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沙臣暴1
由於豎道很深,礦工們基本上都坐轆轤車下去。
人或物料都可以用轆轤提降。
下面傳來叮叮噹噹挖礦的有些密集的敲擊聲,下面人同樣不少。
坐着轆轤車,凌朝茜等修士逐漸下降。
好半晌后,鄺宮跟隨着來到了豎道的底部。
濃烈的錫金氣息在空氣中瀰漫。
如果沒有喝“八階極品潤肺茶”,它們將導致八階塵肺病,即使真仙亦會束手無策。
坑道左左方是一條寬八萬丈,高七萬丈、虛等六萬丈的支坑道,之後又是子坑道和孫坑道,並且不斷地從孫坑道的貓耳洞內傳出咔嚓咔嚓的敲擊聲。
——
繼續前行中,路過一處貓耳洞,鄺宮看到七名頭戴安全帽、戴着面罩、精赤上身的大乘高階修士正揮鶴嘴鋤,敲擊着堅硬的石頭。
石頭在用力的敲擊下發出火花。
通過道眼,鄺宮看到坑道牆上的靈錫礦料的濃烈的九階陽金靈氣。
將一塊靈錫礦拿入手中,其顏色通體赭白,很是沉重,起碼有數十噸。
道力注入雙目,可以看到靈錫石塊由很多細密的靈錫碎粒構成。
稍稍用力一捏,整個靈錫石塊很是堅硬,遠非八階靈錫太可以媲美。
將手掌向靈錫礦脈輕輕一按,其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鄺宮覺得,憑藉自己大乘圓滿的修為,如果有現在的礦脈,那麼產出二千噸或許不很難。
但找到礦脈比較困難,畢竟這些都是熟礦。
——
來到第三主坑道第二段的中部,整個坑道的形狀和佈局與上一層差不多,包括排風洞、礦洞、木製或石制的立柱、貓耳洞以及水井、自吸管、抽水轆轤、木桶等排水設備。
一個孫坑道盡頭,八位大乘高階修士正在往熊熊燃燒的九階下品柴火堆上扔乾柴。
附近的排風洞則傳來呼呼的風聲,增大火熱燃燒的烈度。
等火焰稍稍熄滅后,這些大乘高階就在乾燥的石壁上澆九階下品的靈水。
這樣,石壁就容易碎裂,並方便開挖。
鄺宮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招。
返回第三主坑道的主道,鄺宮追上了凌朝茜、石字鎬、伍百萬、林有樹等修士的步伐。
石字鎬那玉胎大圓滿修為的兒子也跟着下來。
當然,後者是由其父親石字鎬護着的。
——
沿着第三主坑道不斷往下,水汽越來越富集。
這意味着來自上頭的岩石、砂石或泥土中的水已經形成了向下穩定滲透的局勢。
道眼可以看到周邊氤氳着一層淡淡的水氣。
而它們正是從這些岩石、砂石或泥土中滲出,並且為地下灼熱的環境所加熱。
當遇到鬆軟且無支撐的砂石地勢后,塌方或透水的情況肯定難以避免。
可以肯定地說,即使數百年無事,但千萬年開採過來,肯定會有事情發生。
繼續往前走了七十多萬丈,來到盡頭。
這兒可以看到被淹的第三主坑道。
——
鄺宮有些吃驚。
因為情形比想像中的還要惡劣。
這是一個七十萬丈方圓、冒出絲絲熱氣的泛黃的泥漿坑。
裏面全都是九階下品泥漿水。
“我進去看一看。”
石字鎬說道。
他朝一個沒人的貓耳洞走去。
一會兒后,石字鎬穿着一套從頭到腳完全密封在內、但臉部仍透明可見的衣服走了出來。
這是一套九階下品礦工服飾,價值不菲。
其手上還着拿着一捆絲線,它同樣是九階靈器。
叮的一聲,石字鎬將一顆釘子釘在坑道牆上,將絲線頭紮好,來到冒泡的泥漿坑邊上。
停頓一會兒后,他縱向一跳,來到泥漿坑的中央。
石字鎬雙腿、腰部、脖子乃至整個人緩慢沉入到了泥漿裏面。
九階絲線緩慢顫動,顯示石字鎬仍在泥漿坑中不斷下潛。
而其拽着九階絲線一頭的兒子,則臉色緊張。
——
氣泡緩慢從泥漿坑裏冒出。
兩盞茶時間過去。
半個時辰過去。
鄺宮等人在兩丈方圓的泥漿坑邊緣耐心等待。
過了一個多時辰功夫后,絲線顫動加快,泥漿滾動加強。
身着封閉九階中品靈服的石字鎬從泥漿坑裏冒了出來。
他雙腳踩在泥漿坑邊緣。
其兒子收攏了手裏的絲線。
石字鎬終於站立到了泥漿坑邊緣。
衣服上絲毫泥漿的痕迹都沒有,真不愧是九階中品靈服。
但剛剛站立,石字鎬腳步一下踉蹌。
顯然剛才他道力損耗不小。
——
休息了半個時辰后,石字鎬道力基本上恢復。
“可以修復,需要儘早修復,否則可能引起更大的浸泡、滲漏和垮塌。”
石字鎬彙報了他的探查結果。
雖然凌朝茜曾經進去探查過,並且探查深度更大,但凌朝茜並非擅長給排水的真仙。
在現在的靈錫礦,石字鎬才是負責人。
“你決定要怎麼樣做?”
再查看完鄰近的“第二”和“第四”主坑道后,返回到第三主坑道口外后,凌朝茜問道。
她負責坐鎮“芒碭山礦務”,必須要為這兒的安全和生產負責。
“上百位大乘圓滿修士,一件九階中品混合凝膠,上億噸九階靈玉,即可將大的滲漏點堵住,然後再進行排水,成功率可以達到了五成多。
“如果有凌協助主持或其他真仙師叔幫助,成功率可以提升到至少七成多。”
石字鎬道。
“行,那就這樣干!”
“整個工期大概要多長?”
“六個月時間,其中堵漏一個時間。”
“這個時間可以接受。”
凌朝茜作出了決定。
——
“報告凌真仙!”鄺宮道,“我想參加這個活計!”
“我現在是用人之際,你修為還可以。”
凌朝茜點了點頭,“但具體的情況,你要問石字鎬。
“他才是主負責人。”
“報告石字鎬主負責人!”鄺宮立正,大聲道,“我想參加這個活計!
“你叫我下水,我就下水!
“要我扛石頭、搬磚,我就扛石頭、搬磚!”
“阿瞪兄弟,你修為還行,態度也不錯。”石字鎬笑道,“那你需要什麼報酬?”
“我、我、我需要在修成后,給一條富礦脈,”鄺宮將頭轉向了工頭伍百萬,道,“我希望伍工頭教我怎麼挖礦!”
聽到鄺宮的話,凌朝茜、石字鎬和伍百萬都笑出聲來。
這讓鄺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鄺宮疑惑道。
“要我教你怎麼挖礦,我自然沒問題的,”伍百萬笑道,“現在凌師叔和石字鎬主負責人都在此見證。”
“但你要一條富礦脈,那肯定是不行的。”石字鎬搖頭道。
“要是我知道哪兒有富脈,我還不發財了?
“那我乾脆不挖礦,也不抽水,而專門找礦算了!”
“如果我有那本事,”凌朝茜亦笑道,“那我肯定這礦長也不當,專門找礦挖礦去!”
“那既然如此,那給我一條生礦就行!”
鄺宮很快明白過來。
“這個沒問題!”
凌朝茜點了點頭。
石字鎬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見。
——
然後,修補滲漏的工作緊鑼密鼓地開展。
雖然石字鎬年紀不大、放浪形骸,但做事有板有眼,很是才老道。
就是他那個年紀不大的兒子,也一副看起來老氣橫秋的樣子。
鄺宮積極主動地參與到修補滲漏的大業中。
而這是他融入到“靈錫山礦務”的好機會,遠非一些極品靈石可以計量的。
實際上,在“靈錫山礦務”的十二萬大乘高階修士中,石字鎬是一位鼎鼎大名的大乘大圓滿修士。
他的愛好就是排水和補漏。
因為他修鍊了一門天下罕見的“下水道道法”。
即使像凌朝茜這樣的真仙初階修士,在給排水方面亦無法與其相媲美。
自己能結識這樣的知名修士,鄺宮覺得很幸運。
當然,幸運作為一種機會,如果想要抓住,那就得既盡心又儘力。
——
於是,鄺宮早出晚歸,來的比石字鎬還早,走的比石字鎬還晚,做事比任何其他大乘大圓滿修士還積極。
當然,為此也有副作用,即鄺宮吃的分量是其他大乘大圓滿修士的兩倍。
這是因為他的幹活是別人的兩倍以上。
而在這個過程中,鄺宮發現,這些大乘修士無不具有諸多天下罕見的道法。
一位名叫【晉進盡】的老年大乘男性修士擅長掘進,因為他修鍊的是“坑道”。
一位名叫【風笑我】的中年女性大乘修士擅長排氣通風,因為其修鍊“風道”。
一位不具名的修士修鍊“堵道”,很擅長堵住漏洞,是當時補漏的主力軍。
還有三位修鍊的更加古怪,分別為“直道”、“彎道”和“變道”等。
他們仨雖然單個的實力不如晉進盡,但三人喜歡合作,經常合力掘進,其效果遠非晉進盡之能媲美,並且因此而被稱為“靈錫山礦務”的“直變彎組合”。
至於鄺宮也贏得了一個綽號,名叫“找道”。
這是因為,雖然只有三隻眼,比別人少了仨,但只要其一瞠目,那麼就能找准問題之所在,無論是石字鎬、晉進盡、風笑我、還是“直變彎組合”,都挺喜歡這位年長、瞎眼但有拚命三郎式的幹勁的大乘圓滿修士。
而在一大群修士中,如果你贏得了一個不錯的綽號,那就意味着你被大家所接納和認可。
——
俗話說,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自從贏得了“找道”的綽號后,鄺宮逐漸轉身了對這一嶄新道法的體悟和修鍊。
這個道法,顧名思義,就是凡事要找准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同時對次要矛盾和矛盾的次要方面要學會統籌兼顧。
而諸天萬界,莫非相反又相成。
換言之,矛盾無處不在,無時不有。
自己以前走“巴結之道”,結果勢單力孤,末路窮途,而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一名犯人。
“巴結之道”的對立面,就是“自強之道”。
而自強可大可小,大者頂天立地,小者豐衣足食。
鄺宮自以為不是從來都不曾追求頂天立地,而現在的自己,則追求豐衣足食即可。
而追求豐衣足食,並且為自己老來作打算,當然不可單打獨鬥,而須有三五知己和好友,能同生共死,並將利益關係處理得明明白白。
各自列出清單,排出優先事項,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處理妥當,哪怕有爭議亦有處理方式,從而不至於直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如此等等,皆是“找道”的精細化。
——
當然,在所有這些“找道”的修鍊中,最為重要的,還是要組團、找礦、掘進、篩選、挖礦、背礦、計工分、作團分配、以及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共同及時的應對,並且不作那勞什子的斤斤計較之類的事情。
於是,在“靈錫山礦務”,鄺宮安心地接受了勞動改造。
他對自己所經歷的勞動改造樂在其中。
穩定的團隊。
開了廢礦后找礦。
不斷地掘進。
持續的篩選。
努力挖礦和背礦,既不太多,也不太少,適宜即可,免得沒命享受。
準確的工分計算和分配,以及相互監督。
隔三差五地時候,處理大大小小的危險,增進相互信任。
當然,也要向富有影響力的石字鎬及其小舅子林有樹學習,和組團成員適當地去一下勾欄,既豐富團建樣式,又增強一下相互感情。
——
於是,時間天天地推移。
一百年過去了。
一千年過去了。
近萬年時間也過去了。
凌朝茜還在做礦長。
石字鎬則已經離開,因為他已經晉陞為真仙,並且成為了“仙木宗”的太上長老。
而其“下水道道法”,則盡數為其兒子所繼承。
那小子過了萬年,竟然也成為了大乘修士。
對於如此快速的晉陞,鄺宮已經見怪不怪。
實際上,當你身邊到處都是天才的時候,天才也就是那樣。
凌朝茜曾經來找鄺宮,說他積累了足夠的極品靈石,可以購買並提前結束其二萬七千年的刑期。
但鄺宮拒絕了,他只想安心地接受了勞動改造。
鄺宮覺得,自己應當堅持自己的道,即“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這就是自己的道。
——
自己已經真正地“找道”。
只要追求並致力於獲得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才是真正的自己的東西。
這句話毫無意義。
但毫無意義的話,並非沒有用。
起碼,在這“芒碭山礦務”,自己如果度過全部的刑期,那麼自己將積累起足夠養老的極品靈石。
未來需要照料的時候,還可以有足夠的極品靈石享受“仙木宗敬老院”提供的“五保修士養老服務黑鐵套餐2.2”。
這“五保修士養老服務白鐵套餐2.2”,要比那“五保修士養老服務白鐵套餐1.0”好上不少,當然也遠遠低於“五保修士養老服務黃銅套餐3.2”或是“五保修士養老服務白金套餐5.5”。
據說後者是超五星服務,但鄺宮並不奢望。
因為那超過了“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道。
至於沙臣暴真仙,鄺宮已經將此人都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自己要出去,恐怕又會出現不愉快的回憶,或是面對現在的自己難以接受的局面。
當然,那邪修杜布,鄺宮以為就是自己修士生涯中的一個插曲。
甚至對於自己,鄺宮以為,那“姚滾舞”的名字,自己都差點記不起來來。
——
雖然鄺宮暫時記不起自己的“姚滾舞”的名字,但還是有人記得。
“騎真七”,“尤煞仙宗”。
沙臣暴真仙一方面很高興,因為自己已經不再是真仙八層圓滿修士,而是來到了沙臣暴真仙九層。
自己只是經過了四百萬年,經歷了四次真仙大劫,就來到了這樣的修為。
當未來晉陞到了玄仙,大劫將變成五百萬年一次。
到金仙則是一千萬年一次。
金仙暫時不去想,但玄仙必須要早做準備。
而要作準備,就是要找准自己的東西。
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總還是缺乏晉陞的機緣。
而這樣的機緣,虛無縹緲,可遇而不可求。
——
當然,沙臣暴在萬年前曾佈局,派出了疏桐宗掌門、大乘圓滿修士姚滾舞去“真牛星域”,追蹤杜布那小子。
結果萬年過去,不要說杜布那小子無影無蹤,就是連姚滾舞這小子,竟然也躺平了。
他在“真牛星”的超一流宗門,被押解去挖礦,並且還衷心接受了“鄺宮”這個綽號。
對於自己那“姚滾舞”的名字,他不再提。
對於他那心心念念的宗門,姚滾舞也不聞不問。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想管這小子的事情。
當然,暗示一下,給這個大乘宗門添添堵,自己還是挺樂意的。
因為自己作為“尤煞仙宗密會”副會長,對於做事不力的手下,必須要施加懲罰。
於是,現在的疏桐宗,連大乘修士也不剩下幾個。
不久的將來,它就會作猢猻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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