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世極致之劍

一道道虛幻身影被劍皇凌霄撕裂，但每一道身影都是玄奧的招意和與浩瀚真氣完美融合的存在。

使得這位一身功體攀升至極限之境的大元劍皇也覺不好受。

而當將第四十九道虛影擊潰時，劍皇凌霄竟有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氣機驟然衰落了一截。

第四十九道身影對應着真武七截陣運轉至最後的一招。

匯聚着真武七截的神髓，直指天地陰陽的本質，玄妙莫測。

以虞明如今的境界實力都未能將未能將其威能全部展現。

而當四十九道身影被擊潰的那一刻，半空中的氣流合攏歸一，再次化作虞明的身影。

下一刻，他左手化蛇形，右手為龜相，將太極之陰陽、剛柔、動靜等精髓使出。

不管這位世間至強的劍皇凌霄現在是如何想法。

虞明卻是打的酣暢淋漓，將畢生所學之精粹，一一展露。

這一戰對他而言來得正是時候。

他通過這一戰將武學融為一爐，並極盡論證與升華。

轟隆隆！

這一戰仍在繼續。

已超過了半個時辰。

幸好虞明與劍皇凌霄的境界，都足夠施展天地一體循環的奧妙，能不斷吸取天地精氣。

否則早就真氣衰竭而無法再戰。

但饒是如此，兩人卻都有了疲倦之意。

他們不但是肉體上的交手，精神上也在不斷征伐，全方位的攻殺。

忽然間。

風雲俱停。

兩人由極動，化為極靜。

兩道身影憑空而立，四周仍舊煙霧瀰漫。

氣浪怒嘯，如浪濤翻滾，奔涌着撞擊在斷崖上。

發出轟隆隆如滾雷般的聲音，別有一番震懾人心的力量。

穹天大日的映照下，虞明屹立在斷崖之上。

一襲朱紋玄衣袍在風浪中獵獵作響，完美的映襯出那超然如仙的身形。

遠處的劍皇凌霄漠然佇立，彷彿白玉雕琢而成，肌膚紋理沒有絲毫瑕疵。

一頭墨玉長發隨風飄蕩，容華絕代。

容貌帶着人類言語無法形容的魅力，氣質冷漠威嚴，似是一尊天界神明。

劍皇凌霄漠然凝視，以自創絕技——心劍照影，將方圓幾百丈內的一花一葉，都將映襯在他心神之中，無一遺漏。

然而此時，劍皇凌霄運轉心劍照影，卻無法映照出虞明的身影。

若非身經百戰，心神與冥冥虛空契合，只怕對方何時靠近他都不知道。

劍皇凌霄抑制住驚訝凝重的情緒，很快冷靜下來，天元劍微微輕揚。

渾身勁氣充溢，流轉周身上下，彷彿是一座積蓄千萬年的活火山，隨時可能爆發出滾滾熔岩漿，摧毀方圓一切。

滾滾氣機噴薄，盡數籠罩虞明所立的區域。

雖然這片區域在感知中為空，但劍皇凌霄相信，再高明的境界，只要出手，就必然會打破「空」的狀態，也就會露出破綻。

故而，劍皇凌霄依舊將自身保持在巔峰狀態。

真氣盈滿，遊走周身百骸之中，隨時可爆發出雷霆一擊。

下一刻。

虞明陡然發現劍皇凌霄整個人的氣勢一變。

他原本氣機縹緲虛無，即使站在面前，所感到的也直如虛空，無盡深邃。

可就在這一瞬間，那中虛無縹緲的氣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瀚磅礴、茫茫蒼蒼的氣息，鋪天蓋地的湧出，更帶着至高無上的威嚴感。

在虞明的感知中，彷彿有一尊手執神劍、冠冕加身的皇者，屹立於天地之間。

並且這一股氣勢還在不斷攀升，虛空無盡，扶搖直上天穹。

劍皇凌霄忽然爆喝一聲，天元劍震蕩激鳴，殺氣凝結如實質。

一聲雷霆般的厲吼，雪亮的光華綻放出璀璨神芒，猛地朝虞明斬去。

劍氣弧光源源不絕的跟虛空波動抵消。

虞明截住了劍皇凌霄，劍鋒與拳頭撞在一起，四目相對。

下一刻，密集到根本數不清的劍光拳影充斥在兩人之間的那片空間。

四條手臂化作錯綜複雜，如真如幻的高速殘像，打的這一片範圍內沒有一絲空氣可以存在。

堪稱恐怖的一聲轟鳴音波，傳到了這片廣袤的山林之外。

二人腳下飽受摧殘的山崖全部崩碎，較為纖薄的山體，也因為碰撞的餘波而劇烈震顫起來。

之後，聲音反而沉悶了起來，甚至變得斷斷續續，低沉細微。

這不是因為虞明和劍皇凌霄的對拼緩了下來。

事實上，他們兩個對攻的速度正在不斷的攀向極致。

正是因為劍鋒越來越快，拳力越來越勐。

所以周圍空氣缺失近似真空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四臂對拼的聲音缺少了介質，才會變得難以傳出。

彭！！！！！

巨響聲中，腳下的山嶽直接四分五裂，破碎的山體被交戰餘波遠遠的吹飛出去。

虞明和劍皇凌霄各自倒射出去，相隔將近近百丈的距離，穩穩站定。

磅礴的氣流涌動起來，四周的空氣向著之前他們戰鬥形成的真空區域填補過去。

狂風呼嘯，形成不小的吸力，在那個位置產生了一場旋風。

劍皇凌霄身上的黑袍一塊塊的剝落下來，胸前的衣物也被這風颳走。

銀色紋路閃耀的身軀上留下了七八個拳印，大多分佈在胸腹之間，左邊臉頰上也有一個，正在緩緩的恢復。

軀幹上的傷勢其實還不要緊，劍皇凌霄雙臂之上更有多處駭人的凹陷。

就像是那修長的手臂骨骼，被用大鎚子砸了好幾下。

虞明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倒是要好一點，只是多了幾道滲着血跡的划痕。

這是他被天元劍鋒斬了幾次留下的。

以他如今的肉身體魄，劍皇凌霄的劍頂多劃破衣服，然後在肌體上留下些許輕微的傷痕。

完全沒有多大影響。

這場對拼持續了整整一分鐘。

一分鐘的時間裏面，周圍觀戰的眾人也有些驚訝。

劍皇凌霄竟能與太昊道主對拼到如此地步，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殺！！」

劍皇凌霄爆喝，再次一劍斬出，他整個人似乎都和劍合二為一。

化作一道璀璨絢爛的血光，殺向虞明。

這一招仿若與那死亡象徵般的劍招一脈相承，只是更圓滿，也更危險而不可控。

血劍橫空，殺氣濃郁，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似要將這斷崖變作腥風血雨的殺伐之地。

劍光所過之處，礁石地面就如同遭受了千刀萬剮一般，被細碎的刀氣切割成無數碎石。

劍皇凌霄相信，就算是此前令他敗退的魔佛朱古，面臨這一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至要重傷乃至為此付出性命。

虞明看着那道死亡之意更加濃郁的血色劍光，神色從容的五指聚合，手捏拳印。

浩然拳意與穹天雲海相結合，化作一尊霸道肅殺，鎮壓陰陽的玄武。

磅礴的拳勁轟出，使得袖袍飄然鼓盪，好似自高天垂落而下的雲彩。

——玄武坤勢，天地否！

當！

拳劍交擊，響起一道天音。

以兩人為中心，方圓百米的範圍中，就彷彿遭受到了無形巨力蹂躪了幾百遍般，堅硬的礁石被削平，往下塌陷。

煙塵散去，虞明和劍皇凌霄的身形再次顯露出來。

虞明已淡然收拳，卓然而立。

「咳咳！」

劍皇凌霄在咳嗽着，半跪在地上。

他那閃耀銀色紋路的肌膚，已變得黯淡下去。

虯然如龍的肌體，如被打散了支撐的精元血氣，高大挺拔的身形，也變得乾癟駝腰。

這是劍意被破帶來的反噬，而且這個過程還在繼續。

轉眼間，劍皇凌霄渾身上下已幾乎沒有一絲血肉。

只剩下一層乾枯的皮，覆蓋著乾枯的骨頭，但卻給人一種虎死骨立的感覺。

但劍皇凌霄卻沒有在乎自身的身體狀況，只是怔然失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天元劍

原來，他的天元劍在先前的交手中，崩出了一條缺口，更有一道裂痕蔓延至劍柄處。

一時間，即便以如今劍皇凌霄漠然如神的心境，也不由心起波瀾。

自這柄天元劍鑄就出來，不知陪伴了劍皇凌霄多少歲月，斬殺過多少高手。

天元劍是劍皇凌霄劍道的承載，也是其自身的一部分。

可此時此刻，天元劍卻不再完美，劍已殘缺。

這也就代表着劍皇凌霄自身之道已然殘缺，不在圓滿。

「可惜。」

忽然，虞明聽到一聲嘆息聲。

他眼眸微抬看向劍皇凌霄，帶着些許疑惑道。

「你在嘆息什麼？」

然而。

虞明並未等到答案。

只見劍皇凌霄身上最後一絲人性氣息消散。

滿頭黑髮逆揚而起，整個人煥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怖氣機，似有一尊如天似道的神祇在其體內蘇醒。

「天元……劍……我已經不需要了！」

劍皇凌霄緩緩鬆手，殘損卻仍舊不失鋒銳的天元劍，直接透入地面，被山石泥土所埋葬。

劍皇凌霄的肌膚上綻放出鋒銳的光芒。

一縷縷劍氣逸散而出，切割在山石之上，如切豆腐。

虞明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在他的眼中，劍皇凌霄在捨棄天元劍的那一刻開始，就已不在是人，而是一柄無情如天道的劍。

劍氣開始侵染天地，讓宇內蒼穹都成為劍的一部分。

如果有劍客瞧見此時的劍皇凌霄，只怕會將把他當做劍中之神，奉上最為虔誠的頂禮膜拜。

「這是我此生最純粹，最精彩，最極致的一劍。」

「請太昊道友見證！」

話落，劍皇凌霄向虞明蹬蹬瞪的奔來。

每踏出一步，地面就如遭雷擊一般，直接粉碎開來。

等他踏出第九步，整個人的氣勢已臻至巔峰。

然而，下一刻。

劍皇凌霄的身體忽然起了一種詭異的變化。

他的肉身崩裂出裂痕，眨眼間就遍佈全身，就彷彿破碎的瓷器娃娃一般。最後化作飛灰飄散在虛空之中。

而在飛灰中，一道與劍皇凌霄容貌一致的虛幻身影飛出，化作了一道光，向虞明投射而來。

這劍光既非日光，也非月光、星光。

那已非世間一切之光，而是劍皇凌霄以心為引，將全部的精氣神凝聚而成的此世最極致的劍光。

那是一種捨棄一切，只餘下最初、最純粹信念的劍光。

在劍光中。

一劍斷生死！

一劍絕塵世！

「好精彩的一劍！」

虞明讚歎着，對於捨身化劍的劍皇凌霄，不由地升起了一絲敬意。

就在虞明感嘆的時候，那一道劍光凌空一旋，瞬間便斬到了虞明面前。

劍光清冷孤寒，純粹無瑕。

極快，但快得又極有韻味。

彷佛是漫漫長夜之中，青煙如紗，四野同色，天幕正中早已存在於那裏的一輪明月。

無論彼此相隔多麼遙遠，只要人抬頭，月亮便已經來到了人的眼中。

這樣的一劍，堪稱超凡入聖，精妙絕倫，已經是避無可避。

虞明也不知道是來不及還是根本沒想着去躲閃。

軀幹肢體，五官表情，連一絲細微的變化都沒有，就被那一劍斬在了額頭上。

頃刻之間，他體內光芒大盛，一種清亮、澄澈、明凈的光，從他體內向各個方向爆射開來。

虞明的手臂、臉孔、脖頸，這些暴露在外的血肉之軀，肉眼可見的變成了近似琉璃的質感。

如蒼龍所化般的一道道晶瑩氣脈，在琉璃無瑕的肌體之內顯化流轉。

浩瀚的琉璃天光向著他的額頭流轉，盤踞在他的額頭正中，形成一道模糊混沌沒有具體形象都痕迹。

斬下的劍光，破開了那股散射開來的琉璃天光。

但真正劈到虞明額頭上的時候，霎時間劍鋒一顫，發齣劇烈的嗡鳴。

原本純粹無瑕，晶瑩透亮的劍身，也因為顫動而變得模湖起來。

那好似能洞穿天地的劍光全部被震散，化作不斷向周圍飆射的劍氣。

在已經被戰鬥餘波蹂躪固化得堪比鋼鐵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狹長凄厲的劍痕。

等到劍氣散盡，凝若實質的劍光本體也當場被反震開來。

劍鋒砍中的那個位置依舊保持着琉璃無瑕的狀態，飽滿光滑，竟好似不曾傷到虞明分毫。

虞明手指向前一彈，一道平平淡淡卻又好似超脫天地的琉璃天光就迸射出去，將劍光洞穿。

那一瞬間，劍皇凌霄殘存的意識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恍忽。

他的心靈意識之海已經變得一片茫然，什麼想法都集中不起來。

彷佛所有的記憶，智慧，感想，性格，都被那道琉璃天光帶走，一點點的飄散。

山風拂過，帶着淡淡的腥味，同時也將那最後一絲殘餘的純粹劍光吹散，虛空中彷彿傳來一道寂寞而遺憾的嘆息聲。

天地間原本充斥着的肅殺之氣，亦是一掃而空。

一時天高地闊，風輕雲淡。

一眼望去，就令人不由生出天地遼闊，煩悶之氣一掃而空的感覺。

只是那原本高聳的幾處山峰，卻已坍塌大半，山體破碎，劍痕遍佈，昭示着先前激烈的戰鬥。

虞明自空中飄落，輕輕踏在交戰廢墟之上，神態淡然平靜。

似乎先前那驚天動地的一劍，也讓他無法動容半分。

唯有眉心處忽然泛紅印，一滴滴鮮血溢出，順着額頭流下，使他整個人看來多了幾分邪異。

面對劍皇凌霄以一身精氣神為祭，劍道升華出的一劍。

縱然虞明的境界勝過對方一籌，但仍然不免被一絲劍意所傷。

那一劍在某種程度來說，已是此世之極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即便虞明沒有接下這一劍，劍皇凌霄最後也會承受不住天地虛空的反噬，心神意志化作虛無。

此乃天地不容的一劍。

這劍意之傷看似並不嚴重，卻難以癒合，流血不止。

每一滴血都是虞明的精元氣血，每流一滴，便讓他的生命元氣削弱一分。

虞明體內真氣琉璃天光化作羅網，環繞着劍意之傷。

不斷遊戲追逐，並在這個過程中將劍意不斷吸收同化。

也不知在山林廢墟上站立了多久，虞明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

而額頭不斷流血的神意之傷亦是緩緩癒合，只是最後一縷最為純粹的劍意卻是在眉心銘刻下一道殷紅的劍痕。

而在這過程中，虞明的收穫亦是巨大的。

因劍皇凌霄先前那那一擊乃是匯聚了其全部的心神意志，作為承受者的虞明順手從中攛取了大部分記憶。

不但對劍道理解更上一層樓，且對蒙元王朝有了完整而清晰的認知。

虞明輕輕揉了揉眉心已癒合的傷口，喃喃自語。

「氣運秘法，九幽傳承，蒙元皇城中的存在，這些東西怎麼看都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啊！」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