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掉頭的大巴
呼聲,喊聲,腳步聲,時刻回蕩着。
“跑!快跑!”
“這是一個騙局,這是一個陰謀!天大的陰謀,哈哈哈!”
“都別想活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就憑着蚊子吸血的那種本能,跑啊跑,跑啊跑……
漸漸的,四周的霧又匯聚起來了。寂靜,還是寂靜,我環顧四周,突然看見……
“啊!”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起。
“魏青玄,你是不是有病?”一道女聲傳來。原來秦耳正在畫口紅,我剛剛一個鯉魚打挺,間接導致她臉上多了一道紅杠。
“呵,誰讓某些人非要在大巴車上化妝呢,整天跟個狐狸精一樣。”我尋着聲音望去,好像是唐婉婉在說話,她們倆以前關係有這麼差嗎?
“你罵誰狐狸精呢?這魏玄音有病,你也有病是吧?”秦耳回擊道。
“切,你還是先把臉上的那道杠給擦了吧。”
“呵。”秦耳笑道,“我臉上這道口紅好擦,但你臉上那道疤……”
唐婉婉坐不住了,就要下位來:“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眼見她們兩個快要打起來了,周圍還醒着的人都在勸架。
為了遠離戰場,羅老師走來,直接把我換到了沈奇旁邊,也正好合了秦耳遠離我的心意。
沈奇坐在這輛大巴車的最後一排,看見我來了,往旁邊坐了一下,但發現還是沒空出一個人的位置,又把自己的肥肉收了收。
“行了,沈胖子,擠擠還是坐得下的,你也該減減肥了。”我坐了下來,對着沈奇說道。
沈奇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玄哥,這次春遊結束后我一定減,做不到的話天打五雷轟。”
“你上次春節時好像就是這樣保證的吧?”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書上說了嘛,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可是書上還說了,細節決定成敗。”我對他無語道。
大抵是為了轉移減肥這個話題吧,沈奇悄悄問道:“話說玄哥啊,你剛剛是做噩夢了嗎?怎麼一驚一乍的。秦大美人在校里校外的那些追隨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真想整你……”
“剛才?我好像是做了一個噩夢。”我選擇性屏蔽了沈奇的後半句話,這個時候去思考那些沒意義。
“夢中我好像在跑,應該是在躲避什麼東西……”我自言自語着。
“總不可能是夢回咱倆初中時翻牆被逮到了的時光吧?”沈奇來了興緻,“嘿,當年我雖然胖了點,但我可是個靈活的胖子,一個人溜了五個保安呢!”
“不,嘶,想不起來了……對了,我們現在在哪?”我思考無果后,捂着腦袋說道。
“玄哥,你不會夢傻了吧?我們是在春遊的大巴上啊!”
“春遊?好像有點印象……班級組織的?”
“對啊。”沈奇臉上充滿了疑惑,他可能是在懷疑我是不是在夢中得了老年痴獃。
我環顧了一下整輛大巴車上的人:“班級春遊怎麼可能就十幾個人?”
“玄哥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班本來有五十多個人的,一場大火后只剩下十幾個了,正是為了緩解這股悲傷的氣氛,學校才籌錢讓我們春遊的啊。”沈奇講道。
“那……我知道了,好吧最近沒睡好,見諒。”我感覺再問下去,我的兄弟就要把我當外星人看了。
“放心吧玄哥,男人嘛,我都懂的,不過高三了還是不能經常熬夜哈。”沈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去去去。我補覺了哈。”我靠着後背,微眯着雙眼,裝作要睡著了的樣子。
“好勒,看來我也只有睡覺了。”沈奇打了個哈切。
“你遊戲打完了?”
“剛剛還想上線簽個到來着,結果發現根本沒信號,就離譜!我這手機可是盜版中的限量版,老值錢了,信號也老好了。”在沈奇的一陣吐槽中,我也摸出了我的手機,一看,果然沒信號。
窗外的樹木倒退着,形成一片無法捉摸的變動着的青灰色,山路坑坑窪窪,佈滿青草,天空中時常有幾隻鳥兒飛過,但終究是沒有聽到鳥鳴。
大巴里的吵架已被勸住,整個大巴都安靜了……
靜啊,靜啊,沒來由的,一股心悸湧上我的心頭。
“沈胖子。”,我小聲喊着,“你有沒有覺得……”
“去去去。我補覺了哈。”沈奇說著,同時把我推了下,我很肯定他這是在報復我之前推他的那下。
很快,雲層又變厚了,微弱的夕陽再也無法照亮這個車廂,車廂越來越暗,越來越暗……
“怎麼這麼暗啊,我手機還在充電,你們誰打個燈?”聽聲音,應該是秦耳在說話。
“呵,賤人就是矯情,居然怕黑,越黑越有意思的好吧?”這句話不聽聲音也知道是唐婉婉說的。
沒再去聽她們兩個鬥嘴,我想叫醒同在最後一排的羅老師。
大巴車仍在行駛,行駛,車上睡着的人都睡得十分穩當,那閉着的眼皮,那平靜的呼吸……
明明是如此的祥和,為什麼我會心悸?
“羅老師,羅老師?”我搖了搖羅老師的肩膀,但似乎並不起作用,於是我又拍了拍羅老師的臉,但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就輕輕一拍,羅老師的腦袋就……掉了。
一股冷氣直戳我心,羅老師的腦袋掉了,“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還滾了幾下,我不知道那雙眼睛是否已經睜開。
心悸的原因終於被我找到了,我連滾帶爬地快速跑到司機那裏:“停車!快停車!”
黑暗中傳來了幾道聲音:“魏玄音你果然有病,趕着天黑之前到目的地呢,停什麼車?”“就是,你該不會還要說調頭吧?”“大吼大叫的幹嘛呀,都把人家嚇醒啦”
大巴車還在安穩的前進着,前進着,我的冷汗留下來了,留在背里,留在心裏。
“你們難道還沒發現嗎?”我已看不清他們誰是誰。
“發現什麼?”
“這裏是坑窪不平的山路,怎麼可能開得比高速公路還穩!明明春遊這麼刺激的事,怎麼可能這麼多人睡着!”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不提羅老師腦袋那件事,這裏已經夠詭異了。
“司機師傅,快停車,調頭!”我再次向那個只知道開車的司機吼道。
“無法回頭了……”他的聲音像機械一樣,他的動作也像機械一樣,“無法回頭,無法回頭了……”
正當我準備硬搶方向盤時,司機突然腳踩油門並且打了個彎,整輛大巴車翻滾着落入山谷……
有幾聲尖叫發出,但黑夜很快吞噬了它們,也吞噬了我眼前最後一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