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的牛死了呀

“娘親，我們趕不上了。”女孩眼中含淚，看着人群奔跑的方向摟緊了農婦的脖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摔跤。”

那農婦面色憔悴，臉頰深陷下去，抱着女孩的身子都有些搖晃，一看就是餓了很久的模樣。

聞言給那女孩擦了擦眼淚：“乖，二丫不哭，搶不到就算了那到底是別人家的東西，娘親還藏了小半個布袋的米糠還有半個饅頭，不哭啊。”

那女孩牽着農婦的手，看見一旁林家的馬車好奇的盯着馬車看，農婦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瞧見他們的馬車下一秒又低下了頭，摟着女孩的肩膀緩緩的跟在後面朝前走。

來福與阿順看着都揪心，不忍心再看，紛紛將頭扭過去馬車趕得稍微快了些。

林清風放下帘子，心中百感交集。

“這世道，當真是可憐。”

林清雲點了點頭，沉思了片刻倏然朝林清風嚴肅道：“大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我承認他們是可憐，但是我絕對會看好你，你想也別想。”

說罷，他順勢靠在車廂上，眼睛依舊盯着林清風一眨不眨，渾身上下都寫着“我在看着你”這五個大字。

林清風抬眸瞅了瞅他，隨即翻了個白眼，“上次的事情是我大意，這次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你真當我不知道後果嗎？看這情形，我要是因為同情了這一人，那其他人定是也要過來，那到時候是給還是不給？給了又如何？不給又會怎樣？你真當我不清楚嗎？”

這話說的條理清晰，有理有據，聽的林清雲心裏嘖嘖稱讚，他大哥經歷過原先那一難，果然是長大了。

如今面對這些難民，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將這其中的後果分析的頭頭是道。果然，人不罵他永遠不會知道該怎麼做。

林清風自然也是不願意看到這些場景的，但是如今他明白，如果自己不這樣做，那後果就要由他們來承擔。

剛剛那些話，也屬實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抬頭就見林清雲一副欣慰的模樣。看往自己的笑容里，彷彿帶着一抹說不出來慈祥與欣慰。

“怎麼這幅表情看着我？”

“大哥，你懂事了。”

林清雲與他嬉皮笑臉，惹得他大哥差點要在車廂里揍他一頓。連帶着夜弦也沒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馬車行至前方，這才瞧清楚眾人為何拼了命的朝前跑。

那地上倒着一頭老牛，放眼望過去像是已經沒了氣息。眾人圍在那牛的周圍，一個面黃肌瘦，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蹲在那牛的身旁放聲大哭。

這牛原本是用來馱着他家當的工具，如今這頭牛死了，憑藉他這小身板，這麼多家當只怕是難逃一劫。

只是周圍人看見這幅場景並未覺惋惜，反而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王麻子！你的牛死了呀，怎麼說？和咱們大夥分分？”

“哎呦，我先前就說你這牛拖這麼多東西，你看看現在好了吧，你的牛累死了。”

那個被叫做王麻子的中年男人擦了把臉上的淚，兇狠的看着周圍的人。

“我的牛死了，關你們什麼事！”

周圍的人又是嗤笑一聲。

“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原先那黃家的驢不行了，咱們大夥不都是一起分的嗎？”

“這一路上大家的牲畜死了，不都是一起分的嗎？怎麼如今到你這兒了，你倒是不樂意了？”

“叫我說呀，你一個在那鹿鳴山脈把自己老娘丟了省口糧的畜生，你這頭牛死了，也活該！”

“想來這頭牛都不想跟你這樣的畜生待在一起，去找你老娘去了！哈哈哈……”

周圍刺耳的譏諷一聲賽過一聲，王麻子看了看地上的牛，又瞪着周圍的人群，面露凶光。只是還未等他有反應，這些人便一擁而上。

逃荒的人里有位屠夫，這一路上只要是死了的牲畜，都是由他經的手。

他一身橫肉，又高又壯，手裏拎了把鋒利的砍刀。王麻子那瘦弱的身板在他面前簡直猶如一隻瘦弱的雞仔。

原本還算兇惡的眼神在看見這屠夫的時候瞬間就被熄滅，他撲通一下跌坐在地上，瑟縮縮着朝後面退了退。

那屠夫拿着砍刀，走到牛的面前，先是觀察了下牛的體型，隨後便利索麻溜的開始幹活。

一旁有人拿了個盆放在牛的頸部接了滿滿一盆牛血。

剝皮，剔骨，去肉，動作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頭牛長得膘肥體壯，即使是經過這些日子的勞累奔波，體格也不小。

那屠夫將牛的牛骨拆解好，又將肉剔除下來。自己割了一隻牛腿，又拿了些連着筋骨的肉，挑了幾根看起來不錯的牛骨頭，隨手將那刀往腰上一別。拿着自己的東西轉頭就走。

他前腳剛踏出人群，身後便傳來騷動。

王麻子從地上爬起來，試圖想要護住這些口糧，但是面前的人一個個猩紅着眼，蜂擁而至撲倒這堆肉前，張牙舞爪就開始搶。

王麻子被推在地上，身上還被人踩踏了好幾腳，眼睜睜的看着那堆肉與骨頭幾乎被一搶而空，他又拚死擠進人群里豁出去了半條命帶着兩根骨頭與一小坨肉被踢了出來。

－－－－－－題外話－－－－－－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自私的尤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