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梅花知安
那天、那山、那雲、那人如同一幅畫深深地印在程梅花的心裏,知道多年後,她也能笑着向後輩講起。
後來,她知道了那個人叫許知安,他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樣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程梅花感覺深深地自己愛上了許知安,可是她知道他們倆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還是會忍不住關注他,眼睛看到他就挪不動地方。
許知安看到了只是微微地笑,他卻不知道,他的笑讓程梅花陷入更深的苦惱當中。
城裏的知青在農事上,是一點也不擅長,再加上農事繁重,因此很多知青都喜歡偷懶,沒敢一會兒就背着人偷偷地歇下了。
但是許知安卻一點也不,他勤勤懇懇地做着屬於他的工作。
程梅花已經看到好幾次,他的手上被磨出了水泡,但是因為他不管不顧接着幹活,水泡被磨掉,已經滲出血來了。
這一天,程梅花又一次看見許知安的手,滲出了血,她再也忍不住了,趁着休息的時候,把許知安叫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站定后,程梅花嚴肅地說:“許知青,你這樣是不行的,在這樣下去,農忙還沒過,你的手就要廢了。”
許知安將手往身後縮了縮,他沒想到會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手。
他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梅花同志,我聽別人說多長几次水泡,就不會長了。”
程梅花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又心疼起來,想着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凶了。
她重新笑起來:“這不怪你,你沒有經驗。把手拿過來,我幫你把手上的水泡挑了,不然待會兒還有的痛呢!”
許知安有點踟躕:“梅花同志,這樣不好。”
“沒事的,這裏平時不會有人來的,我們趕快把水泡挑了,馬上就要幹活了。”
許知安狠了狠心,把手遞了過去。
挑水泡的時候,他不小心發出幾聲悶哼,被程梅花聽到,又是一陣好笑。
“這時候知道痛了,之前被磨出血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哼哼。”
許知安不回答,他靜靜看着程梅花專心的側臉,他其實早在那一次進村的時候就注意到程梅花了。
她長得很大氣,圓圓的鵝蛋臉,寬額頭,高鼻樑,嘴唇卻小小的,笑起來的時候,一口白牙直晃到人心上去了。
挑完水泡后,程梅花給許知安上了一層不知名的藥膏,清清涼涼的,一如程梅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給他的慰籍。
“好了,下午幹活的時候省着點力氣。明天要是還長水泡了,就給我一個眼神,我再來幫你。”
說著,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許知安知道,這是要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裏突然有點不舍,但是想到明天還能見面,他就又開心起來。
他愣神的功夫,程梅花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回頭看見他還在原地,不解道:“你還在那裏幹什麼?馬上要開工了,快來啊!”
許知安回過神,應聲道:“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漸漸地熟悉了,常常會趁眾人注意不到的時候悄悄說話。
程梅花央着許知安跟她講一講城裏的事情,作為交換,她也會將村裏的事講給許知安聽。
程梅花從別人那裏知道了知青所的困難,許知安經常吃不飽飯,她常常剩下自己的口糧,偷偷接濟許知安。
許知安起初是不肯要的,這個時候大家都很窮,他不想程梅花吃不飽飯,她本來不用挨餓的。
但是程梅花威脅他:“你要是不吃,就是不把我當朋友,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這個威脅很有效,原本寂寞的人,在嘗過不寂寞的滋味后,是不會再願意回到寂寞的時候的。
許知安也不例外,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程梅花能帶給他一絲溫暖,這溫暖讓他貪戀,他不想失去,就接受了程梅花的好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了。
就在許知安以為會一直這樣的時候,程梅花告訴他:“我以後不會來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許知安立刻問:“為什麼?”
程梅花臉上笑着,帶着一種釋然,她想這些日子就已經足夠了,不一定要天長地久。
“我已經到了快結婚的年紀了,家裏人已經再為我相看了。”
許知安腦袋裏“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回到知青所的,據所里的其他知青說,他但是回來的時候,一副丟了魂的樣子,誰也不理。
許知安躺在床上,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她要結婚了。為什麼她結婚自己會這麼難過?他們不是好朋友嗎?他應該感到高興的。
但是流到枕邊的淚水,卻透露着苦澀。
第二天,許知安病了,這病來得很奇怪,明明是大夏天,怎麼會染上風寒?
村裡人都說他是被不幹凈的東西沾上了,所里的知青雖然是知識分子,但是對於鬼神還是很有敬畏之心的,一時之間,誰也不敢去照顧他。
等到程梅花聽到消息的時候,許知安都已經快不行了。
許知安又一次努力抬頭看着門口,只是他又一次失望了,她還是沒有來。
這幾天,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地沒有力氣了,他聽到別的知青要放棄他的話了。
看來自己真是要死了,他不怕死,他想在死之前再見程梅花一面,告訴她他喜歡她。
這個時候,他卻聽到了外面傳來一陣陣的嘈雜的聲音,不過他沒有心情再關心這些了,他就要死了。
突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是怎麼照顧人的?他都要死了。”
他的眼睛睜大,是程梅花的聲音。
有知青不平道:“程同志,我們已經儘力照顧他了,他不見好,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程梅花沒心情和這些知青扯這些事,她最關心的是許知安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她對自己的姐姐程菊花點點頭,程菊花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讓跟着一起來的哥哥們空出進去知青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