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利用
木槿在太後生日之前和小六見過一面，額，那也是她第一次在宮外與顧羨相見。
當時她正在穆府的涼亭中納涼，就有一個小廝帶着一個信物和一封信紙給了他，那個信物她認得出來，是齊瑜的東西，而那張燙金信紙上則寫着：我出宮了，速來相見。
彼時的木槿以為自己自己只是去見小六，待她匆匆忙忙跑出穆府，走到拐角處時，除了小六，卻還看見了顧羨。
從木槿的角度，只能看見顧羨修長的背影，他穿着一身深紫的窄袖長袍，腰間扎着一條祥雲玉白腰帶，一頭黑髮用鎏金鑲玉的發冠束起，雙手背在身後，整個人都彷彿一棵青蔥的小白楊，挺拔，生機勃勃。
“小六，小羨？”
聽到木槿的聲音，顧羨轉過身來，身上方才的那股仿若凝滯的疏離和冷然似乎在一瞬間就鬆動了，顧羨看着木槿，明明面上沒有笑意，但整個人的狀態就明顯和之前那個帶着一應侍衛出宮門走街巷時完全不同，“木槿，你來了。”
齊瑜看着顧羨，再次確認了自己的感覺，這個小小年紀卻深不可測的七殿下確實和木槿關係不一般吶。
可是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呢？按理來說木槿和皇宮中人無甚關係，顧羨最開始知曉木槿應該就是着手開始調查自己的時候，但看這二人熟捻的狀態，明顯應該是認識不止那些時間了。
木槿笑着走上前去，“你們怎麼出宮了？是出來玩的還是有事情要辦啊？”
從上次和小六確認安安親人身份后，木槿在沒能在宮中見過小六，她曾問過顧羨，才得知原來小六如今是在顧羨手下效力。
這種場面下，一般是要由齊瑜出面來說話的，但對方是木槿，他也就眼觀鼻鼻觀心地不出聲，果然聽見顧羨開口了，“父皇讓我出來辦些事情，權做歷練。”
“不錯不錯，看來平……看來陛下還挺器重我們小羨的，小羨要好好加油哦。”
不知道該不該說，每次聽到木槿叫七殿下小羨，齊瑜都覺得自己的眼皮忍不住地想抽搐。
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逛着街市，一路上基本上就是買買買，木槿本來是不想買什麼東西的，但是顧羨好像有一種執念，硬是想讓她花他的錢，木槿覺得可能是之前自己看過了他太多的窘迫，如今小孩處境好些了，可能會有一種想要“一雪前恥”的感覺？
木槿不知道，但左右如今顧羨也不缺錢了，她也樂得買買買。
因此一路上都是木槿挑選東西，不斷問“這個好還是那個好”以及顧羨淡淡說“都買”的聲音。
顧羨皇子出宮，不宜太過顯眼，所以身邊除了齊瑜，也只跟了兩個精衛，真正負責保護的侍衛都隱在了暗處。
那兩個侍衛沉默寡言，當然也是不敢在主子面前放肆，而顧羨和木槿二人周邊又彷彿天然有一層壁，他不敢也難以融進去。
齊瑜一路上諸多無聊，終於等到二人逛累了，去了一間酒樓，要了包間，顧羨先去處理事情，齊瑜則被允許留在此處陪木槿。
齊瑜看着面前木槿臉上好不作偽的愉悅和隱隱的驕傲，端起了茶杯飲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才斟酌着開口，“小槿，你和七殿下……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們何時認識的？”
木槿正悠哉游哉地用筷子夾着盤子中的鹽豆兒，聞言一怔，笑道：“姐弟關係啊，義父義母的姐妹。”
齊瑜看出木槿臉上欲隱瞞的神色，不欲讓她為難，爽朗道：“你可是好大的單子，敢和皇子稱姐弟。”
木槿心裏鬆了口氣，也笑，“我一向膽子大，你第一天知道啊？”
二人笑鬧了會兒，齊瑜收了笑意，正色道：“小槿，我了解你，你雖然總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但其實你心思淺得不行，七殿下……我知道你倆之間的情意做不得假，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當成小孩的這個人或許……”
並不想你想像的那般單純無害？
齊瑜盡量說的隱晦，他的話沒說全，但他知道木槿應當是能聽懂的。
木槿心思淺，對顧羨的那股子熱絡和關懷自然不是假的，而顧羨對木槿……或許木槿和顧羨兩個人是身在局中看不透，他可是看得清楚。
顧羨這個非典型皇子，雖然能裝會演，但是其實對別人最是不耐煩，但偏偏是這麼個人，面對木槿的時候，卻沒有一次讓木槿那些毫無意義的話落在地上。
顧羨以前的經歷，雖然如今在陛下的授意下，已然成了宮內的禁忌，但他也是了解一二的，他想，這七殿下莫不是對木槿產生了慕孺之情了？
齊瑜不想當那個挑撥離間的人，但是……
“殿下，國師大人……安安的事情，是您通知他的？”
那個時候，聽到這個問題的顧羨，連頭都未曾抬一下，“嗯。”
只一個字，齊瑜便明白了，擺在面前的好處，一個如此之好的買國師人情甚至拉攏他的機會，一個潛伏在深處的儲位爭奪者怎麼會放棄？
只是，這般一來，顧羨的行為無異於是對木槿的利用。
至少，他得提醒一下木槿，他自己是心有執念不得不如此。但對於木槿來說，與虎謀皮，與狼共舞，和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木槿聽着小六的話，腦海中不自覺閃現了之前一柜子的木雕，她確實知道顧羨並非一個普通的甚至並非正常良善的小孩，她也已經在努力讓他變好一些，雖然還未見明顯的成效，但是她必須如此。
木槿面上那一瞬間難看的神色並未逃過齊瑜的眼睛，他心中驚訝，看顧羨對木槿那般，他還以為……看來一切都不能看表面啊。
“我……小六，顧羨他以前過得太不容易，可能這些不好的經歷讓他的性格上有些缺陷，”木槿放下筷子，雙手托着臉，“小六，雖然咱倆之間沒大沒小的，但按照年齡，我還得叫你一聲大哥。”
木槿這一聲“大哥”出來，齊瑜暗道不好，果然就聽到木槿接著說道：“你看着玩世不恭，但其實比我成熟得多，我能不能拜託你，幫我多照看照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