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說我撩你
2021年4月,天津濱海國際機場T2航站樓行李提取處
春天還沒有完全過去,這該死的夏熱就悄然來臨,黎昱菡在一眾等待提取行李的人當中不住地用手當作扇子在臉頰處扇着,可那微弱的風似乎什麼也不頂,反倒更加地燥熱了起來。
這個四月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以至於她一周前剛開始出差的時候穿的還類似於冬季的衣衫,這前後也不過是七天的事情,可這身行頭現在儼然已經和整個天氣格格不入了。
看着身邊有些靚麗的妹妹都已經開始超短褲加身顯示修長的美腿了,昱菡還只能穿着厚厚的牛仔褲外加裏面還有不被人查覺的秋褲渾身冒汗。
都說這個世上有一種冷是你媽叫做你冷。想想一個禮拜之前,昱菡的老媽是好說歹說地叫她把這加厚的秋褲套在裏面了。老媽當時那得意洋洋的表情還歷歷在目,現在受苦受難的昱菡都覺得哭笑不得。
周圍聚龍等待提取行李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不知道怎得,今天行李出來的速度卻是尤其地慢。人群中和昱菡一樣穿着厚重又不堪忍受悶熱的人已經開始發出了牢騷。昱菡雖然沒有發牢騷,可臉上的表情已然寫滿了全部的不滿。
廣播中已經播報了不下三次地勤服務人員那親切的話語,因為行李分揀機的故障,導致行李的提取出現了延遲,給您帶來的不便敬請您諒解。
那聲音真是真真兒的好聽,可好聽管什麼用?難道好聽就能消解這撲面而來的帶着粘稠感的熱浪?這分揀機故障了,難道是這空調也故障了?晃清腦子一想,很有可能是這個季節根本還不到開冷氣的時候,所以,這魚罐頭似的悶熱也只有自己扛着了。
黎昱菡的腦門子已經開始冒汗了,好在她這個人平時很少有化妝的習慣,更不用說化濃妝了,所以,這自然感滿分的妝容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就在昱菡也在翹首期盼的時候,忽地,人群出現了一陣騷動,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行李的出口處,更有心急的人已經有要搶的架勢了。看來,這行李分揀機似乎是已經恢復了工作。
昱菡並沒有隨着人群向前涌動,不是她不着急,而是她真的沒有把握能夠衝破人群。她就這樣被人簇擁着一點點地向前,終於,那滿是的行路陸續地從那個閘口湧出,眼疾手快又幸運的人已經拿到了自己的行李漸漸散去,剩下的人也都慢悠悠地靠近了那行李的傳送帶。
遠遠的,昱菡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亮閃閃的小皮箱,帶着漆黑髮亮和滿是溫馨的色彩,昱菡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的箱子。
要知道,這可是自己剛開始工作的時候韋昱燦送給自己的工作禮物。雖然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可按照當時韋昱燦的收入來說,那也絕對算得上是刮骨挖肉一般了。就算是現在,按照昱菡的收入水平這也絕對是值得愛惜的禮物,至少看在不菲的價錢上面。
對了,或許你不知道誰是韋昱燦,這裏還真有必要介紹一下。這個韋昱燦其實是和昱菡一奶同胞的兄長。他們在二十三年前曾經共同住進了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房子當中。所謂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他們的老母親辛苦地將他們產下,只因為韋昱燦比黎昱菡多出生了那麼幾分鐘,他就成了她的哥哥。
既然是一奶同胞,那為什麼韋昱燦姓韋而黎昱菡姓黎呢?這是一個歷史問題,不過答案並不複雜。那就是他們兩個上面還有兩個大他們十歲的雙胞胎兄長,那對兄長自然是姓黎的,因為他們的老爸就是姓黎的。
十年之後,黎昱菡的老媽覺得可以忘記十年前懷胎生育之苦,或許是又看到了哪家有呱呱墜地的嬰孩兒而蕩漾起了再次為人父母的春心。所以,一時興起又有了他們兩個寶寶。
(雖然當時並不知道還是雙胞胎)不過當時懷孕的時候韋媽媽就有言在先,因為之前她居功至偉地為黎家生下了一對兒可以傳宗接代的男孩兒,所以,這一胎,無論男女一定要和她姓。當初不知道是為了照顧孕婦的情緒還是怎的,總之黎爸爸是答應了韋媽媽的這個請求。
可沒想到的是,產房中隨着兩個嬰孩兒的啼哭,兩個幼小又嶄新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竟然是一男一女龍鳳胎!這不僅僅是在黎家,就算是放在任何的家庭那都是求之不得的天大喜事!黎爸爸更是看着那襁褓中兩個粉嘟嘟的小臉兒愛不釋手。當然,當他確定了哪個是女孩兒之後,就只對那個女孩子愛不釋手了。
後來韋媽媽出院,在給兩個孩子上戶口的時候,韋媽媽舊事重提,要兩個孩子都和她姓,這黎爸爸怎會答應?後來,韋媽媽讓步,兒子繼續隨父姓黎,那個女孩子就跟她姓韋!不料這可要了黎爸爸的性命,他當機立斷地予以拒絕,並義正言辭地告訴韋媽媽,孩子可以有一個和她一樣姓,但只能是那個男孩子,至於這個寶貝千金,想都別想!
雖然當時韋媽媽有點兒委屈,很想把女兒爭取過來,怎料黎爸爸死活都不同意,已經過了十幾年的夫妻差點兒因為這事兒分道揚鑣。可最後,黎爸爸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示弱,真不知道,保持了十幾年的女尊男卑的思想作風跑到了哪裏。
不過少了應有的風度也好,是出爾反爾也罷,黎爸爸根本不在乎時候韋媽媽對他的各種報復性的抨擊,他只沾沾自喜,自己這不惑之年還能有一個寶貝女兒!至於其他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這一爽就爽了二十幾年,看樣子,還要繼續爽下去。
不過,黎家這兩個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生的孩子從此卻有了兩個姓氏,哥哥姓韋,叫韋昱燦,妹妹姓黎,叫黎昱菡。
這只是一個意外的小插曲,還要說黎昱菡。當她看到自己那個化成了灰也會認得的小皮箱的時候飛也似地奔了過去,就在一雙玉手要抓住那皮箱的把手的時候,一隻白皙但粗大的手搶在了她的前面將那皮箱抓在了手裏,並且迅速地拉到了一個人的身邊。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還要搶自己的皮箱?還是在機場這種安保幾乎可以得到完全保障的地方?黎昱菡覺得太不可思議,她一臉懷疑又憤恨地朝着皮箱的方向看去,一個……可以算得上是英俊瀟洒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瀟洒風流,風度翩翩,跌宕風流……嗯,總之差不多所有用來形容高帥的詞語用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都不為過的人正狠狠地盯着昱菡。不過,等一下,那模樣是俊朗的,可那雙看向昱菡的眼神……好像根本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什麼雷鋒助人,那分明是充滿了不屑和憎惡!
什麼?拿了我的箱子還要對我虎視眈眈?黎昱菡簡直覺得這個世界上真是不能有再滑稽的事情發生!那花痴的表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那目光深深地刺痛了自尊心,她立刻收斂了呼之欲出的口水,冷冷地給了那個“人面獸心”的帥哥一個凌厲的眼神,然後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用手指了指那個男人手中的皮箱子道,“大叔,你拿錯東西了吧?這個——是我的!”黎昱菡理直氣壯地看着那個男人,故意把是我的三個字拖得很長的音。她很想用自己滿目含情……哦,不對,是滿含怒火的桃花眼把那個男人給嚇退。可沒想到那男人根本不為所動,冷的如冰一般的臉上根本沒有任何歉疚甚至是異樣之色,他瞥了一眼道,“怎麼?現在這個世道都流行這種撩漢手法了嗎?”
“什麼?撩漢?你是說我……撩……你?”黎昱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顧及身邊還有那麼剩下的旅客,她真的要在那裏大喊起來!就算她不是什麼傾國傾城,可怎麼說也算是有那麼幾分可圈可點的姿色,就連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的韋昱燦都在被逼無奈的時候說自己頗具女人魅力的,眼前這位憑什麼這麼一臉鄙夷的神色?
就算他是長得有那麼幾分……好看,可怎麼的?這自戀都到了這麼無以復加的地步了嗎?於是,黎昱菡一聲冷笑看着那男人道,“大叔,麻煩用鏡子照照自己的臉,您那抬頭紋法令紋還有無處不在的核桃紋它們自己不吭聲兒您就真得當它們不存在了嗎?我還撩漢?就算是撩那也是找年輕的撩,您這比我爸爸都老的五官實在叫我對撩這個字嗤之以鼻。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你手裏拿着的這個箱子,它,確確實實是我的!”黎昱菡用手一指那個小箱子,高傲地挺了挺胸脯。
“開什麼玩笑?這箱子跟了我好多年了,就算是化成灰我都不會認錯!”男人低頭看了看那箱子,彷彿再次確認了自己是正確的這個道理。
什麼?黎昱菡驚恐地睜圓了自己的雙眼。真沒想到,眼前這個……還算是英俊的男人竟然說得話和自己內心想的台詞一模一樣!這是什麼樣的緣分?
哦,不對,黎昱菡,你清醒點兒,這怎麼能是緣分?這明明就是冤家路窄!你清醒點兒,別忘了,現在你的箱子還在人家的手裏呢。雖然這箱子裏面的東西不值什麼錢,可那箱子可是你的哥哥送給你的禮物,關鍵是,這個箱子還是值點兒銀子的。
想到這兒,黎昱菡滿臉荒誕地看着那個男人道,“好好好,既然你說這個是你的,你敢不敢說它裏面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