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碗菌菇湯

這段經歷可真是太神奇了。木槿重新回到樓梯的時候還是心有餘悸。

重新撿起地上的抹布，再次暗嘆這個朝代要是有掃地機械人就好了，再不濟有吸塵器也好啊。

木槿是二十一世紀的人，莫名其妙穿到了這裏，她對這裏不甚了解，只知道這是史書上沒有記載的王朝。但這個朝代還處於生產力水平低下的農業生產社會是毋庸置疑的，而且社會上的一整套編製都很類似於古代發展較為成熟的封建王朝。

她來這裏兩年了，和原身的奶奶相依為命。一年前她的經濟狀況好了些，便要帶奶奶去瀾安鎮上生活，但奶奶怎麼勸都不肯。

後來奶奶實在身體不太好了，才跟着她去鎮上治病，但囑咐她必須常常來祖宅看看，因此她也就每月過來打掃一回，至少不讓傢具落灰太重。

哪想到會有今天的奇遇，不過，這件事情怎麼想怎麼古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木槿對這個神秘閣樓還有那個奇怪的小孩心有疑慮，但一想到她穿越了這事，又覺得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次日，木槿在小食軒和周掌柜對好這個月度的甜點菜單，就撐着傘出了門。

此時外面正下着綿綿細雨，青瓦紅牆，圓窗雕花，這裏的一切都是小意溫柔的，在雨幕中顯得分外撩人。

小食軒是鎮上較為高檔的一家食肆，不僅提供菜肴服務，還有唱戲說書的娛樂項目，因此來這裏的大都是鎮上的富貴人家。木槿在這裏一年多了，主要負責制出一些較為可口的點心糖水以及新潮的菜品，已然在這一帶有了些名氣。

“奶奶，我回來啦。”木槿一推開門，就大聲喊道。

“小槿回來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拄着拐從東廂房走了出來，木槿快步上前扶住了老人。

這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的對話，很平淡，卻也足夠溫馨。木槿與木奶奶相處了兩年，原先是想着替原主近些為人子女的義務，後來卻也是真的處出了感情。

“小槿去小食軒了？生意怎麼樣啊？”老人笑着，眼角的皺紋都柔和地蜷縮了起來。

木槿扶着老人進了正房，這是一個類似後來北京四合院的院子，不大，但足夠祖孫兩人住了，而且很溫馨。

“好着呢。奶奶，生意好着呢。今年過年就能給您買條大金鏈子戴了。”

老人被木槿逗笑，嗔了她一眼，“我不要那些身外之物，我只要小槿好好的就行。”

“好好好，我也好着呢。”木槿把老人扶着坐在軟榻上，“奶奶，我待會兒要再回玉湖村一趟。”

“不是昨天才回去過，怎麼又要回去？”

當然是因為昨天她許諾過那個小屁孩要給他送好吃的，而且，那間閣樓太過奇怪，她想去搞搞清楚。她從小食軒帶了些招牌菜過來，打算待會兒便提過去。

不知道食物能不能帶的進去？

木槿看着面前的這把黑鎖，握緊了手中的食盒，深吸一口氣，輕輕撫上了黑鎖。

果然和上次一樣，鎖自己開了！這次有了經驗，木槿鎮定了許多，緩緩抬腳走了黑暗中。

待感受到了重力，木槿睜開了眼，還是上次那個很大卻很空的房間。木槿目光逡巡了片刻，卻沒有看見小孩兒的身影，她壓低聲音喚了聲，“顧羨？”

沒有回應。

木槿看向窗外，天光正好。不知道這裏的時間與瀾安鎮那邊是否相同，她過來時瀾安鎮那邊大概是下午三時。這邊看着好像也差不多，小孩兒應該是有事出去了。

木槿百無聊賴地等了快一個鐘頭，才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昏昏欲睡的木槿一個激靈，馬上提着食盒鑽到床底。

“七皇子殿下，不是奴婢說您，您好歹還佔着個皇子的位置，怎能做出這等偷雞摸狗的事情來？”

不是昨天那個太監的聲音，應該是個宮女。

試問每次過來都能聽見有人在罵小孩兒是種什麼感受？木槿覺得自己有點可憐起那小孩兒來了，飯都吃不飽還天天要挨罵。

不是說是皇子嗎？皇子不是應該錦衣玉食的嗎？怎麼這小孩兒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木槿沒有聽見小孩的回應，卻又聽見了另一個太監的聲音，“蓮翠，要我說啊，這事兒也怪不着殿下，誰讓人家血統低賤，怕是祖上乾的就是這等不要臉的事情啊。”

接着是一陣滿懷惡意的鬨笑。木槿心中奇怪，既然叫顧羨二皇子殿下，那他不就是皇帝的兒子，這奴才是有多大的膽子敢說天家血統低賤？

她直覺不對，正思索間，卻聽到茲拉一聲門開的聲音，接着便是一陣推搡，“砰”地一聲重物落的聲音。

是小孩兒被推倒在地了。木槿從床底下看過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小孩兒的狀況很不好。

顧羨身上那件本就破舊的外袍上沾了許多髒東西，有泥土灰塵，還有些飯菜湯羹，還被撕裂了幾條大口子，他的肩膀腰腹暴露出在空氣中。

木槿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裏竟然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有的是陳傷，已經結痂；有的則是新傷，還絲絲地冒着血。這些傷口形狀不一，有長條形像是鞭子抽出來的，有小而深的像是尖銳物戳出來的，還有燙傷的大塊的疤。

木槿難以想像顧羨到底經歷過什麼可怕的事情，等那二人的腳步聲遠去，她立刻從床底下鑽了出來。

顧羨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木槿心下跳了跳，將小孩翻過身來。顧羨閉着眼睛，眉頭若有似無地皺着，像是疼暈過去了。

木槿將他抱到床上，感受到小孩的重量，木槿顛了顛，太輕了點。房內的只有一條毛巾，已經發黑了，倒是有個洗漱盆，沒有水。木槿觀察了好一會兒，看外面確實沒有人影，才弓着身子快速在外面打了點清水。

取出隨身的帕子，用水打濕。她身上也沒有傷葯，只能幫小孩簡單擦洗一下。

木槿這才有空好好看看顧羨的長相，雖然可能因為挨餓顯得過於消瘦，但若是胖起來的話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傢伙。小孩的睫毛又長又濃密，在眼瞼處落下了一小片陰影，顯得孤寂而堅忍。

顧羨的眼皮動了動，睫毛也開始發起了顫，模樣有些不安。木槿看過去，瞬時，顧羨睜開了眼。木槿怔了一下，那雙眼睛中的敵意和戾氣太重了，根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身上。

不過想到小孩的處境，似乎又是情有可原的。木槿停下了擦拭的動作，“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顧羨看清楚是她后，眼中的神色渙散了一瞬，又浮現出些許迷茫來，“你……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