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堅持到底的後果

每個人都有自己天生的性格，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走不出的命運。

露薇是，

葉峻是，

熊童、酣暢，

致瑤和林曼都是。

露薇自己感覺到自己的變化，她的心神好像被懾住了，神思渙散，眼神畏縮，說話也很小聲。她記得自己曾經的意氣飛揚，曾經光彩照人。眼前一切似在夢中，現實而不真實。一直的顛沛流離和長期的精神抑鬱，已經在她身上留下印跡。

露薇可怕地冷靜，彷彿面對死亡睜大了眼睛。她知道現在這個狀態一定會被打破，事情終究會有一個解決，

它最終會怎麼打破，怎樣解決呢？

我，最終會去向哪裏？

肯辦所有的工作文件都已不再發給她，春節到了，售後的聚餐活動也沒有人叫她參加，露薇已經被自己的團隊徹底拋棄了。

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有必然愉快的結果。

一條註定死亡的路，露薇的堅持使她走到親眼看到棺材。

你可能被全世界拋棄。

露薇變得非常消沉。

她像一個透明孤單的影子，無聲地穿過人聲人群，她的身上彷彿堆滿了落寞，輕輕一拍，就會撲簌撲簌地掉落。她很抑鬱，卻不再強撐，也不想再加以掩飾。

春節大年初一，內羅畢陽光燦爛，露薇看着窗外閃耀的陽光，忽然想出去走走。

走出日出，露薇順着街道隨意地走着。路上很安靜，幾乎沒有人。到處是大片的空地，長滿了野草和零星的樹木，陽光照射的地方和樹落在草地上的影子亮暗分明。灼熱的陽光照射到她的臉上，她穿了裙子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

兩年來，這是她第三次用自己的腳隨意踏足於這個國家的普通街道上。第一次是去dd面試，第二次是去見姜森之前。

她走去附近的jun商場，想去那裏坐坐喝杯咖啡。路上忽然有了一個同伴，是一個個子很高大的黑人，穿一身白西裝，很是有些特別。兩個人一路上隨便聊着，黑人對路上遇到個中國美女有點興奮，顯然也很好奇，露薇感覺到他身上殷勤好奇的氣息，和他壓倒性的身高，覺得有些危險，一邊聊一邊提着心。

後來他們在jun門口告別，他去買東西，露薇去那裏的coffeeshop去喝咖啡。肯雅本土的咖啡世界聞名，味道十分香濃厚灧。

天氣很好，coffeeshop門前的座位里坐滿了人，各種各樣的人，各種膚色，各種眼睛，講着各種語言，來自於不同的國家，來自於世界各地。他們坐在桌旁，沉浸在自己和同伴的世界裏，交談，微笑，大笑，生動鮮活。

這是露薇正在需要渴望的地方，充滿了喧囂的人聲，盈滿人的氣息，她需要一點熱鬧來溫暖一下自己冰冷的世界。

周圍一片嘈雜聲，有各種語言，可是什麼也聽不懂，什麼也聽不到。心中的膽怯和孤寂被侵入地擁抱卻不會被打擾。這是一個熱鬧的安靜之所。

露薇一直在那裏坐了很久。入夜後很冷，露薇穿上外套。coffee店裏生起了火，是明火，一根細紋鐵柱立在桌邊，頂端是一個風燈形狀的鐵皮容器，容器里有炭在燃燒，火焰隨風舞動，靠近它的地方，暖意不斷散發出來。

這可能是此時處於南半球赤道下旱季的內羅畢和位於北半球的中國的冬季唯一相通的地方了。

回到宿舍，露薇發現陽台上自己種下的扁豆粒兒發芽了。

這是一種扁扁的菜豆，一棵能爬滿一整座牆，有一種特殊的氣味，開紫色的小花，結的豆角累累垂垂，露薇在老家時覺得有趣，就采了幾粒。當她在書包里發現它們，便想起在這裏種種看。

露薇在陽台上細細地敲土，心裏卻是猶豫低沉。有個聲音在說：還種什麼種啊，你過兩天就走了，誰還給你管那花啊。心裏也是酸楚的，是的，她可能很快就走了，可能芽還沒發出來，可能只是長了兩片葉子，可能花也沒有開，她就離開了。

可是誰知道呢，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呢，今天，今天我想要種豆子，我就去種吧，即使我不知道它會不會發芽，即使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它開花，即使我今天心情酸楚到手也失去力氣，我還是要干，我要把這個豆子種到花盆裏，懷着可能看到它發芽、生長、開花和結果的希望。

不管明天我會在哪裏，今天我都還是要好好地過。

好像一切都很好一樣。

售後又搬了公寓，從日出搬去了妮娜，離blita很近。又從辦公室里拆了一台液晶電視機裝到了用做飯堂的客廳里給售後的人吃飯時看。這些都是姜森給工程售後的生活狀況帶來的改善。

搬家那天，露薇早上去打網球了。行政通知說不確定今天要不要搬，要大家原地等待進一步通知。露薇與一位黑人網球教練有約定每周固定的上課時間，心想去打完也不過10點鐘，就出門去了。

剛上完課拿起手機，行政打電話來，說今天搬家，大家趕快收拾東西。露薇打肯辦值班司機電話，司機說他們現在都在忙着搬東西，沒有辦法去接她了。

行政還在催促她趕緊回去，露薇想來想去沒有辦法，只好打了熊童的電話，心裏也有些發緊，不確定熊童會不會接電話，接了電話會不會來，甚至他現在有沒有空。電話通了，熊童很快接了，露薇有些拘謹窘迫地跟他講她現在的情況，很客氣地問他能不能過來車她回去。熊童說他馬上過來。

熊童和露薇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也沒有聯繫了。再見面露薇甚至不自覺地想要看看他有些什麼變化。她站在一棵樹蔭下，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越野車慢慢向她開過來，車門對着她停住。心裏湧出一種熟悉的安心。

熊童從車上下來，就往車前走，低着頭掩蓋着自己的情緒，一邊冷冷淡淡地說：我正好打高爾夫剛剛回來，路上又跟人撞了，唉，讓他賠了點錢就算了，我趕時間，我怕你等的久。

露薇看到他彎身去看車的背影，他身上還穿着運動衣，後頸上一些剛剛乾掉的汗漬，心裏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