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澡堂啞巴
閉關兩天的時間,我從練功房走了出來,拿着那本我謄抄好的手語書,當然還有原本。
只可惜,因為年代久遠,上面的字都模糊不清了,十個字中,也許有一兩個無關緊要的字能夠看清楚,還有些會誤導人的字,也被我留了下來。
畢竟全部的字都胡做了一團,誰都會懷疑,是不是我動了手腳。
拿好了手語書的原本和手抄本,我走向了長老大廳,今天的我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恭敬有禮,任誰都會說我是一個有修養的丫頭。
問則做手勢回答,如果手勢不方便作答,那就寫字作答,對長老們的問題知無不言,乖巧聽話,這是我給長老的新印象。
沒人覺得奇怪,大家都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畢竟我只是一個十歲的姑娘,雖然我天賦過人,但我只是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女孩子,在生命受到威脅之後,妥協,是很正常的行為。
前些天,不敢殺替罪羊,就是軟弱的信號,畢竟我蠻橫慣了,殺一個替罪羊繼續胡鬧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沒有殺替罪羊,就說明我怕了。
如果之前還有陰謀論,說我不殺替罪羊,是在蟄伏,那麼現在我將老祖的傳承都上繳了,自己唯一的免死金牌都交上來了,這還是蟄伏嗎?
不!不是蟄伏了,是害怕了,十歲的小姑娘,一頭驕傲的獅子被馴服了。
還不信嗎?看看她乖巧的模樣,大家閨秀樣的姿態,她已經從百鍊鋼成了繞指柔。
自從服軟之後,我在家族裏少有受到刁難,一來,我修鍊閉口,不和人聊天,也就沒人主動和我聊天了,二來,我會的東西都交了出去也就沒人再來找我問東問西了。
除了我的哥哥程熠。
他還是那副粘人的模樣,找我問東問西,為了方便和我交流,還學習了手語。看着他笨拙的模樣,我笑了。一個臭弟弟而已,居然學人做哥哥,給妹妹過生日。
他端着蛋糕出現在我的練功房內,我這才記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明明是我生日的好日子,哥哥的臉上卻沒有笑容,有的只是死了親人的悲痛。
我知道是什麼事情,哥哥喜歡的貼身丫鬟死了,死因是和家裏的一個奴僕有染,在竹林偷情的時候被人撞見,在眾人追捕的過程中,丫鬟和奴僕雙雙跳崖自盡了。
屍體都已經抬回來了,我無意間掃了一眼丫鬟的屍體,真慘啊!跳崖之後被摔的血肉模糊不說,胸口還挨了一刀。
都從懸崖下跳下去了,還要補一刀,確定她死透了,哎!好好的丫鬟,私通什麼奴僕啊!
哥哥看着我,我看着哥哥,他居然不好意思的扭過了頭。
在紙上寫道:「我不會笑話你頭上有頂綠帽子。」
哥哥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強忍住砸蛋糕的怒意,輕輕地放下了蛋糕,很認真地看着我,一字一頓地道:「婉兒,不會那麼做!」
我看着他,笑了笑,寫字道:「人贓並獲!」
哥哥憤怒地咆哮,怒道:「什麼人贓並獲,都是栽贓嫁禍!那幫老混蛋,是他們害了婉兒。」
這人真是我的親哥哥嗎?這腦子被驢踢過吧!也就是我這裏沒有別的人來,如果有人將這件事傳到那些老傢伙的耳朵里,儒家下一任的家主就該換人了。
老傢伙要的是一條聽話的狗,不是一條會對他們呲牙的狗。
我敲了敲桌子,指了指蛋糕,是在告訴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才是老大,一切都該以讓我開心為主,而不是來開吐槽大會的。
哥哥也懂了我的意思,他坐了下來,收起了剛才的憤怒,打開了蛋糕的包裝。一個不大的蛋糕,也就是我一人份的量。
哥哥在插蠟燭,我十歲的生日,只有一根蠟燭,我撇嘴的看着他。
這個白痴,雖然有了一點點長進,但不多,還是那個臭弟弟。不過他已經看清了那幫老混蛋的嘴臉,算是一個盟友,可他不學會演戲,他就會拖累我。
哥哥改造計劃,需要提上議程了。
我吹滅了蠟燭,什麼願望也沒有許。就這麼平淡的渡過了我十歲的生日。
經過我大半年的訓練,哥哥已經成了合格的演員,他已經接受了婉兒是和奴僕私通而死的事實,當然,他也在家族長老的安排下開始和別的女人接觸。
首先接觸的就是長老們的孩子,其次就是上三門的一些閨女。哥哥很忙,除了練功,就是看女人。畢竟他十八歲了。
在他十八歲的這天,外出的太爺爺也終於回到了儒家,多年未見太爺爺,太爺爺又老了幾分。他看着我,很詫異,可能是我太乖巧了,可能是我被抹平了性子。
他看了看周圍的人,沒有怒意,就是簡單的看了看,畢竟看死人不需要發怒。
哥哥被確認為儒家的下一任家主候選人,並且正式通知了道上,從今天起,如果家主沒了,哥哥就會自動成為儒家的家主,算是太子被冊封了。
隨着儀式的結束,太爺爺帶着我進了聖墟,已考核我為由,廢墟內,所有人都被攆了出去。
廢墟內只有我們爺孫二人,太爺爺問我:「你真的要將那些人全部幹掉?」
我沒有說話,也不會說話,繼續修鍊着閉口。
太爺爺很生氣,非常的生氣,怒道:「這裏沒有別人,也沒人知道我們談了什麼,你可以開口說話。」
我只是打着手勢,道:「我在修鍊閉口的功夫,修鍊到了極致就能成為聖人。」
太爺爺傻傻地看着我,那種不敢相信的眼神,那種毛骨悚然的眼神。「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我也不攔着你了,答應我一件事,無論如何,儒家不能倒,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攔着你。」
我只是打着手勢道:「我不明白太爺爺是什麼意思,我和長老們相處的很愉快。」
哪天之後,太爺爺卸任了大長老的職位,他離開了儒家,去了江城,那是一座小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去哪裏,可能是想避開儒家的人吧!
我不知道太爺爺外出這些年做了什麼,每個人都有秘密,太爺爺沒有問過我的秘密,我也不會去問他。
太爺爺能成為大長老,不僅僅是因為他實力強,更是因為他聰明。多年之後回家,看見長老席一半的長老都換了人,他就察覺了不對勁,看見異常老實的我,他就猜出了其中的緣由。
還好我的對手不是大長老,他也十分的疼愛我,如果和他作對,我不可能發展到今天的局面。
儒家是一個大家族,大家族裏總會有人被欺負的人,這是必然的,因為人是自私的動物,站在高處的人享有更多的資源,資源有限,有人拿的多了,必然有人拿的少。
分配的不均,矛盾也就出現了。長老會內也是如此,為了利益,同盟的長老會撕破臉皮,會彼此坑害,我要做的就是利用這層關係,讓我做的事情,像是一場長老之間的利益糾紛,互相殘殺的結果。
在這場利益糾紛下,我籠絡了被欺負的人。
就在我對儒家長老會動手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人,他叫李長清,是下四門的坎水門的掌門,他在暗中也有小動作,對儒家的長老們下套。
這些年我和他合作無間,搞掉了不少白痴的長老,提拔了些我們的棋子。
很快就要到太爺爺的百歲壽誕了,本該大操大辦的,但太爺爺卻沒有知會,太爺爺離開了儒家,儒家也好似忘記了他。
可我不會忘記他,這天我和遠房的堂叔一起來到了江城,為太爺爺祝壽。這是明面上的理由,而實際上的理由是來江城尋找李長清。
李長清在江城開了一個「包乾淨」澡堂,下四門都是這樣,做的活也都是不體面的活,有干保潔的,有澡堂師傅,有縫屍匠,有燒屍工。
乾的活聽着不體面,可這都是一群手藝人,能並稱下四門,讓上三門接受他們的存在,這群人就不能被小看。
李長清算是下四門的代表人物,這個人算計很深,感覺和太爺爺很像,僅僅是智慧上。
這天我和堂叔在他的辦公室聊事情,突然他話鋒一轉,問我的年齡。我二十歲了,他是知道的,為什麼要問?
隨着他的問話我做出了回答,他說他有一個賢侄,和我年齡相仿,他還算過,我們有緣,能白頭到老。
我被氣笑了,給我找男人?李長清這是擔心我們暗中耍手段,這才找了一個人來監視我吧!
這是一場交易,我有說不的權利,但我還是同意了,同意有個人來監視我們的行動。
李長清又說那人很快就會過來,讓我去大廳等等,一會兒就能見到他。
我在大廳等了許久,都不耐煩了,我最討厭不守時的人,這是在給我下馬威嗎?好吧!那就等你來了,讓我給你一個下馬威,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我等到無聊,拿了本書來打發時間,他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