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歡
這就是剋扣我宮裝的幕後黑手十殿下么?怎麼長得這麼高啊,還穿得這樣喜慶,莫非是要大婚了?
清歡正自尋思,忽聽那十殿下油腔滑調地說道:「哎喲,我太子哥哥的宮中,幾時多了這位天仙美女呀!」
此話一出,清歡的雞皮疙瘩瞬間便一層一層地往出冒,心下頓時明白許靜辰那一絲與氣質不符的痞子氣是怎麼來的了。
此人不但個子上比許靜辰人高馬大,言語間那濃濃的流氓氣質,更是能叫許靜辰甘拜下風。
若不是此人方才一句「太子哥哥」叫得格外真情實感,清歡還以為這十殿下是許靜辰的哥哥呢。
看來這許靜辰,不但哥哥的表率沒做到位,還被這位神棍一樣的弟弟給帶偏了。
身上的雞皮疙瘩不知起了幾茬之後,清歡竟覺得像是少了好幾層皮似的,越發耐不住冷了,再加上鼻孔中酸癢難忍,便和着秋風一連打個噴嚏。
清歡每打一個噴嚏,許靜軒便十分欠揍地「哎喲」一聲,搞個噴嚏打完之後,清歡的小臉已尷尬得堪與他那紅衣相媲美了。
即便如此,許靜軒似乎還嫌人家臉不夠紅,「哎喲」完了緊接着又血口噴人道:「這噴嚏打的,可真是煞風景呢。妹妹穿成這樣,不知是要勾引誰呀?」
清歡已經不知該做何感想了,直被許靜軒這話堵得七竅生煙,心道此人顛倒黑白的道行竟然如此之深,簡直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此時此刻,清歡無比希望會說話的茉容姑娘能替她解個圍,然而十殿下並不是余公公,茉容就是再會說話,也不敢在這小祖宗面前炫技。
更何況,人家這會兒指不定也在幸災樂禍呢,畢竟那會兒人家被太子懟的時候,你清歡就在幸災樂禍。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
不過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清歡總歸是咽不下這口氣,於是便咬唇壯膽,決定投其所好,以信口雌黃的方式,身正不怕影子斜道:
「實不相瞞,奴婢這七個噴嚏,皆是為那七身宮裝而打。奴婢一個新入宮的東宮宮女,至今尚未見過十殿下的尊容,實在不知哪裏得罪了十殿下,還請十殿下明示。」
周遭的空氣像是瞬間凝固了一樣,連風也不敢出聲了,只悄摸摸自清歡耳畔吹過,似在給她最後一絲人間的溫柔。
許靜軒默默合上丑扇,用扇子敲打着手掌心,一步步走到清歡身前,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
茉容也不禁替清歡捏了一把冷汗,心道這丫頭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十殿下如此無禮。
在被迫見到十殿下的尊容后,清歡已經沒心思欣賞他那張俊臉了,因為那張嘴角還掛着笑意的臉上,分明帶了一股子殺氣。
那殺氣霸道無理,無端叫清歡想起一個人來。
那個人兇狠殘暴,是她幼年時期揮之不去的惡夢,是導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縱是經年已去,還是令她一想起來便瑟瑟發抖。
瑟瑟發抖又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如今看到這十殿下眼中毫無來由的惡意,清歡便將對那個人的恨意,分毫不剩地回報給這位十殿下,心道左右不過一死,犯不着對這種敗類奴顏婢膝。
許靜軒果然沒叫她失望,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之後,方盯着她的眼睛冷笑道:「呵呵,莫說是扣你宮裝,本宮就是將你這顆腦袋扣下來,那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說罷,許靜軒收回抵着她下巴的扇子,悠悠自她身側走過,一句低低沉沉卻擲地有聲的警告,和着微風灌入她的耳內:
「清歡姑娘,好自為之。」
也不知過了多久,茉容估摸着許靜軒已經走遠了,方回頭扯了扯清歡的衣服,將這位不知好歹的少女生生拽往不遠處的大廂房去了。
許靜軒忽然放慢了步子,微微偏頭向後瞥了一眼,極輕極慢地吐出兩個字:「藍衣……」
有意思。
嘴角的笑意愈顯輕蔑,許靜軒野獸般深深吸了一口氣,方又加快步子,並浪蕩地搖起了他的丑扇。
無暇殿內,許靜辰雪衣素帶,正坐於書案之後批閱奏摺。
據說這許靜辰自幼靈慧勤勉,雖非嫡非長,卻是磬和帝最為器重的兒子,年被立為太子,當時朝臣竟無一人敢非議。如今磬和帝年,更是有意望許靜辰早早理政,自己好退居太上皇之位,於松慶宮頤養天年。
故自去歲太子年滿,朝臣的奏摺便日日送於東宮由太子先行批閱。待太子批閱完畢后,東宮宮人再將奏摺送至載舟宮,由磬和帝進行二次批閱。
無暇殿外,許靜軒正倚在殿門邊沿,雙臂抱胸,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裏面有座啊。」許靜辰暗暗勾唇,頭也不待抬一下。
許靜軒眼角一抽,滿臉不滿道:「待客之道,你懂不懂?」
許靜辰依舊低頭看着摺子,語氣淡淡道:「不懂。」
許靜軒一時語塞,只得暗暗將許靜辰祖宗十八代挨個兒問候一遍,方弔兒郎當地走到書案旁,做賊一般摸出一本奏摺,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起來。
「不會吧,青沅舊都又鬧時疫了?」許靜軒邊看奏摺邊道,「我真是有點兒好奇啊,以前青沅的頭兒,是怎麼在垚州這地方住下去的。」
「是啊,「許靜辰微微皺眉道,「六月剛發了大水,如今又鬧時疫,真是苦了垚州城的百姓了。」
許靜軒將摺子隨手一擲,隨即微微俯身,將一隻胳膊肘壓在許靜辰肩上道:「時疫之事好說,你也別在這兒憂國憂民了,咱倆還是先說說仙女的事兒吧?」
許靜辰轉頭先是一愣,而後好似已心領神會,卻仍然明知故問道:「什麼仙女?」
「你別在這兒水仙不開花了。」.
許靜軒不滿地啐了一句,起身錯開摺扇擋住半邊臉,又俯身附在許靜辰耳畔低語道:「方才我見那清歡姑娘噴嚏不斷,可是昨晚同你雲雨太過受了風寒?」
許靜辰扶額閉目,心下暗暗罵了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方覺得氣稍微順了些,便又隨手拉開一本摺子,心平氣和道:「今日奏摺有點多,軒大爺若沒有別的事,還請圓潤地走遠點兒。」
瞅了瞅書案上摞成小山一樣的奏摺,許靜軒總算斂了痞氣,合上扇子乖乖道:「好吧我錯了,其實我想說的是,那個清歡,保不齊真是謹王的人。」
【作者題外話】:嗯,大型誤會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