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如既往的狠
沈承要跟錢依蘭結婚的消息很快傳開。
鄭淮鷺聽到時還由衷感嘆了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舒行不由得瞪他,就偷着樂吧。
沈家父母雷厲風行,像是生怕沈承後悔,一時間大肆cao辦,親戚朋友全都通知了一遍,幾天下來連婚宴的地點都定好了。
沈氏最近不順,沈父想藉著喜事洗洗晦氣。
下聘過禮不可避免,錢依蘭提前跟家裏人打過招呼,姿態得當就行,不要刻意拿喬,沈父威嚴仍在,絕非好欺負的,錢依蘭父母逐字逐句都聽了進去,見沈家出手闊綽,自覺女兒嫁了個好人家,兩方相談甚歡。
“依蘭,你可真厲害。”錢依蘭的母親坐在床邊,撫摸着手邊成捆成捆的錢,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他家雖有靠山,也不缺錢財,但躋身名流還是差很多。
錢依蘭淡淡:“這才到哪兒?”
沈承架不住沈母的催促,親自登門兩回,錢依蘭都禮貌招待,兩人之間不溫不火的。
沈承覺得錢依蘭借子上位,雖沒說錯,但錢依蘭也不喜歡沈承,如今種種,她被推至此處,既然有了孩子,就要爭取利益最大化,說起來錢依蘭還是很疼肚子裏這個,連着血脈,偶爾也讓她覺得神奇,此生是得不到鄭淮鷺了,不如走個寬敞路子。
彼時鄭淮鷺的手傷已經好了,一聽說舒行受邀,立刻就要以“家屬”的身份陪同。
“知道你愛看熱鬧。”舒行失笑:“給你留着位置呢。”
舒行現在想到沈承還很煩躁,應邀前去,完全是看在沈父的面子,爺爺也提醒了他。
婚禮這天很快來臨。
沈家大手筆,婚車是豪車,酒店是渠城消費最高的,邀請來了一堆渠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舒行到的時候車子只能往地下車庫開,人聲鼎沸,紅綢入眼,確實頗為喜慶。
“我警告你,今天老實點兒。”舒行下車之際小聲說。
“我沒那麼無聊舒哥。”鄭淮鷺牽住他的手:“都聽你的。”
舒行跟沈父熱情攀談,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是父子,今天雜七雜八來了一堆,不似一般酒宴那麼規整,多的是嘴巴碎的,鄭淮鷺就站在舒行身側這麼一陣的功夫,已經接收到了各類視線,輕視、排斥,不理解,他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算了。
沈父去招待其他客人,舒行走到鄭淮鷺身邊:“受不了了?”
他自然清楚是什麼。
“受得了。”鄭淮鷺輕笑:“但跟我想揍人不衝突。”
舒行掃了眼一堆五十來歲的,心想你這一拳上去人還能活嗎?
“還是沈承踏實,結婚生子,多正常?”
“就是,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舒行跟鄭淮鷺的座位在樓上,轉身之際類似這樣的議論潮水般湧來。
鄭淮鷺不服氣:“廢話嗎這不是,我要能生給舒哥生一堆。”
舒行:“……”他竟然有點兒心動。
鄭淮鷺胡鬧,只要不出格舒行都能稍微縱容着,兩人找到位置,抬眼就看到沈承一身白色西裝坐在對面,他也沒發現舒行等人,神色枯敗眼神獃滯。
明顯打擊不輕。
好慘,鄭淮鷺在心裏偷笑,那晚如果不是錢依蘭圖謀不軌,她根本不會進房間,本就是戲耍兩人,誰料錢依蘭這麼爭氣,逼得沈承不得不娶他。
“舒哥,沈承是男女通殺?”鄭淮鷺忽然問。
舒行蹙眉想了想:“應該吧……我記得陸思涵出國后,他還交往過一個女朋友來着。”
“哦。”鄭淮鷺點點頭。
照顧舒行吃了點兒糕點墊肚,那邊婚禮也終於開始了。
錢依蘭在婚紗上下了大功夫,聚光燈一照,漂亮的尾擺緩緩拖拽在地,她本就姿容過人,上妝抬頭后更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孤傲清冷,可女人臉上帶着笑,分外蠱惑人心,饒是沈承不情不願,也微微愣了一下。
沈母看得真切,立刻掩唇輕笑,就說嘛,日子啊,只要開個頭,總能好好過下去的。
錢依蘭站在沈承身邊,接下來就是宣誓環節。
鄭淮鷺看得昏昏欲睡,就在沈承即將說出“我願意”的時候,大門被推開,一道帶着輕微喘息的男聲響起:“阿承。”
舒行跟眾人一樣聞聲看去,不由得一愣,竟然是……陸思涵?
“有意思。”鄭淮鷺噙着笑。
陸思涵像是狂奔而來,頭髮稍有凌亂,卻是一身正裝,有股難掩的書卷氣息,但落在沈母眼中,就刻着“狐媚”二字。
“你來做什麼?”沈母臉色驟然難看。
陸思涵沒有理會沈母,而是直勾勾盯着沈承:“你不是說……你不會結婚的嗎?”
陸思涵當時離開,心灰意冷,可愛了這些年,仍舊會剋制不住,不斷跟共同好友打聽沈承的消息,沈承曾經對陸思涵說過這麼一句話“我愛舒行,如果得不到他,我寧可終生不娶。”而陸思涵清楚,舒行心裏早就被鄭淮鷺填滿了,所以他默認沈承會跟他一樣,過着孑然一身的生活,他甚至幻想過,再過幾年,等他回來,渠城再遇,能否……能否等到沈承放下舒行,重新開始呢?
畢竟他曾經有佔據着沈承的全部。
可萬萬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沈承結婚的消息,對方是女生,名字他連聽都沒聽過。
陸思涵登時忍不住了,定了最近的航班飛奔回來。
這個功夫他已經走到了沈承面前,又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會結婚嗎?”
沈母差點兒丟了涵養:“你憑什麼決定我家沈承結婚與否?保安呢?把人給我轟出去!”
“阿承!”陸思涵壓低嗓音。
沈承喉頭酸澀,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幹巴巴蹦出三個字:“對不起。”
不知是誰輕笑了一下,惹得沈父同時黑了臉。
樓上,舒行去捂鄭淮鷺的嘴。
陸思涵慘淡一笑,正欲說什麼,錢依蘭忽然擋在沈承面前:“這位先生,如果是專程來吃酒席的,我們熱烈歡迎,那邊的空位置很多,您可以隨便挑一個坐。”
她落落大方,已經開始彰顯主母風範。
沈承莫名鬆了口氣,錢依蘭這般也是在挽回他們沈家的顏面。
“思涵,別鬧了,下去坐吧。”沈承對陸思涵早就死心了。
陸思涵眼眶發紅,心痛欲裂:“就這樣?”
“這位先生。”錢依蘭步步緊逼:“您再這樣我真的叫保安了。”
“我在跟他說話!”陸思涵有些情緒失控,正好錢依蘭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他猛力一揮手,眾目睽睽之下,就見錢依蘭朝後倒去。
沈承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
“天啊!!!”沈母的心肝差點兒吐出來:“把他給我轟走!轟走啊!”
沈承也一陣怒火中燒,畢竟現在這個場景,識大體的是錢依蘭,無理取鬧的是陸思涵,而他們早就說清楚了!更遑論錢依蘭肚子裏的還有他的孩子!
“陸思涵。”沈承一字一句:“滾。”
陸思涵徒然瞪大眼睛。
他最後是被兩三個保安架出去的,西服變得皺皺巴巴,失魂落魄,十分狼狽。
“他應該體會到了吧?”鄭淮鷺拉下舒行的手,小聲說:“被人搶奪所愛的痛苦。”
舒行愕然,隨即無奈,鄭淮鷺明明恨不得他跟沈承老死不相往來,卻還惦記着他曾經因為陸思涵所受的委屈。
“差遠了。”舒行接道。
鄭淮鷺看過來。
“那時候我對沈承完全談不上愛,就是習慣了,也投入了感情,時間跟精力,任誰被半道截胡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兒去,但是你看,我知曉沈承出軌陸思涵後主動提了分手,也不會上趕着犯.賤。”
鄭淮鷺聽出了畫外音,撐着下頜笑眯眯盯着舒行:“那如果,將沈承換成我呢?”
舒行聞言神色頓時就變了。
鄭淮鷺有些後悔,正要說“我瞎鬧的”,就聽舒行低聲接了句:“那我得跟你,跟那壞人姻緣的小三,一起同歸於盡,今日的婚禮,來年一定是你倆的忌日。”
這話說得恐怖,完全不是舒行的風格,多少勸退,但鄭淮鷺眼底卻迸發出奇異的光彩,無比幸福,又無比興奮:“你可記好了舒哥,最好將婚禮現場付之一炬,這樣我們的骨灰混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分開。”
舒行:“……好。”
兔崽子一如既往的狠。
這邊,婚禮正常進行,舒行就是來喝杯喜酒,也沒打算留下來吃東西,鄭淮鷺看到之前議論他跟舒哥的幾個碎嘴子又聚精會神地開始新的話題,不用說,定然是沈承跟陸思涵。不打臉嗎?剛才說完“沈承踏實”,就被前男友在婚禮當天糾纏上門。
俗人之心吶,當真無趣。
舒行被勸了兩杯酒,連沈承跟錢依蘭都沒見,送上一個大紅包,就帶着鄭淮鷺走了。
“雲頂記,聽說那兒新上的河蟹一絕。”舒行開口。
鄭淮鷺等他坐上副駕,俯身給他繫上安全帶,兩人快速接了個吻:“好的舒哥。”
當天晚上,舒行就得到了一個消息:陸思涵在離開酒宴后不久,就在相隔兩條街的十字路口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