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愛是感冒
他們從那天的吵架之後,朱思堯明顯感覺到了他和林蔚滿之間不知何時存在了一些變化。
他極少有時間回家,即使回來也都是半夜睡一覺,醒來就走了,壓根就沒注意。
可是當自己回過神開始才發現,距離上一次聯繫,已經過去三周了。
朱思堯忍不住給林蔚滿打個電話。
—喂?
以前林蔚滿都會帶着笑意問一句怎麼了。
他說:“休息了嗎?”
—嗯。
“好吧。”
—嗯,掛了。
四秒…一通電話就四秒時間。朱思堯攥着手機,心裏堵的很。
他們之間好像越走越遠。
蔣昱霖最近幾次工作,都能碰見朱思堯。尤其是朱思堯的採訪,總是會含沙射影的回答一些意味深長的話。
在採訪中主持人問他:戀人分手以後可以做朋友嗎,你是怎麼認為的。
他盯着攝像機,很堅定的說:不會做朋友!
語氣真的很堅定,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故意的,他覺得她不會走。
蔣昱霖對朱思堯沒什麼好感,因為喜歡的人曾和他在一起工作過。在他看來,朱思堯很任性。
並且,身為男人,他能感覺到一絲絲危險感。
蔣昱霖也很久都沒聯繫過林蔚滿了,最近格外想她。
可是最近總是聯繫不上林蔚滿,她的動態已經許久沒有了更新,微信也沒在回復。
去元希那裏一向也是如此,蔣昱霖擔心的緊。
住院這些天,所有的聯繫都被紀智肖幫忙擋下了。元希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紀智肖說的話又那麼圓滑,疑惑就打消了。
沒過多久,林蔚滿就回來了。但也是含含糊糊的回答,說去旅遊了如何如何。
出院后,她聯繫了很多很多人,唯獨沒有朱思堯。
越等待越失望,這麼久,他都沒有發現。得多不重要的人啊,才能連注意都沒有。
她和朱思堯沒有一起去過遊戲廳,沒有玩過3d過山車,沒有打過遊戲,但是卻和蔣昱霖一起玩過很多次。
還和蔣昱霖一起旅遊很多地方,甚至他幫助了她開了自己的畫展。
他還陪着林蔚滿,去吃他們都特別喜歡吃的日料,吃完又很任性要吃一份哈密瓜。
可人傷心時,再美味的飯菜,都是食之乏味的。
蔣昱霖擦擦唇角,順道:“把你的甜點給我,有葡萄乾,我給你挑出來。”
林蔚滿唔了一聲,自然而然的遞了過去。
可剛遞過去,她便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視線。
朱思堯不知何時也來了這裏,覃應然和他手牽手十指相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情侶。
蔣昱霖早看見了,卻是頭也不抬,繼續給林蔚滿挑葡萄乾。
“林蔚滿,你沒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
“嗯…好久不見。”林蔚滿囁嚅不自在。
“呵,你倒是會說話。”好久不見?三周不聯繫,就一句話好久不見?
朱思堯牽着覃應然的那隻手,倏然發緊。捏的覃應然很疼,她墨鏡下盯着林蔚滿又看下自己的手,心裏說不上來的酸澀。
“好了,挑完了,可以吃嘍。”蔣昱霖將甜點挪了回去,很自然的將那些葡萄乾吃了下去不浪費一點食物。
“蔣昱霖老師這會兒不應該在拍戲嗎?怎麼還有閑工夫在這吃飯?”朱思堯的口氣中,有着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妒意。
林蔚滿突然站了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逃出這裏后,她終於可以不用那麼緊張的呼吸了。天知道看見朱思堯的一瞬間,心裏的想念如濤濤江海一樣漫延。可是,他身邊總有那麼一個人。
明明他們是即將結婚的人吶,怎麼她還沒覃應然這樣的人光明正大。
她剛出來,就被朱思堯用力拽住吻了下來。他的唇還是那麼溫暖,身上還是那麼好聞。可是不知這樣的一個人,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又吻過誰,抱過誰。
“我吃醋了。”
林蔚滿的心驀的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隱隱有說不出的沉重,壓的自己崩潰。
你吃醋什麼呢。你憑什麼吃醋。
“抽空找個時間把證領了,也不耽誤工作。”
林蔚滿呼吸一滯,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他這是把結婚當成了工作?
心裏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不急…等…你工作忙完再說吧。”
這一刻,她心裏有一種念頭,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想再見到朱思堯,我不想再繼續愛他。
“哦。”他收回手指,轉身離開。
林蔚滿看着朱思堯的背影,心裏忍不住的下墜。我好像突然就沒愛你的勇氣了,思堯。
我一直都做錯了一件事。
我以為相愛是一個人的事,一方努力,一方接受。可是相愛相愛,愛是相互的我竟然忘了。
把真心掏出來,被他拋來拋去惡性循環,你以為會最接近的那個靈魂,可連預期的那樣都沒有發生。
—
無數次、無數次、
無數次...
林蔚滿都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同意在那天下雨的時候,答應他出來轉轉,為什麼那天就帶了一把傘。如果那天沒有出去,如果那天帶了兩把傘,是不是那天不是最後一天。
“小滿,和我出去走走吧。”
林蔚滿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是暴雨啊...
“這個天——”
“我好久沒出去走走了。”他一撒嬌,林蔚滿就心軟。
何況這段時間他的工作很忙,根本沒時間出去。偏偏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竟然碰上連綿不斷的暴雨。
“就一會兒,好嘛。都下這麼久的雨了,很多人都回家了,好嘛好嘛,就一會兒。”
他嘴上撒着嬌,可是人已經拿着雨傘走到門口了。小跑兩步到她面前,摟着她就往外走。
“欸,把你的小皮筋給我一個吧。”
林蔚滿獃滯了一秒,沉默半響又笑了,搖搖頭沒說話。
朱思堯也沒再要,他說的隨口,她也知道。
她更知道,只要某個人願意給他一個東西,不管是什麼,他會毫不猶豫換上那個人的。
她不給,其實是一直很清楚而已。
其實啊連他口袋裏偷偷藏着的耳環,她都知道那不是自己的。
他們走在時代廣場,往常這裏人山人海。暴雨天,除了他們竟然沒別的人了。也是,這樣的天出來散步的,估計都是傻子。
林蔚滿被朱思堯樓的緊緊的,兩個人撐一把傘,她除了鞋,都沒淋濕。朱思堯後背已經被淋濕了,可是胸膛格外溫暖。
他眼睛裏都是自由的光彩,神采奕奕。林蔚滿一抬頭先撞到了他的下巴,朱思堯低頭對她溫柔的笑啊笑。他的黑髮在風雨中被吹的輕輕揚起,周圍是潮濕的雨水和他身上的氣息。
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頓足在此地。稍稍凌亂了她的呼吸,亂了她的一切。
“怎麼啦?”
“沒。沒什麼。”
她臉皮薄,容易害羞,不管看多少次朱思堯,她都會害羞。
“內個...內個麵包特別好吃。”她一回神,就看到旁邊的店有她最喜歡的藍莓麵包。朱思堯稍稍鬆開攬着她的手臂,將帽子戴上,又摟着她笑嘻嘻的跑到那家店。買到喜歡的麵包,她撕下一半遞到朱思堯的唇邊。
一臉期待的等着朱思堯品嘗她喜歡的食物。
“小滿,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那一瞬間,林蔚滿幸福的快要飛起來了。人生不就是這樣,和喜歡的人雨中奔跑,做一些喜歡的事情,偶爾一吻,你一口我一口,不嫌棄彼此吃着一個食物。順便,再說幾句,愛你呀、想你呀、喜歡你呀、有你真好,諸如此類肉麻的話。
旁邊一輛商務車,悄無聲息的將他們的舉動盡收眼底。
“應然...還跟嗎?”小陳擔憂的問
“跟。”
“可是,醫院剛才打電話——”
“我說跟!聽不懂嗎?”
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到了小陳。她不敢再吭聲,只能開車繼續跟上前面的兩人。
覃應然墨鏡下的美眸,早已經泛紅。她胸膛氣的微微發抖,從來沒有過的嫉妒。明明是自己不要的人,明明自己勾勾手指都能喊回來的人,為什麼....為什麼...
我猜,林蔚滿和朱思堯他們上輩子一定做了不好的事情。
或者,不夠幸運吧。
“停車!”覃應然已經被妒火湮沒了。
“應然——”小陳來不及攔住她,覃應然已經頂着暴雨跑了出去。
覃應然是從醫院跑出來的,穿的本就單薄,她體質又不好,秋雨又是那麼冷。她還沒走到朱思堯他們面前,就已經踉蹌了。
恨就恨,林蔚滿的視力就是太好。假裝戴了眼睛,其實自己壓根就不近視。她真恨自己,為什麼不近視,為什麼看到了覃應然,為什麼不狠心拉着朱思堯走別的地方,偏偏告訴了他:“哪兒—是不是,覃應然。”
被暴雨淋的狼狽不堪的覃應然,朱思堯絲毫沒猶豫,他抽出雨傘,跑去了覃應然身邊。林蔚滿剎時就被淋的濕透,看着朱思堯的背影,卻沒喊出朱思堯。
可心啊,涼了半截。
覃應然雖然頭暈,但是她也沒有暈到站不起來,歪倒在朱思堯的懷裏。可是看到朱思堯不管不顧林蔚滿衝到自己身邊時,就想任性一下。
“思堯...思...堯...”說著說著就暈了過去。
“覃應然,然然。”
覃應然暈倒在他懷裏時,朱思堯也顧不上傘了。
林蔚滿在路邊一語不發幫他叫了車:“不用考慮我,去吧...”
說不用考慮,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帶考慮的。一刻目光都沒從覃應然身上挪走,同樣,直到出租車駛離。他也沒看到站在大雨中,上一刻他還說著‘我越來越喜歡你了’的那個被大雨淋濕的女人。
林蔚滿自己站在歪倒的雨傘邊,看着已經不見蹤影的出租車。
剛剛…
為什麼不拉住他。
不是說不允許覃應然搶走朱思堯嗎?為什麼自己那麼懦弱。
或許女生真的是個敏感的生物吧,以為一個人就可以很好很好,可看到別人手裏有糖果,還是會覺得落寞。
剛才她想對朱思堯說:我愛你。
不就三個字嘛,還好,還好沒說。不然自己真的就是個小丑了,可即使沒說,現在也是小丑。
那個雨夜,她被淋的狼狽不堪。
車水馬龍的城市,她用手圍繞着唇,大聲喊:“朱思堯!我愛你!”
“朱思堯我愛你!我愛你!”她喊出來了。
*
元希在家打掃衛生,聽到了開門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林蔚滿,雖然她很久沒回來過。
她頭也不抬調侃:“稀客啊,咋?是來看看你房間盪灰了沒?”
可一轉身就看見林蔚滿狼狽不堪,嚇的拖把都扔了出去:“怎...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怎麼淋成這樣。”
“沒事。”沒事,這兩個詞包含了多少一言難盡的苦。
沒事,是真的沒事嗎?
“是不是朱思堯?是不是去找他了?他沒送你回來?”元希說著就要去打電話。
“元希,沒事,我沒事。”
“沒事沒事沒事,沒事就是有事,就是朱思堯這王八蛋是吧?好,這王八蛋我撕了他。”元希一說倒他名字,就咬牙切齒的,恨不得一口咬死朱思堯。
她氣的眼睛泛紅,直接哭了出來。從洗漱間掏出來浴巾給林蔚滿披上,嘴裏不停事兒的罵著朱思堯。
“王八蛋王八蛋,他就是個王八蛋。沒事,沒事...小滿,沒事,有我呢。王八蛋朱思堯,他真可笑,一個大男的總做不是人的事。真是王八和老鱉,一模一樣。”
林蔚滿也怕被安慰,壓抑着自己一路的委屈都沒哭。元希一哭,自己便綳不住了。她怎麼總是這麼混蛋,愛她的人為她流淚,她為不愛自己的人流淚。
林蔚滿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她突然屏着氣息,笑了:“他才不可笑呢,他多好啊,他什麼都有,誰都愛他,他才不會覺得少一個林蔚滿會缺什麼呢。”
這一次,她用他這個字,把朱思堯與自己,撇斷了。
以前三句不離口,思堯思堯的喚。
“我想…我想問問朱思堯,他有沒有…一刻深愛過我。我想問問…思…堯某一天他醒來對我是不是充滿着虧欠?我還想問問,你把別人捧給你的真心當成玻璃球給覃應然時,你有沒有一似後悔。我還想問問…咳…有沒有…咳。”
她又哭又笑咳了會兒,又說道:“朱思堯多可笑,他說他看不出我愛他。我目光所及都是他,看見他就笑,我不由自主的靠近他,這難道不是愛嗎?非要我大聲說出來,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這才算愛嗎?這特媽算屁愛!算屁!老娘不愛你了!滾!滾!……滾我的世界…”
聲嘶力竭的吼完,後半段,她聲音弱下來,捂着臉用力哭。
她抓着頭髮哭的,喘不上氣,再也不願意問出來了。
她走回來的路上,感受到僅有的行人的目光。有人撐着傘想送她,被她拒絕。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好像自己不論做多少都不夠覃應然的一絲一毫。
覃應然在朱思堯的心裏,佔了太大的分量。
而自己,只是在稍稍的空隙里,被朱思堯所記。
“是不是覃應然又搞怪了?”
聽到覃應然的名字時,元希看到她表情微動,又用力抱緊她:“又是覃應然這樣的垃圾,真是不知道誰她媽生的覃應然這樣的綠茶。不哭不哭,咱們把他搶回來,然後再把他甩了。”
林蔚滿搖頭,更咽道:“希希...我不把他搶回來,是因為我除了喜歡他,並不能給他任何覃應然能給他的好。我不敢保障我會比覃應然對他好,愛很沒用的。”
她走回房間反鎖上門,癱坐在地上將臉埋在膝蓋里。
元希再推開林蔚滿的房門時,已經看到林蔚滿搬着凳子坐在陽台上發獃好一會兒了。
雨已經停了。
她問道:“怎麼突然發獃了?”
林蔚滿說:“…我就在這,就這麼坐着,生活給我什麼我就接着,拿走什麼我就看着。”
元希忍不住心疼她,她覺得現在的林蔚滿不知何時開始,滿肚子的心事。
好像因為愛上了朱思堯,就沒快樂過。
元希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她哭:“你怎麼那麼傻,怎麼哭都不敢大聲啊。”
林蔚滿滿眼都是空洞,死水一潭的平靜,她看着外麵灰蒙蒙的天空說:“你怕不怕你這輩子,就是你上輩子說的下輩子。怕不怕,你遇到的人,都是上輩子栽過一次的人。”
依然,這麼糟糕。
我彷彿大病一場,沒曾想只是感冒。
愛是感冒,不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