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鄉吾寧
“發財了，小南我們發財了呀！”
一路上李雷不停抽風式的大喊着，也幸好現在已經出村了，要不然鄭南非踹他兩腳讓這位傻大個兄弟閉嘴不可。
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原本李雷力氣大，是打算讓他騎着綁油桶的自行車，可誰知道這傢伙激動得手腳發抖不敢騎車，結果最後還只能自己來。
不過也不怪李雷這麼激動，就這一大桶豬油，拿到市場上隨隨便便就能賣一百塊錢。
那可是一百塊呀！
要知道現在這個年代，也就是重機廠這種上規模的大廠能拿到這個工資，一般小廠也就幾十塊，可這麼來回倒賣一趟豬油，就等於在廠里上一個月的班，萬一路上顛掉了怎麼辦，李雷可不敢賭。
李雷眼見鄭南費勁騎着自行車也不好意思：“小南你放心，明天是我就是跪着求我也要把我叔的小貨車求過來！”
顯然今天的順利讓李雷看到了希望，而且自行車和小貨車的效率，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可是鄭南現在就想要一輛車，要不然帶着這一大桶豬油再騎二十多公里，鄭南想想就絕望。
滴滴！
一聲熟悉的喇叭響起，鄭南和李雷放眼望去，就見那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像是拋錨了。
李雷馬上幸災樂禍起來：“哈哈！這破車果然壞了，讓他那麼囂張，活該！”
鄭南卻覺得是個機會，便推車過去：“兄弟是車拋錨了嗎？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果然是那個長臉男，他看到鄭南和李雷臉都黑了，很不耐煩：“關你什麼事？鄉吾寧，我告訴你這是發動機壞了，你看得懂嗎？”
李雷可不慣着他：“你個板馬說什麼呢？我們好心過來幫忙，你什麼態度？”
長臉男下意識後退一步，顯然面對李雷這塊頭有點慫。
“兄弟你會修車嗎？”
這時一個銀鈴般動聽的聲音響起，一個戴着棒球帽的女孩從後門下車，可惜寬大的帽檐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一張殷紅的朱唇和半個瓊鼻，不過看那雙包裹在牛仔褲里的修長美腿，絕對是個高質量美女。
鄭南向她點頭：“三菱陸神，這車好是好，就是排線佈局有問題，很容易發生線路脫落或者短路問題。”
女孩很滿意鄭南的回答：“兄弟能修好？”
要是別的車，鄭南是兩眼一抹黑，可三菱陸神這經典車型，再加上標誌性的線路問題，鄭南信心十足。
停好自行車，熟練的掀開前蓋：“我可以試試，但我希望修好以後你們能捎我們一段路，我們要過江去白石縣。”
長臉男不樂意了：“怎麼能隨便讓他看？這車多貴呀，萬一給他整壞了咋辦？還捎他一程？他這種窮鬼憑什麼坐我這麼好的車？”
長臉男又撲向鄭南：“你小心着點！我告訴你這車裏壞任何一個零件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女孩無視了長臉男的叨逼：“我們正好也要去白石縣，如果你能修好，帶你一程就順路。”
長臉男過來看到裏面一堆複雜的零件直覺眼暈，卻不忘挖苦：“看不懂了吧，我告訴你這可是國外的進口車，發動機構造和國內完全不一樣，你這種農民懂什麼，還線路問題，別不知道從哪聽來個詞就到處亂用，丟人……”
“好了。”
長臉男的話還沒說完，鄭南就拍拍手合上了車蓋：“就是一根線頭脫落，造成車子打不着火，小問題。”
“啥？好了？你糊弄鬼呢？就你這麼隨便整一下，啥工具沒用就能整好了？吹牛也吹個靠譜的行不行。”長臉男滿臉的不信任。
鄭南斜他一眼：“好沒好你發動一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女孩聞言上車，沒一會就傳來發動的聲音，然後女孩駕駛車子前進倒退在路上走了一圈。
長臉男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真……真修好了？”
“感謝，看來真是線頭的小問題。”女孩走下車，她看了一眼長臉男，長臉男一張臉漲的通紅，就是他之前一直嚷嚷着什麼發動機壞了。
鄭南無所謂的笑笑：“不客氣，只要你別忘了捎我們一段路就行。”
長臉男皺起眉頭，還憤怒的揚起了拳頭：“你們別太得寸進尺了！你們以為自己是誰，這車是你們能坐的嗎？還有你們髒兮兮的油桶和自行車，後備箱根本放不了！”
這是個問題，女孩看向鄭南。
鄭南本想說拿麻繩綁着就行，但想來對方這倆人的身份肯定不願意，鄭南於是換了個說法：“青山村不遠，自行車我可以先放村裡，油桶里是豬油，固體的，蓋好蓋子不會流出來，實在你們嫌臟我可以在村裡拿點報紙放下面墊着。”
“行，那你快點。”女孩這麼說，顯然認可了鄭南的方案。
這讓長臉男鬱悶的揪頭髮，在他看來，鄭南這樣的鄉吾寧根本沒資格坐自己的車。
鄭南很快安排好和李雷一起上車，這一次，他們只四十分鐘就回到了廠區。
鄭南和李雷拿下油桶，向女孩道謝告別。
女孩抿嘴一笑沒有多言，長臉男卻不屑道：“也就這一次了，你們這些窮鬼註定不會再有交集！”
丟下這番話，長臉男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吃了一嘴尾氣的李雷怒罵長臉男什麼玩意。
鄭南倒是覺得他有這個狂的資本：“畢竟這年代能有輛小轎車，非富即貴。”
李雷不服：“不就是一輛破車嗎？我相信小南你以後肯定比他強！”
鄭南哈哈一笑：“托您吉言，我們趕緊去滑冰場吧。”
“好嘞！”
李雷下意識應道，然後反應不對：“恩？滑冰場？不是應該去市場嗎？”
鄭南卻大手一揮：“放心吧，滑冰場絕對要比市場更方便！”
“好嘞！那就去滑冰場！”
李雷高興的吆喝着號子，和鄭南抬着油桶走着……
滑冰場又叫旱冰場或者輪滑場，在這個娛樂項目不多的年代，是最潮流的地方同樣也是各種混社會的街溜子最喜歡的地方。
站在滑冰場門口，聽着裏面不時傳來的輪滑聲和笑聲，李雷感到十分緊張。
“小南我們來這裏做什麼呀？這裏都是一群混子，他們萬一搶了咱們的豬油怎麼辦。”李雷擔心的護住豬油桶。
鄭南讓他放鬆點：“沒你想的那麼糟，雷子你在這看着油桶，我進去找王旭。”
李雷一聽就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但鄭南已經走進了滑冰場，李雷只能死抱着豬油桶，就像抱着什麼不得了的財寶一樣。
“同志進門兩毛，出門還鞋。”
才走進門，門口阿姨就拎着輪滑鞋過來了，按規矩不滑冰是不讓進來的。
“姐姐我不滑冰，我找王旭說幾句話就走。”鄭南說。
聽到王旭的名字，阿姨下意識後退一步，顯然有些畏懼，她上下打量鄭南幾眼才收起輪滑鞋：“那你快點，這裏不滑冰不讓進的。”
鄭南連連道謝也保證自己會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