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說走就走的旅行
一場大雨終於在下班的前一刻夾雜着土腥味兒不期而至，風借雨勢，雨借風威，一瞬間，天地間白茫茫連成了一片，模糊了人們的視線。辦公室里的人大多沒有準備，一番慌亂后，許多人選擇了在辦公室里躲雨。
昱菡不喜歡雨，大雨小雨毛毛細雨，但凡是雨都不喜歡。她覺得，那樣陰沉的天氣加上那濕漉漉的玉珠沾在身上總能叫人心情不好。她也不想待在辦公室，憋悶了一天的她想要出去透口氣。
家，突然間就成了昱菡的避風港灣，想想寵愛自己的老爸還有心心念念的老媽，昱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回到那裏。
電話聽筒那邊已經輪番唱了兩次“好運來”，可韋女士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這個鬼天氣能去哪裏？”昱菡執着地撥通了第三遍韋女士的電話，這次倒是痛快，在剛唱出第二個音符的時候韋女士接起了電話。
“媽！”站在公司樓下沒人的地方，昱菡撒嬌地叫了一聲，風卷着的雨沫子沾染了一身。
“這麼著急的找我又是出什麼事兒了？”
“哪有兒什麼事兒啊？我想您了，還想老爸了，我一會兒要回家，提前通知您一聲，看看給我準備什麼好吃的迎接我。”昱菡向裏面站了一些，嘴角兒掛着微笑。
那頭的韋女士沉思了片刻，“這可能叫你失望了……”
“什麼意思？”一陣涼風吹過，昱菡竟然覺得有種深秋的感覺。
“意思就是你不用回家了，回家也沒有什麼好吃的，不但沒有好吃的，連人也沒有。”韋女士回答的倒是相當的乾脆。
“不是，我說韋女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難不成還離家出走了？”
“你少給我廢話！那是我自己的家，像你們呢，大了都沒良心的自己搬出去了！我告訴你吧，我和你爸不是離家出走了，我們是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對，你媽在家說太無聊了，我帶她出來溜達溜達。你放心，用不了多長時間，有個兩天就回去了。”聽筒那邊黎漢高聲說了那麼一句。
“我去！還說走就走的旅行？你們當……”昱菡失望地看了看水簾洞般陰沉的天氣，原來天氣不好心情也不好真的是有原因的！
“我們當什麼？你以為只有你們年輕人這麼瀟洒嗎？更何況我和你爸也不老。早些年要不是為了你們這些個沒良心的，我們才不會守在屋子裏眼巴巴地等你們回來呢！告訴你們，我和你爸想通了，以後，望眼欲穿等你們回來的韋女士一去不復返了！”
“我了個去！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啊！”昱菡眉頭一皺，看來這韋女士之前的確是被憋悶的不輕，現在好像是浪子回頭了！
“好好好，您好好享受您的老年時光！那個芹姨呢？我叫芹姨給我做點兒好吃的。”
“很抱歉，芹姨有一陣子沒放假了，趁着我們都出來我給芹姨也放假了。”
“您還真是善解人意啊？”
“你以為呢？”
“可你……”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聊了，泡葯浴的時間到了，我和你爸去泡泡了啊！”
“喂，老媽！我可是您最最疼愛的女兒哎！一個泡葯浴都能……”一句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已然沒有了音信。
“不是吧？我這才出來獨立幾天啊？怎麼感覺就被驅逐了呢？再說了，韋女士，你是一個缺少泡葯浴的人嗎？在家的時候什麼浴你沒泡過啊？難道我的地位竟然不可以抗衡一個葯浴了嗎？還有黎總啊！你可是總啊！一個葯浴就那麼重要嗎？”望着已經黑了屏的手機，昱菡的數落顯然是意猶未盡。
不過這樣看來，上天似乎還真是公平的。
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讓你饒過誰？想想她黎昱菡自打上大學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把家當個旅館了，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想想那個時候韋女士每周凄凄慘慘地打來電話，低聲下氣地尋問是不是可以回家熱鬧熱鬧，自己則一副我都這麼大了有很多自己事情要忙的架勢棄韋女士的委屈於不顧。
現在的昱菡突然領會到了當初韋女士的一片凄涼之心，糾結一天的內心加上這一刻的幡然醒悟，昱菡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反省一下自己！最衝動的解決方實就是她義無反顧地走向了瓢潑大雨！
瞬間，一隻落湯雞成功誕生。
茫茫大雨迷亂了昱菡的視線，將她從頭到腳澆個徹底，可她滿心的糾結卻在心底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第三個熱心的出租車司機在昱菡身邊停下來的時候，昱菡覺得沒有必要再引起別人的誤會了，於是她想都沒想就鑽了進去。
“海山別墅區十五棟。”
出租車在暴雨中飛馳而去，車后擊起一片雨霧。
不知道是不是可喜可賀還是可氣可恨，在昱菡下出租的那一刻，如注暴雨戛然而止！
“好，都跟我開玩笑是不是？”昱菡咬着唇渾身濕漉漉地看着已經露出殘陽的天空！
四百多平的別墅里過真是空蕩蕩的，彷彿都能聽見呼吸的回聲。昱菡草草地洗了個熱水澡，拿着浴巾坐在沙發上用力地絞着發梢。
“搞什麼搞嗎？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裏居然連一點歉疚都沒有？我叫了你們這麼多年的爸媽你們竟然是這樣對我的嗎？”
“還說什麼就喜歡女孩子！現在我在這兒了怎麼不來喜歡我了？還說走就走的旅行？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
“還有芹姨，既然老爸老媽都不在家了，您還放什麼假啊？都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你的老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啊？丟下見到我的可能不覺得心疼嗎？”肚子咕嚕一聲叫，看來抱怨的確是解決不了肚子餓的問題。
“姑姑！”一聲稚嫩的呼喚，昱菡迎上自己的目光，浩誠跑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我爸媽送我來的啊。”浩誠一下子撲到了昱菡的懷抱。
“哥嫂也來了嗎？”昱菡起身向門口張望。
“姑姑，我也來了。”沒看到浩誠的爸媽，禹誠跟着也跑了進來。
“什麼情況？這是要給我個驚喜嗎？”
“的確是驚喜彩蛋，而且還是雙黃的。”大嫂戚萍緊隨其後。
“大哥大嫂，你們這是什麼情況？這麼盛裝這是要參加白雪公主的晚宴嗎？”看着戚萍少有的隆重，昱菡的心底竟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哈哈哈哈，白雪公主晚宴！姑姑，你就是厲害！”禹誠哈哈地笑了起來。
“別搗亂，你還真是說對了，的確是要參加個晚宴，不過不是白雪公主的，是一場商務晚宴，我和你大嫂都要出席。”大哥昱耀也跟着進來。
“所以呢？你們不去參加晚宴來這兒幹嘛？”
“都說了是商務晚宴了，那肯定就不能帶孩子啊。”大哥那一臉的嚴肅叫昱菡恍惚覺得自己早上可能是做了個夢，那喝得爛醉如泥的人應該不是大哥黎昱耀！
“所以呢？”發梢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昱菡的睡裙上，渲染出一朵朵好看的花兒。
“什麼所以呢？明天不正好是周末嗎？禹誠和浩誠正好放假，所以我就想着把他們放到爺爺奶奶這裏，等周日我們再來把他們接走。正好你也在這裏，也能幫着一起照顧照顧。”大哥安排的是相當的……好。
“呵呵，呵呵，呵呵呵。爺爺奶奶在家，我就是幫着照顧……”昱菡冷笑道，一個頭瞬間兩個大了。
“禹誠浩成，記得聽爺爺奶奶還有姑姑的話哦。”戚萍叮囑道。
兩個孩子答應的倒是相當地爽快，可誰要把孩子的話當真，誰就是傻瓜！
“你看，他們多聽話。”大哥給了昱菡一個得意的眼神兒。
“他們……真……聽話。”昱菡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既然你們的孩子這麼聽話，那我覺得我這個姑姑的幫忙也就可有可無了。”
“別啊，幫忙照顧一下，我有好處的。對了，爸媽呢？芹姨呢？”大嫂拉住了昱菡。
“爸媽啊……你們可親可愛的爸媽，浩成和禹誠可敬可愛的爺爺奶奶來了一個說走就走的旅行，在他們臨走的時候還十分善良地給好久沒有假期的芹姨放了個假！你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怎麼沒告訴我們啊？”大哥也是同樣的好奇。
“也沒告訴我，你根本不用不平衡。”昱菡點了點頭。
“那這麼說現在這裏就你一個人？”大哥遲疑地看着昱菡，臉上的似笑非笑瞬間僵硬了起來。“嗯。”昱菡重重地點了點頭。
“沒別的人了？”大嫂彷彿是要確認什麼一樣。
“是滴。”昱菡繼續點頭。
“浩誠禹誠，你們別鬧了，過來看看，姑姑今天是不是特別漂亮？”眼神對峙了大概那麼兩三秒，三五秒后，大哥扭頭去叫兩個正玩的起勁的孩子。可惜，沒一個搭理黎昱耀的。
“所以，別跟我耍什麼花樣兒，趕緊把兩個孩子帶走！”昱菡故意把帶走兩個字的尾音拖得老長老長。
“別別別啊，昱菡，你大哥不會說話，嫂子可沒虧待過你吧？更何況我們今天晚上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就當幫幫嫂子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我就知道我的小姑子這麼善良！”
我了個去，這還帶這樣兒玩兒的？
“那個兩個孩子還沒有吃晚飯，作為他們的姑姑，我的好妹妹你知道怎麼辦的。”大嫂一個眼神兒，大哥就心領神會了。
“說什麼呢？人家可是兩個孩子的親姑姑，還能叫孩子們餓着？快走吧，再不走都要遲到了！”這對夫妻還真是高度默契啊！
就那樣，黎昱耀拉起戚萍的手就按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兩個人一個西裝革履，一個華服騙騙按照走紅毯時候的標準姿勢昂首挺胸闊步走出了別墅，直到發動機的聲音響起，一騎絕塵而去。
“我一定是上當了。”昱菡呆坐在沙發上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無力反駁。
“姑姑，哥哥說他餓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飯？”禹誠這個小狗腿子屁顛屁顛兒跑來尋問道。
“他餓了他為什麼不來叫你來啊？”昱菡獃獃地看着禹誠，這個小傢伙的臉蛋兒鼓鼓的，真想上去咬上一口當了晚飯得了。
“哥哥正忙着玩兒呢。還有……還有就是我也餓了。”禹誠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昱菡一下子就笑了。
“好！那你們想吃什麼啊？姑姑點外賣！”昱菡抓起了手機。
“媽媽說了，不能總吃外賣，不健康！”禹誠道。
“嚯，你個小大人兒，知道的還挺多，不過你有這麼聽話嗎？”昱菡學着禹誠的口氣反問他。“這不是聽話不聽話的問題，這是對我們身體負責的問題，你說我們能不聽勸告嗎？”浩誠開着他的小汽車過來，看着玩具車裏嚴重大了幾號的浩成，昱菡當時就覺得自己有種語言喪失的無力感。
“那你們就不怕吃我做得飯更不健康？”
“我媽說了，姑姑的飯只要不放毒藥就是可以吃的，就是健康的。”浩誠板起臉來的樣子有點兒像大哥。
“你媽就是這麼貶低姑姑的？”昱菡咬牙切齒道。
“這不是貶低，這是客觀中肯的評價。姑姑，你要勇敢地面對，並且努力地改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