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往石頭村
“呼嚕嚕，呼嚕嚕——”
黃大鎚兩手抱着一隻海碗，朝裏面的羊肉湯發起猛攻。
羊肉湯是西河灘邊上最出名的鄧豹子羊肉鋪的，西河灘則在西城門外洗耳邊上，西城門即臨汝縣西門，是南陽、許昌等通往洛陽的必經之地。
汝州自古以來便是河南省的一座重鎮，從唐朝開始，便一直是直隸州的地位，相當於後世的省轄市也就是地級市的待遇。
直到民國成立之後，為了推行省、專區、縣的三級管轄制度，直隸汝州被降為臨汝縣，由許昌專區管轄。
韓子奇、周子貴弟兄二人在當地村民黃大鎚的帶領下，買了輛牛車，一會兒繞小路，一會兒走大道，轉轉悠悠的晃了足足三天兩夜這才來到了臨汝縣城下。
三人都是又累又餓，黃大鎚在河邊找株柳樹把自己的寶貝疙瘩大黃牛給栓好嘍，這才帶着兩人上這西河灘邊的羊肉鋪里吃東西。
旁邊的洗耳河據傳就是史上著名裝逼犯許由洗耳朵的地方，因為堯聽說許由是個志節清高之士便派人告訴許由自己要讓位於他，哪知許由聽了這話認為對方侮辱了自己清高的耳朵，便跑到這條河邊來洗耳朵。
哪知道自己裝逼的事情被朋友巢父得知，巢父覺得他裝逼可以，但過頭了就有些不對了，故曰“你要是真那麼清高不求名譽，偷摸藏起來到深山老林里誰特么能知道你是誰，你天天擱外邊兒瞎幾把轉悠生怕人家認不出你，現在又跑出來裝什麼清高，還特么做作的在這兒洗耳朵，你可別幾把污染水源了，勞資的牛都沒地方喝水了！”
於是乎，巢父便牽了自己的牛帶着它去喝上游的乾淨水……
今天這裏沒有巢父，牛倒是又那麼一頭，正讓黃大鎚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
因為黃大鎚怕人把他的牛偷走嘍，特地選了個靠邊的位置，喝一口羊肉湯就抬頭朝那黃牛看一眼，再咬一口死面鍋盔，又抬頭朝那黃牛看一眼……
“老黃，你這個樣子吃得好飯嗎？”韓子奇又好氣又好笑的朝黃大鎚道，“那牛車就拴在那裏，一時半會兒又跑不掉。”
“沒事兒老弟，你不用管俺，俺得一直看着它才吃得下去飯！”黃大鎚憨憨一笑道。
韓子奇不再理他，低頭細細品那羊湯去，這黃大鎚不愧是本地人士，隨便在河灘上找個小吃攤兒，東西都做的這般美味。
那湯剛端上來，入鼻的便是陣陣蔥香與地道的絲絲湯香，色白如奶，嘗上一口肥而不膩，不僅沒有羊肉特殊的膻味，反而能讓人咂摸出一絲甜味出來。
這個時代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調味料和食品添加劑，這湯都是用正兒八經的羊大骨並着羊肉不知用大火熬煮了多久才熬制出來的，加上老闆特製的加入些中藥材，喝起來不香才怪。
這羊湯不加任何調料單獨喝是一個味兒，根據個人口味加些食鹽和孜然又是一個味兒，到最後您要覺得還不夠好再加上些店裏特製的羊油辣椒，喝起來卻又是另一種風味。
三人幾天光顧着啃乾糧，肚子裏都沒什麼油水，加上馬不停蹄的趕路，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下肚之後頓感全身通泰，風采爍然……
“老闆，再給俺來一碗羊雜湯，多放肉，多放蔥，多放辣椒啊！”
黃大鎚雖說一心二用，但吃起東西來還是要比韓子奇他們快了不少，一大碗羊肉湯飛速下肚之後，立刻又抬手再要了一碗。
老闆鄧豹子見狀笑的兩眼眯成了一條縫兒，口裏一邊應着“中，中，中，馬上就好”，手裏一邊麻溜的切肉舀湯，眨眼的功夫熱氣騰騰的一碗羊雜湯就又端了上來。
也怪不得鄧豹子開心，凡是來他這邊喝湯的大抵都是行腳的商人或者進場的農民，這些人往往是衝著他那免費的羊湯來的——
凡是喝過羊湯的都知道，無論大份兒小份兒，這羊湯只第一碗是要錢的，後面可以無限續杯。
來這裏喝羊湯的大抵都只點了一個小份兒，也就十個銅板，還往往自己帶了饅頭或者窩窩頭，更有甚者一家幾口只要一碗湯，就着自帶的乾糧“噸噸噸”的往下干那不要錢的羊湯……
像黃大鎚這種吃完一碗不加湯，反而重新再點一碗的，當真是主顧里的大主顧，VIP中P啊！
老黃自然不知道，自己正吃的盡興的時候，居然被對方誤認為是土財主了。
說實話，放平日裏節儉慣了的老黃自是不肯放過這“續杯”的機會的，以他的飯量，搞不好一頓就能把鄧豹子給喝破產嘍。不過今天老黃的注意力全放在河邊拴着的那頭牛身上，自然也就在不經意間饒了鄧豹子一條生路……
吃飽喝足，三人商量一番，也不準備在縣城多歇，當即決定直接奔着黃大鎚所在的石頭村去。
三人也不進城，就在這臨汝縣西關市場上買了些鹵好的豬頭肉，也是當地出了名的美食之一。又買了汝州的粉皮，四知堂的藥酒，當地釀的宋宮御酒，並着肉眼可見的一些吃喝穿用的東西，滿噹噹的塞了一牛車。
“韓老弟，你買恁么多東西到底是幹啥用嘞？”吃飽喝足的老黃一邊在前面引着牛車走，一邊回頭朝車上坐着的韓子奇問道。
“黃大哥，這畢竟是我倆第一次上你家去，給你家裏帶點兒東西不是應該的嗎。”韓子奇笑着回答道。
“俺都跟恁說過賴，俺沒有家了，俺就光棍兒一個！”黃大鎚有些激動的回道。
“那你總有街坊四鄰吧，還有你說的那個劉小鑿師傅，你用不完可以分給大家嗎。”韓子奇回道。
“這多不好……”黃大鎚有些扭捏道。
“趕緊走吧，按你說的天黑之前咱們就能趕到石頭村，要是村裡真像你路上說的那樣，有個會鑿石像的劉小鑿，這牛車就歸你了，你也就能娶得起媳婦了。”韓子奇激勵對方道。
自聽說這黃大鎚全村以鑿石頭為生，且村裡還有個能夠雕石像的手藝人，韓子奇就覺得自己能夠通過這一點弄出點兒什麼事情來。
要知道，中國是世界上最具有創造力的民族，旁的不說，後世國內的很多仿品質量都要比國外正規的大牌子都要好得多。
既然名牌的東西可以仿造，那麼沒理由古老的石像不可以仿造啊。
石頭村，要原材料有原材料，按照黃大鎚說的，石頭村的石頭跟龍門石窟的並無二致，黃大鎚鑿了一輩子石頭了，這點東西應該是看得清楚的。
另外，石頭村還有一大批人工，諸如黃大鎚之類靠氣力吃飯的石匠自不必說，更有劉小鑿那樣的雕刻大師坐鎮。
加上石頭村位置偏僻，等閑人士根本不會注意到那個連鳥兒都不拉屎的堪稱不毛之地，是個真正只有石頭的小山村。
如果一切都如同黃大鎚所說的那樣的話，那麼韓子奇有信心在石頭村開出一個“龍門石窟佛像生產基地”出來。
在石頭村生產，偷偷運輸到龍門石窟加工，然後經過洛陽打包，搭着火車直接送到北京城，以北京城作為總經銷市場，隨即根據不同海外客戶的需求，發往世界各地……
一本萬利啊！
隨着牛車距離石頭村越來越近，韓子奇的心情也忍不住跟着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