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華明（一）
柳素晴點點頭。
“真是一個天才隕落的年代啊。”柳仲元仰頭看着天花板，重重地嘆了口氣，“前有歐陽長風叛出歐陽家，今有明辰因為無知而死，老天是真的不想讓天山群島出人才了嗎？”
“歐陽長風不還沒死嗎？元叔，您真心覺得明辰的天資可以和歐陽長風相提並論？”
“天資上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性格上太莽撞了，心性比歐陽長風差了不止一個檔次。”柳仲元有些驚訝，摸了摸鼻子，“但心性不能完全單獨評價，也算是天資的一部分……他們兩個人，確實很難說誰會混的更好一點。”
這時候剛剛被柳素晴指使出去買東西的雪雁也趕了回來，見會館所有人都擠在明辰的房外，她意識到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撥開門房外圍觀的人群就往裏闖，“明辰，你怎麼了？啊……大小姐、元長老也在啊。”
她下一眼就瞥到了倒在床上毫無動靜的明辰，驚叫道：“明辰他怎麼了？”
“死了。”柳仲元說。
“死了？”雪雁一時不知道該悲傷還是歡喜，“剛剛還活蹦亂跳的……現在就……去世了？”
“抬出去找個地方埋了吧。”柳素晴也有些傷感。
雖然認識沒幾天，也沒有過多深入的交流，但她其實挺喜歡這個偏遠地區來的、無知無畏的男人的。儘管明辰和她喜歡的男人並不像，但她總覺得能在明辰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雪雁，這裏有點錢，你去給他在這周圍買個墓地吧。”柳素晴說，“棺材買個高檔、堅固一點的。”
“是，小姐。”
不得不說天山群島的公共服務發展得很好，在萬寶商會之中居然有喪葬服務。
作為下人，自然什麼儀式都不用辦，也不用請人做法事，更沒有親朋好友需要安撫，按理說花不了多少錢。
但柳素晴這主人還是非常負責的花巨資為明辰挑選了一具非常堅固耐用的棺材（明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謝謝她），以及一片相當寬敞的墳地。
喪葬事務所……反正明辰自己是這麼形容那個該死的地方的，派人給明辰仔細擦洗了遺體，換上了由柳仲元友情贊助的新的衣服。一群人吹吹打打着將明辰的遺體放入棺材之中。
柳素晴在合上棺材板時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送給明辰的那個儲物袋。
“不拿回來嗎？”
“算了，反正不值多少錢，就留給這個可憐人做個紀念吧。”柳素晴紅着眼睛說。
“大小姐，家主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您太多愁善感了。這在武修世界這可不算是什麼美德，家裏下人多的是，也不缺這麼一個。”柳仲元嘆了口氣，手指在棺材板上敲了敲，“不過如果我多提醒他一下，沒準這件悲劇就不用發生了，這件事主要責任在我。”
“也不是說……反正就是一盞茶的時間一個生龍活虎的人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身體。”柳素晴說，“怪傷感的。”
四個男人將裝着明辰遺體的棺材吊入早已挖好的土坑之中，又在上面回填了超過一米深的浮土。再讓幾個人拉着石碾在浮土上反覆壓平。
不得不說一分錢一分貨，柳大小姐抬手賞了這些人每人一兩靈韻石，大家干起活來都格外的用力。
安葬好明辰，忽感人世之無常、覺得自己看透了人間之真諦的柳素晴大小姐心情非常沉重，多愁善感的性子徹底爆發，蜷縮在樹下默默流淚，無論柳仲元怎麼苦勸都不願意回去。
直到當場哭暈在樹下，柳仲元才得以將她抱着回柳家會館。
“咳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深埋於地下的明辰咳嗽出一股濁氣，悠悠轉醒。
看着周圍一片黑暗，明辰以為現在是晚上，雙肘撐地就想爬起來。
“咚！”一聲，他額頭磕在石板上。
“特么的，好痛。”他揉着腦袋，怒罵道：“這是什麼鬼地方，連盞燈都沒有。”
明辰嘗試着用手摸索着想找個蠟燭或者啥的能照明的東西，卻發現六面都是石頭，難不成自己是被裝在了一個箱子裏頭？
然而一動四肢，明辰就感覺到了極度的酸痛，尤其是自己的腹部，簡直是做了次闌尾手術，“哎呦，哎呦，我這是怎麼了。”
這是誰綁架了自己取腎的節奏？明辰想起了他以前看過的警匪片。
他努力推了推四周和正上方的石板，卻發現紋絲不動。輕輕敲了敲，明顯石板外面不是空的，顯然這不只是一個箱子。
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疑問：自己不會正處於一個石棺中，而且是一個已經被埋入土中的石棺中吧？
也就是說自己被人活埋了？
不會是柳素晴那個大小姐說著自己不在意私吞她一兩靈韻石，實際上記仇的狠吧？
然而自己確實沒有拿過她的靈韻石，那麼自己是被人陷害了？
那麼誰會陷害自己？
柳仲元？
人家堂堂柳家執事長老，虛境中期的超級高手，有身份有地位，也沒有必要借刀殺人啊，直接上來一劍劈了自己不就行了？
那麼是誰？雪雁？
對，沒錯，一定是這個小婊砸，看小爺我修鍊的這麼快起了嫉妒心，在大小姐面前誹謗我，害的小姐冤枉好人把我活埋在這種地方，看勞資出去以後怎麼弄死你。
等等，小姐要整我需要活埋人嗎？一劍割下我的腦袋不就行了？
哦對了，自己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裏準備衝擊至剛嗎？然後怎麼就不省人事了。
不會吧？雪雁說武修突破是會有失敗的可能性的，自己不會失敗了吧？
明辰嘗試着運轉自己的內息，馬上發現了不對——自己的內息比之前的運轉速度怎麼會快這麼多？
內息每運轉完一次，明辰渾身力氣便增加一分，只覺得四肢百骸每一處都有精神力氣勃然而行，沛然而至，甚至頭髮根上似乎均有勁力充盈。
所以自己是突破成功了吧？
那自己為什麼會身處這石棺之中呢？
明辰腦袋裏閃過無數多個疑問，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明辰嘗試着用真氣去灌注在雙臂之上，努力往上頂，石板卻紋絲不動。
好吧，自救是不大可能了，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喊救命。
明辰用真氣灌注在喉嚨之中，大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嗯？”正在墓地中靠着一處墓碑略作休息的白衣青年隱隱約約聽到了呼救聲，猶豫了一下向著呼救聲地方走來，然而走到了地方卻發現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片看着像是剛剛回填回去的黃土地，連個墓碑都沒有，他也用真氣灌注喉嚨喊話問，“你在哪兒？”
明辰聽到聲音似乎是從自己正上方傳來，便說：“我在你下面。”
“你在我下面？”白衣青年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腳下的黃土地，不禁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暗暗打了個冷戰，“你是人是鬼？”
“是人！”明辰喊道，他莫名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今年十八歲，姓明名辰，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