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婚
鄭越?
想來就是昨晚過來和她說話的男人。
她忍着口中的艱澀,站起身背對着他,“太子殿下吩咐,我不敢不從。”
雲昭從雲國沒帶多少人,宮人里也只有素昔和從小一直看着她長大的姓趙的奶嬤嬤。
其他的侍衛宮人在送她去北蕭之後,還會回雲國。
此時兩人瞧見這般場面不由得神色猶豫,本想過來勸兩句,雨卻已經停下來,雲昭先一步走出去上了馬車,又將兩邊的布簾拉下遮的嚴嚴實實。
後面數日她沒再見到蕭長胤,聽他手下的將軍樊舟說,蕭長胤有些事情,要領兵先回去。
當然他也不是不管她,並且還留下了過半的將士保護她,可見他待她的心意之真。
樊舟是這麼對她說的。
雲昭沒打斷,只是心裏沒由來的覺得譏諷。
“樊將軍,如果你是我,會當作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嗎?”
在樊舟還在不斷說蕭長胤如何如何的重情,對她又是如何如何的真心時,雲昭不禁打斷問道。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真心與否,她在乎和不在乎沒有任何的意義。
樊舟一下子卡了殼,不知該說些什麼,看了雲昭一會,只得訕訕的離開。
又過了半個月,馬車抵達北蕭的蘭京。
馬車沒有停下,而是直接驅使着進了皇城。
她被安置在東宮,稍作休息后便去面見北蕭的皇帝。
她剛踏進廣明宮,就見裏麵茶盞重重的砸在地上的聲音。
她腳步頓了下,一旁的內侍壽安忙彎下腰道,“公主還請快進去,陛下已經等了公主許久了。”
廣明宮是皇帝的寢殿正殿,皇帝通常都是在這裏批摺子會見大臣。
雲昭走了進去,用北蕭的禮給皇帝請了安,緩聲道,“雲昭見過陛下。”
她跪在地上良久,兩膝都傳來刺痛的感覺,才聽得上面的男人狀似驚訝的“咦”了一聲。
“快快請起,是朕糊塗了,忘了你還跪着。”皇帝又轉頭看向壽安,怒道,“朕忘了便罷了,你這個奴才也這麼糊塗?不提醒朕?”
壽安立馬面露倉惶的跪下,先是向皇帝請罪,又是向雲昭賠罪。
雲昭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對着壽安說了一句不要緊。
皇帝雙眸微眯,忽然輕笑了下,“公主果然如傳聞中那樣樣貌性情俱佳,可惜朕這個兒子最是冷淡,平日裏又實在無趣像個木頭,怕是配不上公主。”
雲昭摸不準皇帝的意思,只靜默不言。
她方才進來時便看見蕭長胤額前上滲出了血,一直流到脖頸沒入衣襟他都沒有擦拭。
她在門口聽到的,應當就是皇帝將茶盞砸在了蕭長胤的額頭上。
“朕還有一個兒子,年紀小些,只比公主大兩歲,說不定和公主會有很多話要說。”
蕭長胤被寬大的長袖遮擋的雙手漸漸握緊,指節都捏得發白。
雲昭沒有因為皇帝的表現出半分的驚訝,只說,“一切謹聽陛下旨意。”
皇帝看了她許久,似在分辨她這話的意思,半晌又嘆息一聲,“朕雖願意這麼做,只是再說下去,恐怕太子就要着急了。”
他將方才那番話當作打趣,笑道,“你們倆一道回去吧,朕也不打擾你們相處。”
雲昭適時的低下頭,露出嬌羞的神情。
而蕭長胤則眉頭微皺,不耐煩暼了雲昭一眼,很是無可奈何的點頭應是,最後走了出去。
兩人離開許久,皇帝忽然問壽安,“你覺得太子對她如何?”
壽安額前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滴落,卻不敢伸出手擦拭,只顫顫巍巍說,“奴才怎麼敢說。”
“朕恕你無罪。”
聽此,壽安只能試探道,“奴才以為,太子殿下似是很不喜歡公主。”
皇帝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又問,“皇后那裏可有什麼反應?或是可有派人過來這裏?”
壽安緊張又害怕的跪下,低着頭聲音竭力不顫抖,“回陛下的話,皇後娘娘許是忙於後宮的事,所以沒有派人過來。”
皇帝神色一瞬間沉了下來,只淡淡的看向已經整個上半身都伏在地上的壽安,“擺駕拂鶯樓。”
拂鶯樓,是寵妃鄭妃所居之地,而剛才皇帝對雲昭說起的只比她大兩歲的兒子,正是鄭妃所出。
兩人一同走着,雲昭即便不轉向他,餘光也會若有若無的掃過他的臉。
看到他明顯冰冷又帶着毫不遮掩的厭惡的神情,以及身上散發的冷漠的氣息,雲昭努力回憶從前他是什麼樣子,只是回憶了許久,她記憶里浮現的,是他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領着北蕭的將士攻破了雲國的城門。
這場婚事辦得倉促,卻比雲昭想像中的要隆重。
她換上了婚服,手邊牽着一段紅綢,和蕭長胤一步一步走上石階。
兩側站着的是朝臣,上頭坐着的是皇帝皇后和太后。
她今日髮髻梳的極高,高高的髮髻上又滿是珠翠,滿頭的珠翠和厚重的禮服,在她的身上彷彿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鎖。
雲昭在面對上頭坐着的幾位時,勉強能擠出歡喜和害羞,而她身邊的蕭長胤,卻是連這點偽裝都做不出來。
只要稍稍注意這邊的,都會意識到太子對這個太子妃很不滿意。
雲昭心裏很平靜,她被引着走至東宮,走至寢殿。
這寢殿她早先來時便進來過一次,寢殿外面有一匾額,匾額上提着“芳華”二字。
日頭漸漸暗下來,外面的禮樂卻沒有斷。
北蕭和雲國大抵是距離的遠,許多禮節都有不同之處。
比如此刻她並沒蓋着喜帕,而是雙手握緊一柄紅色的團扇,流蘇從兩側墜下來微微晃動。
對面檯子上擺着的一對喜燭燃燒了一半,案上是融化了又微微凝固的燭油。
雲昭看了良久,眼睛很有些酸痛,便眨了眨眼睛,雙手不禁動了下,團扇歪至一邊。
站在她身側的宮人立馬道,“太子妃,太子殿下還未過來,你不可私自放下合歡扇。”
雲昭聽此只能將團扇重新擺好,遮住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