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小六十已經偷偷跟蹤桂雲扶一路了,忽而一想,自己這行為是不是不太好,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更尷尬。
他想立刻扭頭離開。
可前方的兩道人影忽然站得近了一些。
他不由停住腳步。
橙黃的光線中,他的前輩背對着這邊,微微前傾上身,湊過去,在那魔頭的鼻尖上輕輕吻了吻。
然後回頭,衝著他這個方向笑了下。
即使隔着一層面簾看不清晰,但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小六十幾乎是瞬間出了一身熱汗,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但身體的本能讓他立刻拔腿就跑。
比起被桂雲扶發現了自己在跟蹤這件事,他更震驚的是,那個前輩為什麼會去親魔頭?
畢竟他可是親口說了要殺魔頭的啊!
這是什麼計劃嗎?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到底怎麼回事?!
小六十目睹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事,腦子亂成一團。
見遠處的人影落荒而逃,桂雲扶轉回眸子,心道跟屁蟲這下應該不會再來纏着他了。
不過現在,桂雲扶隔着面簾,離疾雪的鼻尖就差那麼一公分就要親上去。疾雪的一顆心鼓動了半天,他卻就這麼停住不動了。
“……你再不親過來,我就要反客為主了。”她壓低聲音說。
桂雲扶往後一退,拉開與她的距離:“尊上該不會真以為我會親你吧?”
疾雪:……
“那你剛才湊過來幹嘛?”
她還奇怪他怎麼會這麼主動,愣是眼睛都沒敢眨一下。
“看見你鼻子上有蚊子。”
“……”
哪有用嘴打蚊子的?
疾雪覺得自己被忽悠了:“所以你剛才說的‘更刺激的"到底是什麼?”
桂雲扶問她:“剛才的不刺激嗎?”
“……”疾雪悶道:“那,確實還蠻刺激的。”
“那不就行了?”桂雲扶淡笑了聲,疾雪被他這聲尾音微微上揚的笑搞得又沒了脾氣。
算了,自推說什麼當然就是什麼。就算這次沒親到,下次一定行。(並且要反客為主,絕對不等他主動了)
“但是怪了,那臭小子的氣息突然不見了。”疾雪像是才回神:“他什麼時候走的?”
桂雲扶:“是啊,到底什麼時候走的,我也沒注意。”
反正現在跟蹤狂沒了,慶典也才逛到一半,疾雪沒打算回客棧,指指小河裏的花燈:“我們也來玩那個吧,我去買兩個來,你在這兒等着。”
說完不等桂雲扶答話,她穿過人群而去,可他對花燈根本沒什麼興趣,趁現在撇下她回客棧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桂雲扶瞥了眼疾雪離去的方向,在腦中慢慢考慮起來。
疾雪在賣花燈的攤子上挑來挑去。
她覺得這盞形似花,實則是只兔子的花燈很適合桂雲扶,又覺得那邊那個靈動優雅的靈鳥花燈也很適合桂雲扶。
攤主見她皺着個眉頭盯着兩盞燈遲遲沒做決定,很會做生意地說:“這兩盞你都拿去,我給你打個八折怎麼樣?”
疾雪摸着下巴:“也可。”
也不知道要是桂雲扶來賣花燈,會不會像這樣打折。
“……”想了一下。
大概不會。
畢竟是商人中的商人。
疾雪提溜着兩盞動物花燈回來,正好看見桂雲扶懶懶地靠在樹榦邊上。雖然看不見,但他微微低垂的腦袋顯出了一點睏倦之意。
今天逛了一晚,確實走了不少路。疾雪是魔尊,身體的感覺與常人不同。她覺得沒什麼,桂雲扶可能會累。
畢竟他很不擅長運動。
“怎麼樣?”她走上去晃晃手裏的燈:“你要哪個?”
桂雲扶抬頭,沒怎麼考慮就道:“左邊。”
左邊是那隻兔子花燈,疾雪遞給他,桂雲扶伸手接過來,一邊觀察一邊道:“不像是花燈。”
“花燈沒花不是常識嗎。”
“是嗎。”桂雲扶輕輕用鼻子哼了聲,把花燈伸到她面前:“點火。”
魔域的花燈攤子是不賣火摺子的,畢竟魔族魔修都是用一個咒訣就能點火的人形打火機,桂雲扶就算修為不高應該也能做到。疾雪只當他是懶,食指指尖飄出火苗,把兩個花燈一一點上。
“還有這個。”她又摸出兩條箋紙,這個鎮子的習俗,可以往上邊寫願望,能不能實現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99.9%的魔修都會寫“祝我原地飛升”,魔族則會寫“祝我天天有架打”。
屬實讓人不懂哪個願望更離譜。
反正疾雪對這些都沒興趣,大筆一揮,洋洋洒洒寫上自己的願望。
“我好了。”她問旁邊的桂雲扶:“你寫了什麼?”
對方慢條斯理地抖抖未乾的墨水:“尊上問別人的願望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吧?”
“我的願望是這個。”疾雪這人腦子裏就沒有羞恥心這種概念,大大方方把自己的箋紙亮出來。
只見上面堂堂正正地寫字——“得到桂雲扶”。
桂雲扶:“……”
“你的呢?”她道。
桂雲扶將已經幹掉墨跡的箋紙往她面前一丟。
“賺盡天下人的錢”
疾雪:“……”
有點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
兩張箋紙分別往花燈內芯里一掛,這樣就可以扔水裏了。
疾雪其實壓根兒不信這些,對放花燈也沒興趣,強行拉桂雲扶和自己一起主要是想騙他和自己多說說話。
河畔的人漸漸少了,疾雪佔了個好位置,和桂雲扶一起將手裏的花燈放入水中。
橙橘色的燈火映着二人的身影,她看着兩盞燈漸漸往下流飄去,忽然道:“我們兩個的願望肯定能實現。”
桂雲扶:“你的就不一定了。”
“可以的。”疾雪側過臉看向他,黑漆漆的眸中夾雜着認真,和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你要和我打賭嗎?”
“……”桂雲扶沉默幾秒,站起身,拍了拍一塵不染的衣擺:“不必。”
說完轉身離去。
回到客棧,當康正無所事事地和店小二打着撲克,見桂雲扶進來,一開始還沒理,後來才像想起來什麼,沖他道:“等等。”
桂雲扶停下腳步。
當康問:“你那個商會的同僚沒跟你一起嗎?”
他搖頭。
“那就怪了。”他小聲嘀咕道:“我看他包袱還在床上呢,怎麼人沒了。”
疾雪在這個時候也跟了進來:“什麼包袱,你沒事去人房間幹嘛?”
當康不敢說自己原本想趁他們不在去打劫一波,打着哈哈:“我、我去問他要不要下來吃晚飯!但我從之前就沒見過他了。”
“他沒回來?”桂雲扶問。
“沒啊。”當康道:“我一直和小二打牌,沒見有人進來過。”
疾雪往椅子上一坐,給自己倒了杯水:“難不成他還在逛慶典?但晚上的魔域很危險的。”
“等等吧。”桂雲扶也坐下,疾雪順勢又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
“那小子修為怎麼樣?”她一邊喝水一邊問。
“他一直負責仙門那邊,修為只到結丹。”
“結丹啊,那保證自己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吧。”疾雪這下不怎麼在意了,喝完水,想起桂雲扶好像除了那顆糖還沒吃過晚飯,問店小二:“熄火了?還有什麼菜嗎,隨便來點。”
小二隻好戀戀不捨地放下牌進了廚房。
“我來跟你打。”疾雪坐到當康面前去。
魔域的牌跟撲克牌長得不一樣,但都有花紋,像是葉子牌,她又沒打過,乾脆道:“玩了那麼久不膩嗎,你尊上今天教你一個新的牌法怎麼樣。”
當康好奇:“是什麼?”
“這牌法叫,鬥地主。”
“哇,聽起來好厲害!”
店小二端着炒熱的幾個小菜出來時,就看見疾雪和當康在大肆競技,桂雲扶在一邊靠着看。
“這個好難啊,為什麼要這麼出牌?”當康剛上手,就算聽疾雪說了規則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好幾把下來他都沒玩明白,連哪個牌是哪個都沒記住,基本對局都被疾雪亂殺。
魔族雖然腦子不行,十分敏銳。他聽見旁邊的桂雲扶看着他的牌輕輕嗤了聲。
“你什麼意思?”他氣得一拍桌子:“一個商人還敢嘲笑我?你信不信……”
說到一半,驀然想起疾雪還在後邊。
她主人最寶貝這個商人了,他之前想搶劫都被教訓了一頓。
那根指着桂雲扶的手指只好屈辱地放了下來,而嘲笑他的本人正單手撐着下頜望着這邊,似乎毫不畏懼。
當康心想等我找到機會一定報復回來,一邊憤憤坐下來。
等他們吃完了飯打完了牌,夜已經很深了。
可小六十仍然沒有回來。
疾雪出去看過一圈,沒找到人,慶典也早就收攤結束,小鎮上到處都漆黑一片。
“他包袱里有什麼?”她回來問。
當康一邊翻一邊報:“傳話玉簡、商人的身份牌、飛行法器……喲,還有個寶貝靈材,我喜歡,這叫什麼?血……哎喲!”
疾雪收回拳頭:“玉簡都在裏頭,他不太可能不帶這些東西就走吧。”
“看來是出事了。”桂雲扶道。
“那怎麼辦?”
“大半夜的,鎮上的人都睡了,要問人也得等天亮點再問,反正也沒兩個時辰了。”疾雪看了看天色,還能小憩一會,便說原地解散。
當康這魔族精力旺盛睡眠需求也高,趕緊回房躺了,等他走了,她叫住正準備離開的桂雲扶:“一會兒我和當康去找,你多睡會再起來。”
他回過身看她:“?”
“你今天逛慶典不是累了嗎。”她想起他之前靠在樹上等自己的樣子。
桂雲扶一頓,沒答話。
“那就這樣,快去睡吧。”疾雪揮手,拐個彎進了自己的房間。
桂雲扶在原地靜靜站了兩秒,也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