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車馬行
賬房先生帶着韓茂進到車馬行內部,一邊走,一邊指着停放在屋檐下的板車和馬車介紹道:“看到了嗎,這便是咱們車馬行吃飯的傢伙,整個懷寧寨只此一家。目前有板車三十八輛,平時主要幫鎮子裏的商鋪運送一些生活必須品;而戰時,則會被官府徵用,運送糧食、生鐵、軍械、甲胄等軍需物資;另外,咱們車馬行還有馬車十九輛,主要供商旅出行所用。當然,行裏邊還有車夫數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說著,二人來到馬廄,一股刺鼻的馬糞味兒頓時撲面而來。賬房先生不禁皺了皺眉,捂着口鼻說道:“馬,是咱們車馬行的立命之本,馬的好壞,腳程多少,決定了押運貨物的數量,押運速度的快慢!咱們這兒一匹壯馬每天要吃乾草十斤,精料三斤,所以說啊,馬可比人精貴。”
韓茂撓撓頭,不解地問道:“先生,精料是什麼啊?”
賬房先生頓時有些無語,不耐煩地解釋道:“精料就是糧食,主要有黍米、麥子、黃豆等物,有時還會加些鹽。”
韓茂聞言,頓時張大了嘴巴驚嘆道:“我滴個乖乖!一匹馬一天就要吃掉三斤糧食,吃得比咱們人還好哩!”
賬房先生就喜歡看韓茂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得意道:“那可不,馬這畜生主要是下力氣的,吃了精料才長得壯,有力氣。咱們這些馬還只是拉貨的,若是邊軍的戰馬,好傢夥,一天至少得吃掉十二斤乾草,五斤精糧!”說著,還不忘調侃一下韓茂:“當然,若是你小子一天能托着幾百斤的貨走個幾十里地,你也可以吃這麼好!”
一匹戰馬一天就要吃掉一家六口兩天的口糧,還得加鹽·····這完全刷新了韓茂的認知,此時,他已是瞪大雙眼,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賬房先生不理會韓茂的驚訝,繼續說道:“車馬行里現有各類馬匹七十餘匹,騾子三十餘頭!光是把它們餵飽還不行,還得把它們養好!”他指了指正在馬廄里忙活的馬館兒道:“伺候馬,可是個精細活兒!看見沒有,每天都要有人給它們刷洗身子,清洗傷口,打掃馬圈,如果要出遠門,還得打上馬掌,若是傷了馬蹄,馬就廢了!”
韓茂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問道:“那先生,什麼是打馬掌?”
賬房先生眉毛一挑,捋了捋為數不多的鬍鬚解釋道:“馬掌就是馬的鞋子,有了鞋子,自然是跑得快、跑得穩、也跑得遠!”
韓茂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拱手道:“多謝先生解惑!”
賬房先生回應道:“哎,先別急着謝我,咱可說好,眼下車馬行里可只有三名馬倌兒,加上你也才四名,每人差不多得負責二十幾匹馬、騾子,不管春夏秋冬,寒暑交替,每日不綴,你可吃得這苦?”
韓茂毫不猶豫道:“吃得吃得,先生您就放心吧,小子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什麼苦沒吃過?只是·····”
“只是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賬房先生見韓茂突然間支支吾吾,有些不悅道。
“你們東家說的,除了每月五百文的月錢還管兩頓飯,可是當真?”韓茂壯着膽子問道。
“那是自然,咱們東家可是凌·····”賬房先生話到嘴邊,見不遠處,富態中年人正狠狠地瞪着他,讓他不由地縮了縮脖子,趕緊閉上嘴。
那中年人緩緩向這邊走來,面帶微笑向韓茂問道:“怎麼,小壯士還擔心我凌某人說話不算話?”
“不是,不是!“韓茂連忙擺手解釋道:“主要是我這人,飯量大,我怕吃得太多,惹了您的厭!”韓茂說著,不禁低下頭來。
那中年人聞言大笑道:“哈哈哈,我凌某人既然承諾要給你們管飯,自然要讓你們吃飽,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你儘管放心,只要你肯踏實地幹活,我凌某絕不會讓你吃虧。”
韓茂打消了心中的疑慮,鄭重地向富態中年人行了行禮道:“小子韓茂願意一試!”
“好~那你明早便先去凌福那裏報個道吧,順便把工具領了!”富態中年人點頭吩咐道。
“多謝東家!”
當韓茂從車馬行出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韓茂心中歡喜,用身上僅剩的余錢為出塵子打了滿滿一壺燒酒,趕在城門關閉前向三清觀趕去。
三清觀中,出塵子大半日不沾杯中之物,肚兒里的酒蟲子都快爬出來了。韓茂甫一進門,出塵子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過酒壺,狠狠灌了兩口,長舒一口老氣,方才老氣橫秋地問道:“清雲,何故這麼晚才回來?”
韓茂深深一揖,目泛神采道:“稟師父,徒兒今日在鎮上找到了份兒車馬行的活計,月錢足足有五百文,還管兩頓飯呢!車馬行的東家讓我去熟悉夏情況,耽誤了些時辰,所以回來晚了些!”
出塵子面帶不屑道:“瞧你那出息,五百文錢樂成這樣?只是這樣一來,你的功夫豈不是要落下?”
韓茂答道:“師父,在回來的路上,徒兒已經想好了:往後我每日卯時起身,練上一個時辰再去鎮上,晚上回來再練上兩個時辰,應該不會落下多少!”
出塵子點點頭道:“如此也好,正好還可以替為師掙些買酒錢!”
說著,呷了一口酒,抬腿往後院走去,口中還緩緩說道:“那為師便先去打坐去了,你先練上兩個時辰的扎馬步,明日起,為師教你真正的武藝。”
“師父,徒兒忙活了一下午,還沒吃飯呢?”韓茂急忙追上去問道。
“練完再說吧,一頓不吃,餓不死!”
韓茂:“······”
好在與韓茂年齡相仿的小廝程世安還算有良心,小聲向韓茂說道:“韓小哥儘管練吧,給你留着呢,待會兒熱一下就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