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所謂道修
張槿緩緩睜開眼睛，恢復了意識，只看到自己在法陣中躺着，旁邊有一老者正竊笑着。那老者，不就是九聖么！
張槿瞬間明白了，傳送法陣產生的強大靈壓將自己的靈魄瞬間粉碎了一次，而後這法陣又將自己的靈魄誘導着重組了，所以自己才會瞬間失去意識。
不過，靈魄破碎的那一瞬間，似乎讓自己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仿若天地也崩陷，道則也粉碎。自己的一切彷彿都失去了依靠，整個人的所有意識碎片似乎都要融入到某個地方。
莫非，這就是大破滅？
張槿嘟囔着，體悟着那一瞬間給他帶來的衝擊。
不對，不只有衝擊，我的意識竟然在破碎後有一個自然的去處，那是什麼地方？宇宙的本源嗎？還是說時光的長河，將無數人與物串到一起並推動事物向前的自然偉力？
九聖大概明白張槿有所思考，畢竟安全的破碎靈魄的機會，並不多，只有這種高級的遠距離傳送法陣才有這樣的能力，而且開啟一次法陣的耗費不是一般的大。
“小子，走了。帶你去靈皇大殿內部看看。”九聖喊了一聲，便走出傳送法陣。
張槿見狀，連忙跟上。
跨出傳送法陣，外界是一番超乎想像的光景。雄偉壯麗的高大山脈聳入雲宵，仿若刺破了天空。廣闊的湖泊大澤蕩漾着，氤氳了濃郁的靈氣。也有滴着血的大洞，懸在一座通體漆黑的宮殿上方，大洞與大殿都散發著不詳的氣息。許多超越自然法則的奇景都在這裏顯現。
九聖指向那片高聳的山脈，道：“那是我的住所，第九聖府。”
“那片湖是第十一聖者的住所，名為鈞池。”
“那漆黑宮殿是審刑者的住所，名為理宮。”
張槿有些傻眼，綿延億萬公里的山脈叫府？直徑億萬公里的湖泊叫池？看上去就恐怖無比的黑色宮殿叫理宮？
這大概就是強者的惡趣味吧。張槿默默想着。
不過，遠方還有一座在虛空中懸浮的金色宮殿，九聖卻是將其略過了。張槿不由好奇問道：
“九聖，那金色宮殿就是靈皇的居所嗎？”
九聖瞥了他一眼，語氣卻是有些冷淡：“嗯。小子，不要打聽關於靈皇的事，也不要去想。”
張槿心中一驚，這靈皇大概是一禁忌人物，或許脾氣不是太好，連九聖都不願多談。
九聖並未放慢速度，帶着張槿直接向著山脈的方向走去。
二人走了半日，直到走過九聖的山脈，見到了一片大約數十公里方圓的墓地。此處亂草叢生，墓地外圍的一圈生長着虛無縹緲的樹。這些樹，似乎生長在空間的夾層中，又似乎本身就是如此，肉眼看過去，只看得見模糊的輪廓，時而顯現，時而隱沒，似乎蘊藏着空間法則的至高奧秘。
“此處，是靈皇界自佐王之地總部轉移過來的，數千位道境巔峰大能者的棲息地！”
張槿腦子裏轟的一聲，彷彿有什麼炸開了。他的靈魂似乎聽到了什麼，又似乎看到了什麼。他彷彿走進了時光長河，闖入了一個不屬於他的時代。他看見一片被血液染黑的廢土之上，有千萬神魔開戰！有一位頭生九角、背生十翼、身生六臂的身高萬丈的強大神魔首領手持六桿長槍在戰場上方與敵方首領血戰，雙方每一滴自傷口噴濺的血液都自行迴流，有的血滴中的神性為對方武器絞滅，無法迴流，便滴入下方戰場，觸碰到的神魔直接被血滴貫穿，全部神性瞬間消滅。滴在地面上的血滴，直接形成了直徑千丈的腐朽沼澤，無論哪一方的神魔步入其中都只會流逝一身神性，無聲的死去。
張槿眼中場景卻是忽然轉變，他似乎闖入了某個時代的仙界，周身仙氣繚繞，道則清晰。可他眼前的，卻是仙界中的大戰！掌握空間法則的仙人將無數空間抽拉成絲，只是一甩便將敵方數萬仙人絞殺。可敵方掌握火焰法則的仙人催動仙力，拉弓射出了一道絢麗的火焰，直衝那位掌握空間法則的仙人。後者祭出萬千小世界削弱那道火焰，可最終仍是被火焰穿透眉心，擊破了他的元神。
張槿眼前又是一變，他彷彿闖入了無盡混沌。無盡混沌之中，他感應不到法則，感應不到靈氣，他什麼都感應不到，他在這裏是一個普通人。可他的眼前，依然是開戰的兩方人馬。數以萬億計的修行者，燃燒着自己的力量與魂魄，撞進了對方陣營，隨後爆炸。沒有任何一個修行者比張槿親眼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弱，可他們自爆綻放的火花在無盡混沌中也只是一顆微不足道的火星。雙方的首領沒有任何花哨的手段，看上去似乎只是肉體的對碰，一拳一腳的轟擊在對方的肉體上。可張槿知道，那每一拳每一腳都凝聚着各自掌握的全部道則，每一次交鋒都是雙方道的碰撞！這是道爭！是修行者們在修行之路上必須取勝的殊死決鬥！
張槿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知道，在自己闖入的這三個地方，在這莫名的時代，在自己的眼前，有數以億計的高階修行者死去。他們的死亡，仿若螻蟻遭受山火，化作飛灰，也似老鼠遇到洪水，成為死屍。不出一點聲響，沒有一絲波瀾。
張槿有些迷惘了，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腳下的看似虛幻卻實際存在的時光長河。他看到了無數生靈在哀嚎，他看到了無數生命的悲涼。強者互相開戰奪取地盤，弱者試圖崛起殺死敵人。無法計數的時間裏，千萬個沉浮的界域中，道以修行者們希望的方式在完善，法則為修行者們不斷膨脹的慾望所侵染。
時光的齒輪生了銹，該當如何？
無人可為時光的守衛，時光又該如何？
張槿坐在虛幻的長河上思索，他在他尚不完善與成熟的世界觀中構建條件，希冀得出問題的答案。
一個聲音哀嘆着自張槿靈魂深處傳出：
“我明白了。”
時光長河振顫着，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聲音！
“道修逾矩如此！”
“時光將被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