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群神經病
秋雨陣陣,似乎最好的地方就是被窩。
鬧鈴響起,鄭淮鷺抬手就給按掉:“舒哥……”
“嗯?”舒行也睡意濃郁。
“舒哥,咱們今早不去公司了吧?”鄭淮鷺將人往懷裏塞了塞,泥土被浸泡一夜,香味順着窗戶縫直往人鼻尖鑽,舒行這個心思一被挑起,就跟着墮落,含糊應道:“嗯。”
鄭淮鷺半睜着眼,摸到舒行的手機,輕車熟路解鎖,然後找到馮生,發了句【今天我們請假】后就一頭扎進枕頭裏,馮生看着手機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一覺睡得極沉,連綿細雨成了伴奏,等舒行徹底清醒已經是中午。
鄭淮鷺一直起的比他早,睡多了人也頭疼,舒行迷迷瞪瞪去洗漱,門打開就是飯菜的香味,他嗅了嗅,燜羊肉,油爆大蝦,清炒藕片,還有干鍋雞,剩下的香味混作一團,懶得聞。
兩人吃完飯就看電影,舒行從前信奉“一寸光陰一寸金”,如今跟鄭淮鷺這麼荒廢,也怡然自得。
但很快情況就不一樣了。
林暢不在,因為舒行的關係,高博明跟時雲書倒是玩到了一起,兩人有事沒事就找鄭淮鷺,鄭淮鷺起初就去一兩回,但架不住有意思,一來二去也願意狐朋狗友扎堆,舒行沒那麼得空,舒氏企業越做越大,已然成為渠城第一,無可競爭,其中不乏鄭淮鷺源源不斷的資源注入,舒行讓他罷手鄭淮鷺也當作沒聽見,每天都笑嘻嘻的:“反正我有舒哥。”
這麼說吧,舒行只要動點兒歪心思,能瞬間讓鄭淮鷺破產,就心大。
今天中午見合作商,舒行解決完午飯就跟馮生出發,說起來合作對象早些年還是從舒氏出去的,算是舒行的長輩。
“范老都七十八歲了吧?還能活躍商界,是個狠人。”馮生邊開車邊說。
舒行又一次檢查合同,聞言頭都沒抬:“范老手底下三個兒子,長子車禍半殘,老二酒醉打死人,還在監|獄裏待着,最小的這個花天酒地,艷名在外,他沒辦法,不然那麼大的產業交給誰?”
所以舒行跟馮生都沒想到,范老這次談生意,還帶上了小兒子。
范呈約莫二十四五,一頭黃毛,滿臉寫着“老子天下第一”,絕非難以管束那麼簡單,范老帶上他,也是希望他耳濡目染,最好能學學舒行的處事風格,但像范呈這種人,生平最恨約束,尤其家裏人給他搬來個參照物,見舒行一身西裝革履,銀色的眼鏡鏈將將垂在肩膀的位置,格外風度儒雅,范呈卻覺得十分礙眼。
生意談完,舒行跟范老同時鬆了口氣,上好的龍井,兩人邊喝邊聊,范老越看舒行越喜歡,想着萬一這是自己兒子,死都瞑目了,范呈是他老來得子,一向寵愛,但面對舒行,也忍不住數落兩句:“安穩坐着,今天你學到些什麼?你但凡有舒總的三分之一,我每天都供着你!”
范呈眉峰嘲弄一挑,馮生就覺得要遭。
“爸,人各有志,您別老拿我跟別人比。”范呈說著沖舒行笑笑:“舒總,您這每天忙於生意,家裏後院也得cao持好啊。”
范老眼睛一瞪:“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舒行淡淡:“但說無妨。”
“您那男朋友,鄭淮鷺對吧?在俱樂部玩得很野啊,有次我路過,從他們包間出來男男女女一共十幾個,這體能一般人真沒有。”
“混賬東西!”范老心裏“咯噔”一下,攥緊合同不撒手,生怕舒行一怒之下給撤了。
舒行倒是眉目平和:“無妨。”
范呈眼見目的沒達到,別說撕扯下舒行這層從容淡定的偽裝,人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奇問:“你不介意?”
舒行認真想了想:“鄭淮鷺如果真那麼做了,我應該能比你先知道。”
“嘿,你這人怎麼不信邪呢?”范呈還想說的具體點兒,直接被范老揪着后脖頸帶走了。
“您慢點兒。”舒行微微頷首。
馮生不動聲色後退兩步。
雖然知曉鄭淮鷺絕對不會找十幾個男男女女,但看范呈這有屁就放的樣子也不像撒謊,要說舒總一點兒都不在意,馮生不信。
“接下來的行程給我看看。”
馮生沒跟上節奏:“啊?”
舒行扭頭看他。
馮生下一秒掏出手機。
舒行雙腿交疊坐在靠窗的位置,肩上披着一件黑色風衣,天色逐漸陰沉,似乎又要下雨,路過的行人匆匆往家跑,不知誰無意間抬頭,然後一眼驚艷。
“舒總,買好了。”馮生忽然說。
“嗯。”舒行起身,“那就走吧,也不用收拾了。”
舒行將原本要出差的副總換下,頂替了他的行程,到機場的時候給鄭淮鷺發了個信息:【出差。】
那邊應該是玩嗨了,舒行在飛機上坐下后才回復:【好的,舒哥一路小心。】
舒行勾唇,關機后戴上眼鏡,開始養精蓄銳。
“卧槽,我就喝醉了,開玩笑說給我找個伴兒,林暢那傻|逼相隔萬里也喊了十幾個小年輕來,閑不死他。”時雲書吐槽。
高博明就坐在對面,燈光下右眉骨上的抓痕十分清楚,“是啊,你們彰顯兄弟情誼,我倒霉,這事傳到簫寧耳朵里了知道嗎?”高博明說著指了指抓痕:“你看看給我撓的。”
鄭淮鷺掩唇笑出聲。
高博明納悶了,“你家舒總這麼沒脾氣?”
“舒哥相信我。”鄭淮鷺得瑟:“再者舒哥每天生意那麼忙,估計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所以說,人生無常。
鄭淮鷺聚會到八點散夥,誰知道一下車家裏靜悄悄的,明顯沒人,鄭淮鷺不樂意了,掏出手機給舒行打電話,關機,再給馮生打,關機。
鄭淮鷺滿頭霧水,舒哥不是出差去了嗎?等等……今晚不回來?!
鄭淮鷺頓時渾身不自在,熬了三個小時,總算將舒行電話打通了,“舒哥舒哥,你在哪兒呢?”
“瓏城,不是跟你說了出差嗎?”舒行嗓音溫潤。
鄭淮鷺:“今晚不回來?”
“不止今晚,明晚也不回來。”舒行淡淡,“別嚎,閑得無聊就找時雲書跟高博明玩。”
鄭淮鷺委屈:“我也不是很想跟他們玩……”
“是嗎?”舒行涼涼:“那麼再加十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呢?”
鄭淮鷺:“……”一會兒就讓林暢把頭寄來。
兩人天天朝夕相對,習慣了后不覺得有啥,可一旦其中一方離開的時間超過一個忍耐點,滋味就十分不好受了,第一天鄭淮鷺還能跟時雲書兩人廝混打發一下時間,但一回到家就像被打入了十八層冰窖,難受得很,主卧都沒進去,而是在客廳沙發上將就了一夜。
“卧槽兄弟。”時雲書打量着鄭淮鷺:“你咋了?怎麼一夜之間韶華逝去,蒼老十歲啊!”
“滾。”鄭淮鷺有氣無力:“讓林暢等死。”
高博明輕笑,他奮戰一整晚吃得飽飽的,實在不能跟鄭淮鷺產生共鳴。
“舒行你在哪兒?”簫寧拖着哭腔打電話:“我不會饒了高博明這個混蛋的!”他現在屁股疼,腰也疼,嗚嗚嗚。
舒行頗為善解人意:“相關信息發我,我給你訂票。”
看鄭淮鷺蔫了吧唧一整天,高博明覺得新鮮,也很幸災樂禍,臨走前鄭淮鷺還窩在俱樂部的沙發上,腿都沒動一下,高博明輕輕踢了踢:“真不回家啊?住這裏算什麼?”
鄭淮鷺有氣無力:“你懂個屁。”回到家就他一人,簡直無法面對,回來就跟舒哥道歉,以後再不這麼玩了。
“行吧,哥們先走了。”高博明翹起尾巴,一路哼着歌回家,車停好,下來,入目一片黑暗。
家裏沒人?!
高博明立刻開門進去,燈一打開就看到簫寧留下的“出走書”,兇巴巴的,力透紙背,揚言高博明敢找他,就消失半年!
鄭淮鷺正在追憶甜蜜往昔,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位置驟然一沉,他渾身上下好像只有腦袋能動,僵硬一扭,看到了同樣“韶華逝去”的高博明。
鄭淮鷺詫異:“簫寧呢?”
高博明捂着臉:“離家出走了。”
“哈哈哈哈……”鄭淮鷺打了個響指,讓服務生上酒。
時雲書都到家了又被喊回來,看鄭淮鷺跟高博明像兩個神經病,明明傷心難掩卻笑得喪心病狂,讓他後背毛毛的。
林暢那邊跟這裏有時差,鄭淮鷺他們喝到凌晨三點,他才剛起,看到時雲書的留言立刻撥了個視頻過來,鄭、高二人已經喝到地上了,林暢開懷大笑,二度讓時雲書毛毛的。
然而王然很快進來,提着行李箱:“我去進修啦,大概三天,跟你說過的,拜拜。”
林暢:“……”
林暢最心疼王然,好不容易等這人重燃熱情,自然不會阻止他追夢。
半個小時后,時雲書坐在沙發上嗑瓜子,手機正對着鄭淮鷺跟高博明,視頻里的林暢拿着酒瓶吹。
“干!”
“干!!”
這叫什麼?兄弟齊心?
不,這叫一群神經病,時雲書簡直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