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獵手

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獵手

血水順着嘴角流淌而下,唇舌間充斥着腥鹹的血腥味。

後腦持續鈍痛着,有溫熱的液體自痛感中心黏糊糊地流淌到脖子上。

手機掉在身旁,手電筒的光照亮幾平米的範圍。

劉長樂趴在地上,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他雙肘撐地,想爬起來,頭剛抬起,就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泛起一陣噁心的感覺,渾身都使不上力氣。

他知道這是腦震蕩的癥狀,只能垂下頭,強迫自己適應這種感覺。

孫祥武蹲下身,一把扯住劉長樂的頭髮,將他的臉仰起來,皺眉道:“就這?”

在他過往的認知中,敢公然跟他們作對的都是狠角色,不該一照面就被打倒在地。

這次報復的原因是他從一個外圍成員那裏得到消息,說這個一直盯着他們不放的私家偵探就是瓦解馬志成團伙的人。

雙方敵對的起因說起來有些可笑,高中語文老師為了保護女學生,與暴力催收的社會人發生衝突丟掉工作。申訴無門后,化身私家偵探對這伙社會人展開血腥報復。

很江湖,也很俗套狗血的一個故事。

這其中只有一個環節對不上號,就是馬志成他們幾個人,就算再廢物也不會被眼前這個滿臉是血,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年輕人除掉。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來,他仍是那個無害的高中老師。

孫祥武伸手拍拍劉長樂的臉,有些遺憾地說道:“我好像搞錯了,你不是那個暗中對付我們的人。”

渙散的視線重新聚焦,劉長樂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孫祥武。那股不受控制的暴怒情緒再次復蘇,讓他有種想撕碎面前這個男人的衝動。

你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傷害他人,並毫無愧疚之情?

你怎麼膽敢用輕蔑的眼神看我?

“呼…”

劉長樂長出口氣,一張嘴,一縷血水就自嘴角淌落到蹭滿灰跡的前襟上。他一向很注重儀錶,這種被人打倒在地,肆意踐踏尊嚴的舉動,讓他羞憤難當。

“犯了錯,就得承擔犯錯的後果。”孫祥武面無表情地說道:“只能怪你運氣不好,怨不得我。”

說著,他鬆開劉長樂的頭髮,站起身,揮着鐵鍬,居高臨下地道:“你看到了我,我就不能放你回去,這是規矩。你沒能耐,就不該來這裏逞英雄。我犯的錯能拿你的命填上,你犯的錯也用你的命填上,很公平。”

劉長樂趴在地上,看向躺在一旁的顧念瑤,說道:“放了她…”

話音未落,鐵鍬就再次拍到腦袋上,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強烈的眩暈蓋過疼痛,求生的本能驅使他向出口爬去。

月亮很明,如水的月光自倉庫外流淌進來,讓他忽然間對幾米外的自由世界生出無限嚮往。

“還有幾分鐘的時間,就讓你當個明白鬼吧。”孫祥武伸腳踏在劉長樂背上,看向昏倒在地的顧念瑤說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是帶走她,有客戶出了個好價錢。至於你,就是個消遣。”

你們憑什麼如此漠視生命?

劉長樂偏過臉,咬緊牙,目眥欲裂地怒視着孫祥武。

胸膛中快要炸裂的怒火讓他渾身燥熱,在大腦急劇充血之下,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夜色迅速褪去,暴烈的陽光無情地炙烤着大地。

廢棄的廠房消失不見,官道兩旁是一片曠野。

停在門口的汽車變成一輛扎滿箭簇的馬車,車夫被利箭釘在廂板上,車轅前側倒着匹奄奄一息的雜色馬。它身上扎着幾支弩箭,從口鼻中噴出一片血沫。

周圍橫七豎八倒着十多個兵卒。

呼嘯的風吹起桀驁的長發。

這是夢還是幻覺?

劉長樂跌坐在地,打量着團團圍來的騎兵。

這些叛軍身穿皮甲,端着輕巧的連發弩,勒着韁繩,警惕萬分地看着他。

被利箭貫穿的左肩傳來陣陣劇痛,血液順着玄黑色的輕甲淌在懷中女人素色的衣服上。

他伸手將遮在臉上的面具扶正,緊盯着策馬而來的叛軍首領。

叛軍首領提着桿長槍,驅馬走到劉長樂身前,居高臨下地道:“你何必如此固執?你就當沒見到這個女人,掉頭離開,讓你我都好交差,難道不好嗎?”

劉長樂仰着臉,握緊劍柄,黑髮飛揚間,桀驁不馴地盯着叛軍首領。

沉默即是回答。

叛軍首領眼神冰寒,舉起長槍,當胸刺來。

劉長樂挺身而起,揮起長劍,格擋而去。

“啪!”

揮起的右手牢牢握住鐵鍬的木把。

“你…”

孫祥武訝然地看着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劉長樂挺身而起,身手凌厲地抓住鐵鍬的把手。

難道是瀕死之人迴光返照的最後一搏?

他使勁將鐵鍬往回拽,卻沒能撼動絲毫,仿似鐵鍬的把手已經在劉長樂的手掌中生根發芽。

“劉長樂”直起身,下巴微抬,不屑地看着孫祥武說道:“無名鼠輩安敢向我出手?”

說話間,他小幅度地活動着身體,骨節發出一陣清脆的“噼啪”聲。

孫祥武心一沉,敏感地從對方身上察覺到節節攀升的氣勢。就像對方瞬間從一個文弱書生變成了傳武高手,尤其是那輕描淡寫的表情和充滿自信的眼神,讓他生出心驚肉跳的感覺。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孫祥武低喝一聲,鬆開鐵鍬,抬腳就向劉長樂小腹踹去。

“劉長樂”接過鐵鍬,電光火石間偏過身,鐵鍬把往下順勢敲在孫祥武膝蓋上,趁其因為吃痛,身體失去平衡的剎那,抬起左肘擊在其胸膛上。

“啊!”

孫祥武發出一聲慘叫,左腳發力後撤,拖着失去知覺的右腿逃到幾米之外,面色驚恐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劉長樂”站在原地,拎着鐵鍬,滿是血污的臉上現出迷茫追憶之色,喃喃地重複道:“我是誰?”

拚命回想,大腦中卻是混沌一片,一些零散的記憶片段也拼湊不到一起。

“你要保護阿樂…”

有個輕柔的女聲在腦海中響起。

“啊!”

“劉長樂”大喊着往前邁出一步,忽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在劇烈的眩暈感中,全身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身體怎麼會如此虛弱?在強撐着打退敵人後,就連追擊的力氣都沒有。

他撐着鐵鍬站在原地,抬起頭,目光如電地看向已然退出倉庫的孫祥武,厲喝道:“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你說,我到底是誰?!”

呼喝間,他再次失去平衡,“噗通”跌坐在地。

瘋了,這人被我打瘋了?

這是孫祥武唯一能用來解釋這匪夷所思的一切的理由。算算時間,警察也該到了,他不甘地看了眼顧念瑤,恨恨地拖着麻木的右腿走到汽車旁,沖等候的司機怒聲道:“你怎麼不來幫忙?”

司機一言不發。

現在跑路要緊,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孫祥武壓着怒火,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后,怒罵道:“你他媽傻了?還不趕緊開車!”

“咔嗒。”

車門忽然被鎖上,穿着連帽衫,戴着口罩的司機抬起頭,在孫祥武錯愕的目光中,一把將握在手中的粉色女式電擊棒抵在他的脖子上。

在“滋拉”的電擊聲中,孫祥武身體劇顫間,就此失去知覺。

車後排傳來一聲狗吠。

“小白,收工了。”

林勉發動油門,不疾不徐地向水泥廠的後門開去。

出了後門,很快拐到通往鄰縣的公路。繼續往前開出幾公里,到一個小鎮后,他才減緩車速,開到最深處的背街,停到一棟二層小樓前。

林勉下車,先將小白放下來后,才拖着昏迷的孫祥武,走進沒有上鎖的屋子內。

當孫祥武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被緊緊綁在一把木椅上,面前沙發上坐着的正是那個跟他接洽的外圍成員。

剎那間,他就想通了整件事的過程。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林勉笑眯眯地拿着馬志成的手機在孫祥武面前晃了晃,說道:“手機丟失的最大弊端就是會泄漏個人信息和資料。”

孫祥武閉上眼,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態,再次睜開眼,聲音低沉地道:“馬志成他們都是你殺的吧?你才是那個暗中跟我們作對的人?”

“汪…嗚…”

話音剛落,蹲在林勉身旁的小白立時吠叫一聲。

林勉摸摸小白的腦袋,回道:“確切地說,是我和小白一起動的手。”

“我認栽。”孫祥武光棍地道:“你到底想要什麼,劃下道來。要錢,我還有點積蓄。想尋人,我或許也能幫你。這幾年,從洛城運出去的貨,我基本都知道。”

林勉沉默片刻,才淡然地道:“你說的這些對我都不重要。”

孫祥武毫不猶豫地道:“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談。”

“我想消滅你們。”林勉伸手從茶几上拿起一支針管,湊到孫祥武面前,語氣認真地道:“沒有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嘁。”孫祥武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在對抗什麼人嗎?”

林勉沒有廢話,直接將針頭扎進孫祥武的胳膊上,注射藥液。

幾秒鐘后,孫祥武的瞳孔就開始渙散,表情也變得有些獃滯,嘴巴微張,茫然地看着林勉。

林勉右手一抖,纏繞在手腕上的銀鎖就滑落到孫祥武面前,輕輕擺動着。

孫祥武的雙眼聚焦到銀鎖上,腦袋不由自主地跟着搖擺。

林勉低聲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林勉。”

孫祥武臉上現出掙扎之色,但很快就又變得獃滯,嘴中跟着念道:“從今天起,我就是林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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