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吳梅村初見

()從胡氏圍龍屋衝出5位最後的居民，他們貌似已經等候多時，現在出來幫忙搬行李。行李可真不算少。

狼叔領着胡了與爸進去，去到大祠堂里坐下。

一名婦女端了茶來，像是為胡了他們洗塵。她一一給他們遞上茶水，然後退了出去。

茶是有香有味的客家山茶。胡了接過來品了一口，直覺心中舒暢萬分。忽然，“噗”一聲竟然放了一個臭屁，胡了頓覺尷尬，幸好旁邊的人不在意。

爸與狼叔端着茶杯，嘴卻用暗語談論不休，胡了一句也沒聽懂。

大約茶喝到一半時，司令進來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邊飲邊靜靜聽狼叔與父親的談論，臉上或明或暗。胡了閑着無聊，起身退出祠堂，參觀起自己先祖的圍龍屋。

那祠堂是族長聚集各戶家長議事的地方。

逢年過節，合族的每家都挑着各種供品，到這裏祭祀祖先。男兒娶親，須在祠堂拜天地，叩祖先，宴賓客。閨女出嫁，向列祖辭行后，方可罩上蓋頭，踏着象徵團圓的大圓匾出閣。老人謝世，祠堂成了舉哀喪的靈堂。圍龍屋就是以祠堂為心臟。胡了打祠堂左側過道走出來，徐徐緩緩地看着，用心紀念着，用記憶雕琢着自己客家先祖的文化脈搏。

這間圍龍屋有1oo多個房間，曾經有5o多戶共3oo多名胡家人居住，佔地面積2oo多畝，有一個正門兩個側門，內部防火防匪排水系統設施一應俱全，建築年代已有3oo余年。圍龍屋總體形狀呈八卦圓，位置絕對算的是風水寶地。

這一寶地保證了胡家3oo多年來的人丁興旺。只是如今已經人去樓空，徒留十幾口胡家後人在此堅守。

對比起曾經的輝煌熱鬧，現在的確不得不說是英雄遲暮式的悲涼。

胡了左看看右望望，不小心步入一間廂房。；

房內點着燈燭，昏暗昏暗的。他眼瞳適應了好一會，終於可以看清房內的物什。

一架老式古樸的客家書架擺在那兒，上邊排着十來本古老的線裝書；

書架背後一張客家睡床，床上一名老者在休眠。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書架上的線裝書強烈誘惑着胡了去翻開。

他小心翼翼地步至書架前，抽出其中一本。

藉著昏黃的燭光，翻閱書里的內容......

書中大體記載了一些1942年的所見所聞，記述語言用的是半古文半白話文。現在，胡了憑藉自己可憐的語文古文知識，翻譯了書中幾則見聞的大體記述........

“先把孩子制服，給他穿上索魂紅衣，繫上墜魂砣，這就是留魂。再把孩子殺死，並用分魂針插進他頭顱，這就是泄魂。然後再用準備好的用來裝魂魄的寶罐或黑葫蘆，將孩子的魂魄強行誘入其中。注意，由於魂魄是無法取乾淨的，所以必須讓他離開地面（離土）。最好掛在樑上，因為木代表生命，有引魂的效果，這樣就能把孩子的魂魄取個乾乾淨淨。——《道家術經》摘錄，1942年6月7rì夜書”

“五堂弟胡六頭早起干農活，突見沙舞河有若干神秘飛行物飛出，它們狀如大紙妖（風箏），出夏夜螢火蟲之光，朝沙蠍壩左岸莽林深處飛去，路線呈橢圓形。此情況亦於一周之前，有數人目睹，只是當時神秘飛行物只一個，形單影隻朝沙蠍壩右岸飛去，且無熒光出。——1942年6月12rì夜書”

“鄰村劉家祠堂生坍塌，風水先生說是劉家祖墓出問題導致。劉家四叔連夜帶人挪祖墓，次rì夜劉家圍龍屋生‘鬧鬼’。劉家上百口人聲稱在屋內看見衣衫襤褸的祖先，他們聲聲念‘拿命來’‘拿命來’~~~一時間，劉家上下一片驚恐，忙連夜聘請高人做法，方才免去一場凶災。劉家祖墓，隨後挪至一處山清水秀之地。——1942年6月22rì夜書”

“古堡村曾某的未過門媳婦——張老嘛，rì前突然神志不清口吐白沫；醫師開了一劑葯，她服后昏迷不醒，嚇得家人心驚。不料當rì下午，張老嘛突兀醒來，蹦跳出家門，飛爬上數十米高的麻竹，在竹頂上高唱《仙姑歌》。外人看似傻蛋，以為她已瘋癲，一算命師傅見后掐指一算，驚呼她那是得道成仙，死後即刻升任仙姑。聞之，眾人紛紛膜拜。鄙人亦將擇rì前往拜探，並誠心相問——個人姻緣。——1942年7月5rì夜書”

“今rì下午親弟胡阿流，在靠近沙蠍壩右岸叢林邊沿的‘惡霸頭’，用鋤頭挖出一具奇特乾屍骨頭。由乾屍骨架可判斷，其頭部遠大於普通人類，而手臂竟然有六隻，胸腔部分還像狗。真的不可思議，世間居然有此類長相的怪人。怪哉怪哉——1942年7月18rì夜書”

“吳梅村，劉胡張曾四大家族搞合歡，數千人吃喝玩樂得十分盡興。鄙人因為有事，於當天夜間一更時分，背包袱趕往十里之外的嗤里屯。不幸在中途遇見一隊亡靈，以為是趕路客商，遂坐下來，與他們下棋吃煙喝茶。自己意識在不知不覺間失去，待醒來天已微明，放眼一看周遭，全是枯枝敗葉爛泥破石。原來，胡了在荒郊躺了一覺，手中還握有芭蕉葉折杯，杯內盛有某類動物血液，聞之噁心萬般.....而今回憶，心頭恐懼無限。——1942年7月24rì夜書”

“一股土匪勢力乘着鐵船，武器裝備齊全，氣勢洶洶沿沙子河而下。據聞，他們此行是為了奪取沙蠍壩的寶物。可笑，自古前往沙蠍壩奪寶的人向來屍骨不存，土匪們此行可真謂愚蠢之舉。據目擊者言，土匪鐵船駛至沙子河與沙蠍河匯流處，一陣怪風吹拂過來。那怪風尤其特別，卷帶着十幾種花草，顏sè紛呈絢麗，不明就裏的人見了定誤會為誰家姑娘編製的巨大花柱。只說那怪風包夾住了那鐵船，繼而，兩岸農人看不清江中事故，滿天紛飛的儘是花花草草。等一切塵埃落定，江中土匪鐵船已不知影蹤，那江水則一如往昔平平穩穩流入沙蠍壩叢林深處....——1942年8月8rì夜書”

“家族族長率眾舉行祭祖活動。胡了在祠堂一眾祖先牌位前，許了一個願：列祖列宗啊，保佑胡了快快娶妻生子吧。當夜休眠酣睡，在夢中碰見太爺爺，他指點胡了上西北‘安斯地’一趟，指示胡了的今生緣分將在那裏開始。這，真是莫名其妙！過了‘安斯地’那座山便是死亡深淵——沙蠍壩的左岸莽林，平rì那裏一直被視作禁地，無人敢隨便去。太爺爺指示胡了去‘安斯地’，莫不是逗胡了玩么？哎！！！去或不去？——1942年8月16rì夜書”

“據聞，群山之外，生莫大戰事。rì本鬼子十分可惡，屠殺胡了同胞無數。天下亂成這樣，人人自危難保，幸而，這兒挽留下一絲人間的清寧祥和。雖然缺乏許多生活物資，不過相較群山之外的戰亂天災，實在算得上萬幸。胡了是多麼萬幸啊。——1942年8月17rì夜書”

“同村張歐弟的老婆分娩了，生了一對怪怪的龍鳳雙胞胎。因為是拜把兄弟，胡了帶着薄禮——大隻母雞去看望他。順帶看了未來的賢侄，可真是怪咯。只見，那龍的孩子膚sè是白雪般的，神似早年看過的一本大不列顛兒童讀物《白雪公主》裏描繪的‘白雪公主’；那鳳的孩子膚sè是炭墨般的，神似傳說中描繪的世界一個大洲6地上的黑鬼蠻子們；連接生婆都被他們嚇得脫神。哎，造孽呀。胡了那張兄弟平rì老實厚道，怎麼就生了這兩個怪胎咧？——1942年8月29rì夜書”

“沙蠍壩近段時間，不斷有怪事生，最駭人的是6續有古老乾屍在沙蠍河下游現。據傳，那些古老乾屍好似活生生被掛在一個地方風乾的臘肉，連眼球都像生的，這聽着就忒嚇人。吳梅村是上游最靠近沙蠍壩這鬼地方的了，族長商量着是否要大家先撤退到八里之外的甌子寨避一避。可怕，最近每逢深夜，靠近沙蠍壩左岸莽林的‘安斯地’山包都有奇怪的閃光shè向遠處，嚇得村裡幾大圍龍屋的人家不得安生，大家編排了守夜制度確保人身安全.....——1942年9月15rì夜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