這作甚啊?難不成是迎接我?”。
環池轉過頭看着他,“你回來了,卻沒有帶回該帶的東西,他會生氣的”。
梵音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和白色的瞳仁,黑的清亮,白的透明,他笑道“原來我在你眼裏是兩種顏色,不過都不是我的顏色”。
環池看了他半晌,只說了一句“你變了”。
梵音抬頭看向城內,幽幽道“是嗎?”。
環池看着在風中如同破碎的一顆靈魂的梵音,輕聲道“走吧,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梵音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隻小狐狸跳進了環池的懷抱,環池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便抱着他往成樓下走去。
梵音在她懷中閉上了眼,他實在是太累了。
回到我住的青陽閣后我將梵音送我的傘一起帶上了樓,撐開放在地板上,一抹亮眼的紅色與我房間裏淡雅的青白色成了鮮明的對比,像春陽正好的時候嫩嫩柳葉中盛開了一朵嬌艷的牡丹,且長勢甚是喜人。
我將畫軸放在桌上慢慢攤開,看到紅色的頭髮的時候便停住了手,我有些害怕往下看了。
師傅說我們從此不需要再見面,如同萍水相逢的人一樣,一生見一次就罷了。因此我將這畫買來也只是為了留個念想罷了,只是若日日看着這畫我會不會更想念他?我本來是打算慢慢的忘了他的。
想到這兒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將畫軸卷上綁好放進柜子裏然後坐在桌子旁看着地上的傘,外面雨落珠簾“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就像一個哭的十分悲傷的姑娘,淚若連珠子。
“不知道這傘有沒有名字?”我看了它半晌突然想到這件事,看它的傘柄是白瓷玉骨一般,傘面是跟梵音的衣服一樣的血紅,上面也有暗金色的鳳紋,這怕不是梵音幻化的吧?除了不能說話簡直跟他沒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兒我不禁笑出了聲,只是在這空曠清冷的房間裏除了外面的雨聲就沒有別的聲音了,我的笑聲顯得如此突兀。
“叫你琰燁好了,不知道這個名字你的主人喜不喜歡?不過既然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他再也收不回去的”。
我看着它淺淺的笑道。
身着檀色長袍的少年手中拿着摺扇在正在院中跟一個着白色衫裙的女子對弈,柳綠衫裙的女子從游廊上走過來,兩人紛紛向她看過去,只見檀色長袍的男子面如冠玉,一雙墨綠的眸子,一臉的書生卷氣,一頭黑髮用白玉簪子挽起,見到柳綠衫裙的女子溫文爾雅的笑了笑,而那白色衫裙的女子則是長眉入鬢,一臉英氣,膚白如脂,金色的雙眸透着嚴寒之氣,銀色的長發隨意披散着,並沒有去看柳綠衫裙的女子,只是淡淡的掃了眼她懷中的紅狐狸就接着下棋。
“六弟回來了”檀色長袍的男子笑道,這便是梵音的五哥,蘇木。
蘇木外表看上去也與一般的妖無甚區別,只不過少了兩條尾巴而已就被列為了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