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尊嚴與錢
沉默,沉默,沉默!氣氛就像漸漸冰封的天地,從喧囂轉為一片寂靜!
曾經憧憬着再次遇見情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漫步在熱鬧的大街,遊盪在古鎮小巷,曾經心中有太多話想對她說,可如今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是啊!如果沒有這件事,一切都會隨着時間流逝逐漸淡忘,匆忙的相遇,或許也會匆忙的離去。
“看你這幾年好像也沒什麼太大變化”,或許是為了緩解沉寂的氣氛,薛若雅開口說道。
“還行,你變化挺大的,比以前成熟,活潑,開朗了很多”,我答道。
“這麼說,我以前就不開朗活潑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簡短的話語結束后,一切又歸於了平靜,其實我們內心都很沉痛,生離死別,或許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後,才能對這四個字有深刻的理解。
“曉月狀態不是很好,我先上去陪陪她”
“嗯”
隨着薛若雅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我低下頭,將香煙放在嘴角,“啪~”的一聲,火焰與煙草的接觸,一股白煙緩緩升起。
煙的味道很難聞,我覺得也是,曾經也想着擺脫它的折磨,終究還是沒能戒掉,我想,如果一個人將煙都能戒掉,那麼他一定是個極度自律且有毅力的人,很顯然,我不是那種人。
我抬頭獃獃的看着遠方的天空,回想着以前的過往,內心充滿了嚮往,只是那種無憂無慮,瀟洒歡樂的日子已經遠去。此時的我,不敢想現在,不敢想以後。
“放心,沒什麼事”,我自言自語的說道。
內心的焦慮與憂愁不斷湧上心頭,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我想我應該四處走走。
出了醫院的大門,門口是條寬闊的大道,路上車來車往,我站立在路邊,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我想跨越馬路到對面去,可這些車速度很快,像一陣風般從我眼前呼嘯而過。
有時候,慢點也挺好的!我苦笑了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待車輛少了的時候,我快步穿越道路中央,向對面走去,不遠的前面,圍着一群人。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看熱鬧的人,只不過此時,我需要人聲的嘈雜來替換我腦中的憂慮。
“說吧,想要多少錢,我給你”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
“你看把人撞成什麼樣了,還有理了”
也有人開口喊道:“報警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我穿過人群,只見一歲左右的男子坐在路邊,胳膊上有幾處擦傷,滲透着絲絲血跡,身旁倒着一輛電動車,車上拉的瓜果蔬菜散落一地,電動車旁邊,停着一輛黑色轎車,車頭處有明顯的撞傷痕迹。
我抬頭看了眼四周,這個路口並沒有設置紅綠燈,自然沒有監控,不過看到的人說,是電動車正在向前走,對向來的黑色轎車突然急轉頭,才導致兩車相撞。也有人說,開黑色轎車的那個人下來的時候還打着電話,完全沒有先看人的意思。
我向轎車司機看去,大概也就三十齣頭的的樣子,短平頭,帶着一副眼鏡,手腕上帶着一個白色手錶,藍色襯衣,金色腰帶露在外面,顯得極像是一位成功人士。
“你們看什麼看,都散了散了”,轎車司機揮手驅散着圍觀的人群,隨後從皮包中拿出一沓錢,隨手數出幾張丟在路邊中年男子的面前。
“這些夠你看病了,多出來的錢,就當買你這些破東西了”,轎車司機說完,便回到了車裏,隨後開車駛離了這裏。
“呸,什麼人啊這是,仗着有幾個錢了不起啊”
“像這樣的人,早晚得出車禍”
“我要是你,即使不要錢也得讓他道歉,沒出息”
圍觀人的罵罵咧咧的,你一言我一語,不大一會都陸續走了開,獨留我一人站在原地。
“沒什麼事吧?”
“一點擦傷,沒事”,中年男子將地上的錢撿起放進口袋裏,緩緩的站起身。
我幫他把倒地的電動車扶起,將散落在地上東西放到車上的箱子裏,等一切都收拾乾淨,中年男子說了聲謝謝,遞過來一根煙。
“你的傷,不去醫院看看?”
“這點小傷不算啥,家裏的孩子明年要結婚,能省點就省點”,中年男子深吸了口煙,又緩緩吐了出。
“你的這些菜,可能賣不出去了”,我惋惜道。
“這是給人送的貨,剛才那人給的錢,除去賠給人家,還多出了不少”
一根煙還沒抽完,中年男子已經騎車離開了,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從他身上,彷彿看到了很多人的縮影。
我沒問他,拿這錢感到屈辱嗎?從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答案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有人可能會大義凌然的說,如果一個人連尊嚴都沒有,活着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可是有時候,一個人活着,更多的是為了別人,是為了父母,是為了孩子,為了整個家。
這讓我想到了一位教授的故事,他的妻子身患重病,住院需要很大一筆錢,這位教授便不停的接課,接講座,只要是能掙到錢的活,他都會去做。
有人批判他,為了錢全然不顧文人風骨,而他卻說,如果連自己的妻子都照顧不好,那些名利又有什麼用呢。
相比較而言,那些沒有知識,只靠自己體力,靠自己雙手掙錢的人,他們面對天文數字的醫藥費時,又能怎麼做呢?
我將煙頭掐滅,沒再繼續想下去,因為我不知道會怎麼做,尊嚴和錢,對於底層的普通人來說,完全就是偏向一方的天平而已。
我想,應該也有這樣的人,將尊嚴放在第一位,或許那也是極少數的吧。筆蒾樓
一直鳴叫的蟬聲突然停止,我的內心隱約感到不安,我低頭看了眼時間,四點十一分。
“你在哪呢?”,這時,薛若雅發來一條消息。
“馬上回去!”
我沒問她什麼事,也不敢問她,直奔醫院跑去,而內心的不安愈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