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眠一路小跑着上了樓梯,站在家門口剛要掏出鑰匙開門,握着鑰匙的手剛要湊到門邊,就看到自己家的門把手自動逆時針旋轉六十度,賀媽媽春風滿面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賀媽媽在小區里是出了名的大大咧咧,一看到蘇眠就熱情的打招呼:“喲,眠眠回來啦!”
蘇眠:“嗯,剛剛從外面回來,賀阿姨晚上好啊。”
賀媽媽看着蘇眠笑,只覺得蘇眠越看越順眼:“好好好,小梅,你看看你們家眠眠這孩子多懂禮貌啊,不像我家那賀讓。”
蘇媽媽在後面拎着一把苦菜跟着賀媽媽出來,聽着賀媽媽的話溫柔的笑笑:“你是看着她長大的,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不禁誇,哪像讓讓,多好一孩子。”
賀媽媽接過蘇媽媽遞過來的一截火腿肉,唇角噙着笑拍了拍蘇眠的肩膀:“女大十八變,咱們眠眠也越長越好看了啊。”
蘇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左耳朵下面的一小塊兒,抿着唇角的笑意問:“媽,你和賀阿姨要去哪兒啊?”
蘇媽媽半個身體已經上了樓梯,視線卻沒有離開蘇眠,語氣輕快:“今天你賀叔叔從鄭州出差回來,想着好久沒聚聚了,你賀阿姨就攛掇着咱們兩家一起吃頓飯。眠眠你回家放好包就趕緊上來。”
可是,我已經吃過了啊……
如果這樣回答的話,肯定會掃了大人們聚一聚的好興緻。蘇眠想想就覺得這樣不好,待會兒少吃一點點不就好了。
蘇眠抬頭應了一聲:“好。”
把鑰匙放回兜里,進門彎腰換鞋。
口有些渴,蘇眠到客廳接了一杯水坐着喝,出門之前又重新梳了梳被風吹得有些打結的頭髮。
今天在和江耐的談話結束之前蘇眠料到可能沒法兒及時趕到和賀讓約定的地點,就給賀讓發了消息說今天暫時把事兒放一放。
本來打算明天再抽時間把今天應該整理的數據做好,順帶着轉告江耐的話。
現在好了,今天白天沒做好的事晚上也能做好。
蘇眠穿着棉拖就上了樓,食指弓起敲了敲賀讓家的門,隱約聽到有人應了她一聲。
沒等多久,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套着白襯衫的賀讓拿着一塊兒毛巾擦拭着往下滴水的濕發,眼神倦懶的倚靠在門邊,一雙桃花眼斜睨着她,眼裏還微微帶着被打擾的不悅,顯然是剛洗好澡就出來給她開門的樣子。
吊、兒、郎、當
蘇眠默默腹誹。
賀讓上初中的時候身高和蘇眠差得不多,可一上高中就立刻飛速增長,原本站在平地上可以和他比肩的蘇眠現在也得仰起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賀讓單手撐在牆上就覆蓋住了蘇眠大半個身體,無形中一股壓迫感就緊緊地包圍了蘇眠,讓她很不舒服的抖了一下。
蘇眠聞到了一股須后水的味道,皺了皺鼻子:“你什麼時候開始用須后水了?”
賀讓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是須后水。”
蘇眠擰了一下賀讓撐在她頭頂的手,鑽到賀讓身後回答:“我爸每次回家身上都有這股味道,聞得多了。一聞到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是須后水。”
賀讓沉着聲音笑了笑,有些打趣的意思逗蘇眠:“我還以為你也用須后水呢。”
蘇眠毫不客氣的錘了賀讓一下,像是被惹怒的小刺蝟:“滾!”
賀讓捂住被打的地方沒說話,眼睛裏泛起獵人在獵殺時刻才會有的狡黠的光,不動聲色地轉動脖子看向客廳里的大人。
蘇眠知道賀讓肯定憋着壞,衝到他跟前捂住了賀讓想要說話的嘴巴,半帶着威脅的語氣:“你想幹什麼。”
賀讓沒被蘇眠粗魯的行為擾了好心情,語氣里還是帶着愉悅:“你放開我不就知道了。”
蘇眠鬆了松捂着賀讓嘴巴的手,用警告的眼神盯着賀讓,從語氣中看得出她內心還是很緊張賀讓會亂說話都:“你別亂說話啊,我看着你的。”
賀讓無奈的把蘇眠仍然不放心他防在他身前的手拿掉:“不會亂講你,放下你的爪子吧。”
一般情況下,有年齡差的小玩伴一上初中就開始慢慢地和以前穿一條褲子小孩子朋友有了一定的距離,在一起玩兒的次數也沒有以前那麼勤。
他們會在不知不覺的長大中,慢慢遺忘曾經當做寶石儲存在小腦袋裏的美好時光。
但是,凡事有個例外。
就像先前說過的一樣,和其他有年齡差的小玩伴不一樣,蘇眠和賀讓雖然相差了兩歲,但哪怕賀讓剛上初中他們也沒有斷過聯繫。
蘇眠六年級的時候比初中提前放假,有一次賀讓急着要書但在學校里出不來,賀爸和賀媽又都不在家,是蘇眠給他送去的。
雖說蘇眠因為之前賀讓的小英雄事迹開始很尊敬賀讓這個小哥哥,但賀讓一直沒個正形,蘇眠有些時候實在是忍不住想打他的衝動。
所以一直到現在,兩個人在一起都還是打打鬧鬧的,整天沒個消停。
賀讓擦了一下順着耳朵淌在肩上的水珠,微微錯身讓蘇眠進門:“進去吧。”
蘇眠熟來熟往的進了客廳,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蘇媽媽剛剛從廚房端着一碗苦菜酥肉湯出來,賀媽媽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抬着溢着紅油的干鍋鴨頭從廚房出來。
蘇眠熟門熟路地從廚房拿碗拿筷,出來時賀讓已經換上了一套黑色的休閑服,拿了幾個杯子走到賀爸的酒櫃前準備盛酒。
賀爸有個在小區里不是秘密的愛好,泡酒和喝酒。所以賀讓家裏為了滿足賀爸這個愛好,去年就從專門做酒櫃的木匠那兒定做了一個專門放賀爸的酒罈子。
蘇眠放好碗筷,走到賀讓旁邊挨着站。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說話:“我要梅子酒和藍莓酒,你再給我兌一點點玫瑰湯。”
賀讓沒停住舀酒的手,笑了一聲:“你怎麼那麼喜歡玫瑰湯。”
蘇眠喝了一點點賀讓舀好放着的玫瑰湯,滿足地笑着眯了眯眼睛:“賀叔叔的玫瑰湯超好喝的啊。你不喜歡嗎?”
賀讓舀好了酒,把酒罈子的封蓋兒封上,邊端着酒邊回答蘇眠:“太甜了,膩得慌。”
蘇眠嗤笑了一聲:“我喜歡喝玫瑰湯還不是你帶起來的,以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賀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和現在有關係?”
蘇眠輕輕地哼了一聲,抬起鼻子對着賀讓的後腦勺:“乖巧誠實蘇眠的同學不打算接受狡猾多計的賀讓同學的狡辯。”
賀讓斜睨着桃花眼,回頭想要“教訓教訓”今天頻頻挑事兒的蘇眠,結果一回頭就對上蘇眠那雙溫溫軟軟的小鹿眼。
被蘇眠挑起的脾氣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算了,不和小屁孩兒計較。
賀讓斜睨了蘇眠一眼,鼻尖輕輕哼了一聲,把酒穩穩噹噹的放到桌上,坐下準備吃飯。
蘇眠也不再鬧他,習慣的走到賀讓旁邊的那把椅子,心情頗好的拿起筷子。
賀讓和蘇眠的父母是多年的老相識了,很久沒見,那一見不得好好嘮嗑嘮嗑。沒一會兒,桌子上的氣氛就打得火熱,幾個大人一高興起來,竟然沒注意到蘇眠和賀讓什麼時候離開了桌子。
一杯白酒下肚,賀父便有了些許醉意。
賀父夾了一塊兒紅燒排骨放到碗裏,歇了筷子抱着手看着坐在對面的蘇父蘇母,一時有些感慨:“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一晃眼,咱們兩家都認識快二十年了。”
蘇媽媽溫柔的笑着,語氣緩而不急:“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我們一天天變老,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我記得生眠眠的時候,你們家讓讓還在學走路。”
記不太清了,蘇媽媽猶疑了一下,開口問賀媽媽:“是吧,嫂子?”
“是啊是啊,眠眠才七個月大的時候,本來待在學步車裏好好的,賀讓那小犢子非要跟我搶牽引繩,害得眠眠跌了出來,被我一頓好打。”
賀媽媽想起那時小賀讓癟着嘴站在牆角根,不甘心又自責的看着妹妹的樣子,又好笑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