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媽,我睡不着,你過來。”衛圩躺在沒有燈亮的房間裏,一聲聲的叫着桑梓馨。這樣不分時間、場合的喊叫聲,使神經質的桑梓馨驚嚇不已。

已經是夜深人靜了,剛剛入睡的桑梓馨,就被一陣喊叫聲驚醒,同時驟然狂跳的心臟,突然到了嗓嗑眼兒。她開了燈,本能的看了一下時間。兒子這種舉動並不是三次五次了,雖然她很不情願,但是她還是下了床,披上外衣,向外走去。沒等進兒子屋,她又轉了回來,在內褲外面加了件兒褲子,來到兒子的房間。衛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鋥亮的眼圈中,爬滿了模糊的黑斑點兒。

“媽,睡不着的滋味兒太難受了。”他見着母親,主動的說起話來,同時坐了起來。

“躺下吧,坐着更睡不着了。”桑梓馨對沾邊兒就賴的兒子,不知說什麼好。

“媽,你說我咋不睡覺呢?白天還不困。”他納悶、不解的和母親嘮着嗑兒。

“睡前要平靜下來,不能想其它的事情。”她迎合著。

“我也沒想啥兒呀。”他來了興緻,向後挪了一下,將身子靠在床頭上。

“不冷嗎?披上點衣服。”她關心的說。

“不睡覺。還不困,這就怪了。”他反覆的說著。

“明天到醫院查查。”

“我不去。”一提到醫院,他就一口回絕。

“用點兒睡覺葯也行。”桑梓馨想說安眠藥,最終她還是沒有說出口。

衛圩沒有接着母親的話茬往下說。

“媽,你在這兒坐一會兒。”他認真的看着母親,說道。

桑梓馨坐到床邊。“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切合實際的東西。閉上眼睛,一會兒就睡著了。”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敢”把平時不能說的話,說出來。

“我也沒想什麼,就是睡不着。”他還是有意無意的,迴避着母親的話。

“躺下吧,半夜三更的,說話就更睡不着了。”桑梓馨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媽,不着急,再坐一會兒。”他迫不及待的挽留着。

“睡覺吧,睡不着就躺着,閉目養神。”說完后,她起身離開了。

兒子看着母親的背影:後面都這麼美麗動人,衛圩經常這麼想。

桑梓馨總算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躺下后,自己很難再睡了。她昏頭脹腦、翻來覆去,在晨光熹微中醒來。

早晨,衛圩還是起來了,他並沒有多大的變化,“熊貓”般的眼圈並沒有影響他的情緒。而桑梓馨起來后倒有些身、心疲憊。但她仍和往常一樣,一會兒就把早晨這套活兒計幹完了。上班前,她對兒子說:“到醫院看看去。”

“不去,你上班吧。”他努力的說著。

桑梓馨卻被兒子的話所感動。二十多年了,頭一回聽到兒子的關心。她出了門,走在上班的路上,一邊想着不睡覺的兒子。不管她怎麼去想,去探究,並沒有好的睡覺葯。於是,看着熊貓一樣的兒子,憐憫的桑梓馨越發的放心不下了。到了單位,她本想和幾個要好的同事說說,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但是話到嘴邊兒,還是沒有說。因為同事都知道,兒子一直待在家裏。

對於不睡覺的衛圩來說,如果一宿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簡直就是上倉的恩賜。現在他只能享受一宿閉兩、三次眼睛的權力。但是當他起來后,並沒有感到身體的不適。除了熊貓般的眼睛,並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一一反倒越來越胖了,“啤酒肚”同時鼓脹起來。桑梓馨給兒子的結論是:不實際的幻想,異想天開的行為。恰恰是這樣的結果,使他失去了睡覺的權利一一無論是身心,還是思想,都給他帶來致命的弊端。事實證明,當他腦洞大開,想些不切合實際的事情時,果然興奮不己,情緒和思想都上升到一個高度。而這種現象讓他時常亢奮,就像是他的想法都能實現,或者都能達到目的一樣的開心。

人們說,只有蹲在家裏,才能出現這種現象,往往是胡思亂想、異想天開惹的禍。可是他依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並且他一直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好。

他從啤酒箱(六瓶一箱)里拿起一瓶啤酒,起開后便對着嘴吹了起來。

當初,喝酒的想法也很簡單,只想用酒精麻醉后睡個好覺。一開始果真奏效,半瓶啤酒喝下肚,他就沉沉入睡。只要他能睡得着覺……後來他每頓、每天都喝,卻失去了作用。他在查找原因的同時,不斷增加酒量。但是,對於有過幾年酒齡的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面對一天天隆起的肚子,他怎麼也想不出抑制的辦法來。而隨着噁心、嘔吐的不斷加強,他不得不和母親說。桑梓馨讓他到醫院檢查,他卻不滿的說:“沒有毛病,查啥兒。”

“胃裏缺少主、副食。”衛圩一針見血的說。他把調解的方子給了桑梓馨。按照他的要求,桑梓馨給他炸了肉,炒了花生米。果不其然,這兩樣食物,真就給他帶來了好處。同時,又緩解了胃部的壓力。每次喝酒時,炸肉和花生米無疑是胃的防護屏障,使一些刺激性的食物,在胃裏得到了緩解。儘管如此,他仍然面臨著解決不了的難題一一睡眠。不過,使他欣慰的是,胃的毛病解決了。於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母親。桑梓馨按照兒子說的,給他買了白酒。

頭一次,他就喝了一杯,儘管是呲牙咧嘴喝下去的,但是效果還是很明顯,喝着喝着就迷糊過去了。也不知是醉了,還是奏效了,但是一覺醒來,感覺到飄飄欲仙,身、心輕鬆爽朗,頭腦清晰靈活。就是這三、四個小時的覺,使他活生生的變了個人。“白酒真行啊。”他想。然後他晃着麻木、疼痛的腦袋想:“只要能睡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反正,他不需要知道得更多;反正。讓他奢侈了一回一一睡了個好覺。他終於找到了一一白酒、炸肉、花生米一一這個“貴人”。然而一段時間過後,又是老樣子了。可是憑經驗,他更知道自我調節的重要性一一喝完白酒,再喝一瓶啤酒。而在他不經意中,白酒、啤酒,終於喝出了感悟和文化;喝出了人生和情趣兒。然而這番操作下來,真就給他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儘管不是那麼靈驗,他還是很鍾愛酒的。一天不喝,就覺得少點什麼,一頓不喝,就吃不下飯去,他的名言:“酒,真是個好東西。”

如今,衛圩的身體經過酒精的滲入和參與,己經產生了效果一一噁心、嘔吐,面容也呈現出青紫色。這樣翻來覆去的再現出來,他真有些扛不住了。因此,衛圩同意到省城檢查。

當他們決定去看病時,桑梓馨就準備第二天和兒子出發。然而事又湊巧,桑子軒到省轄的單位辦事,於是桑梓馨就讓兒子跟着舅舅去了省城。更巧的是,桑子軒的同學在省醫院工作。

桑子軒的同學說:“可以用胃鏡查看。”而沒有想到的是,衛圩竟然“暈”胃鏡,反覆幾次都沒做成。平時,衛圩的血壓基本正常,而一到做胃鏡前,血壓就上升到無法繼續的程度。大夫讓他平心靜氣的坐在那兒,並且告訴他放鬆。而衛圩卻實很配合,安安靜靜的在那兒候着。可是一到做前,他的血壓“噌”的就竄起來。經過反覆的安撫和測量,怎麼也抑制不住血壓的上升,最終只有放棄胃鏡,改用“昂貴”的磁共振。衛圩非常舒服的躺在設備上,悠哉悠哉的完成了檢查。結果出來了:1、胃炎。2、輕微的潰瘍。桑子軒沒有讓大夫開藥。他拿着片子,來到中醫科。大夫給他診了脈,然後給他開了二十一副湯藥。

這趟省城看病,衛圩覺得很值。他跟着舅舅,來到交錢的窗口,可是都沒讓他交錢。而回到家裏,任何人也沒有提起過看病的花銷。

桑梓馨認真聽着弟弟的話,欣慰的說,兒子沒大事就好。她買了葯壺,每天把葯煎出來,端到他的房間裏,另一碗放到冰箱的冷藏室。上班前她反覆叮囑兒子吃藥。不管怎樣,衛圩確實重視起自己的身體,每天按照母親說的去做一一當他從母親手裏接過葯來,他分幾氣兒喝下去,然後要含一口白糖。至於冰箱裏的葯,他想到時,拿出葯來就想喝。當他的嘴接觸到碗裏的葯時,又放了回去一一太涼太苦了。桑梓馨下班進屋就給他熱葯,熱好后就端給兒子。二十一副葯,二十五天喝完。桑梓馨很好奇的問兒子,在用藥期間,喝酒了嗎?

“饞,但沒敢喝。”他痛快的回答了母親。

現在衛圩重複着以前的學習、生活和工作。他受了無眠的委屈,吃了無覺的虧。但是,經過白晝的輪迴,想想他自己,感到總是在原點上徘徊。不過,折騰來折騰去,他並沒有瘦,而且肚子越發的膨脹。他看着自己的肚子,說:“裏面都是營養。”如果讓人們說的話,恰恰和他背道而馳。“裏面全是垃圾。”他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學習、生活和工作。現在他對自己三、四個小時的睡眠相當滿意了。他認為:只要睡覺,身體才會好。至於白天沒有覺,也無倦意……儘管他說不清楚,但他知道,反正白天也不困;反正白天他有好多事情要想、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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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這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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