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欣賞醜態

第七十二章 欣賞醜態

沈承察覺林暢來者不善,正要張口,忽然瞳孔驟縮。

從林暢身後走出來一道過分消瘦的身影,不是王然還能是誰?

那晚王然被舒行救走,這事沈承知道,不然也不會傳出“一丘之貉”這樣的評價來,沈承尋不到王然的身影,還在想舒行是不是將人送出了渠城,倒是忽略了林暢。

不知為何,這二人並肩站立,讓沈承莫名不安。

趙悅升的目光死死釘在王然身上,跟沈承一樣,他也感知到了某種失控,王然……為什麼會跟林暢一起來?

再見趙悅升,王然仍是害怕,這人將他的人生粉碎了個徹底,他一身反骨長出來就被折斷,直至鮮血淋漓,他將王然差點兒變成了一個只知道屈服的機器。

幸好,差點兒。

看着站在面前的王然,趙悅升喉間緊澀,他花費那麼久的時間才將王然踩進泥里,看他卑躬屈膝,看他麻木絕望,但此刻,分明有什麼東西在王然身上重新拼湊,或許不完整,但足夠讓趙悅升抓狂。

趙悅升眼中風雲變幻,說話卻輕巧:“怎麼,想我了?來看我?”

王然目光冰冷,安靜盯着他。

林暢嗤笑:“別騷了,後半輩子都要在監|獄裏度過,你怎麼笑得出來?”

趙悅升沒理會林暢,只是臉上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看起來陰森無比,“他專程送你來?”

王然終於給了反應,他搖了搖頭。

又是一陣沉默,趙悅升問:“你跟他,什麼關係?”

這人再混賬,卻有種近乎於野獸的直覺。

王然卻答非所問:“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知道。”趙悅升卻十分痛快:“不然你也不會把我的把柄全給了鄭淮鷺。”

王然放在身側的手攥緊又鬆開,像是在做什麼心理建樹:“趙悅升,你到底什麼時候去死啊?”

趙悅升那張臉恍如萬年寒冰。

饒是趙悅升自己,也清楚王然有絕對理由說這種話,他那些手段是個人都受不了,恨自己也是應該的,但那又如何?趙悅升不在意恨,在他心裏這跟“愛”是一樣的。

王然又問了一遍:“你到底什麼時候去死?”

趙悅升冷聲:“怎麼都要帶上你。”

“你配嗎?”接話的是王然,他當著趙悅升的面,牽住了王然的手,而王然並沒有反抗。

沈承心裏一涼,他們……

答案昭然若揭。

趙悅升愣了一秒,神色頓時無比猙獰,他像頭理智全無的野獸,張着嘴往玻璃上猛撲,那股滲入骨血的腥臭跟腐爛怎麼都掩藏不住。

王然嚇了一跳,本能後退,隨之後背就抵上一個堅實的胸膛,林暢扶住王然的肩膀,嗓音含笑而有力:“怕什麼?”

“有我在。”

王然深吸一口氣,緊縮的心臟逐漸舒展開。

“你們敢?!你們怎麼敢啊?!”趙悅升狀似瘋癲,喊得聲嘶力竭。

“有什麼不敢的?”林暢反問,他將王然護在懷中,看着警衛一警棍將趙悅升打倒在地,一次性進去三四個人,將他狠狠按在地上,趙悅升一側的臉緊貼地面,口水跟塵土混在一起,他目眥欲裂,從喉嚨里發出不似人聲的“鏗鏗”聲。

趙悅升根本起不來,他像一隻在地上蠕動的蛆蟲。

王然則詭異的心神寧靜,那股籠罩他的陰雲悠然散去,他只覺得趙悅升就該如此,他妄圖將別人變得骯髒不堪,其實他才是最骯髒最不堪的那一個。

“就這麼個東西。”林暢淡淡:“有什麼好怕的?”

王然心想是啊,有什麼好怕的?

王然上前,他一隻手按在玻璃上,眼底逐漸迸發出奇異的色彩,沈承起初不懂,後來明白過來他在欣賞,欣賞趙悅升的醜態。

趙悅升也發現了,他開始將臉往地上埋,吼道:“滾!滾啊!”

旁人注意不到,林暢跟守門的獄ji

g交換了一個眼神。

趙悅升不能輕輕鬆鬆地死去,他曾經對王然做過什麼,林暢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看好了嗎?”林暢輕聲:“我們該回去了。”

“好。”王然竟然有些戀戀不捨。

“王然!”就在王然轉身的那一刻,趙悅升忽然看來,他瘋癲大笑,笑了兩聲后才說:“你一直珍藏的那個鑰匙扣,其實是林暢的,對嗎?”

王然臉上有一絲慌亂,他沒回頭看趙悅升,而是主動牽住林暢的手:“回去了。”

鑰匙扣……林暢心頭滑過異樣,有什麼東西快速閃過,沒來得及捕捉。

王然一到家那口氣就泄了,他看上去疲憊極了,林暢十分心疼,在家門口就抱起王然,等到了卧室,王然已經枕在他的肩上睡著了,全然相信跟放心的姿勢。

林暢捨不得鬆手,用被子一裹,將人抱了一陣。

四周一靜,那股蠢蠢欲動的心思躍然湧出,林暢不由得想起舒行的話,是啊,王然不是別人張開手,隨便示好就能投懷送抱的人,人世間沒有那麼多輕而易舉的救贖,王然對他……似乎有種不為人知的依賴。

林暢照顧着王然躺下,也睡在一側,夏風和煦,他不知何時迷糊着了。

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思緒在輕盈中飄至久遠之前,場景十分模糊,好像夏日,一條兩側梧桐茂盛的路上,林暢聽到自己稍顯明朗的嗓音:“草,鑰匙扣找不到了。”

另一人笑道:“怎麼,林少還缺個鑰匙扣?”

“沒,我媽旅遊時給我求的,意義不一樣。”

林暢又跟着友人原路返回,找尋許久,但是一無所獲。

記憶的大門被轟然推開,林暢自睡夢中驚醒,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當時還發了個尋物啟事,只是石沉大海,再無音訊。

那跟趙悅升提到的鑰匙扣,是一樣東西嗎?

林暢待不住了,他摸出手機,打開屏蔽多年的一個群,都是兒時一個大院裏認識的朋友,無一例外的富家子弟,林暢打字:【朱宇澄在嗎?】

朱宇澄就是B大畢業,當初若無他的邀請,林暢不會去B大,也不會見到王然。

林暢如今地位非凡,大家不敢胡亂巴結,有人幫他艾特了一下朱宇澄。

林暢跟朱宇澄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聯繫了,朱宇澄這些年在國外發展,但兩人情分基礎有,也沒什麼摩擦矛盾。

林暢一個語音電話彈來朱宇澄還很驚訝,兩人先敘敘舊,林暢直奔主題,問道:“你知道王然嗎?”

朱宇澄那邊倏然一靜。

過了一陣,朱宇澄說:“……怎麼想到王然了?不是,你認識?”

“現在認識了。”林暢站在陽台上,朝裏面看了眼,王然的睡覺姿勢都沒怎麼變,“我聽人說,王然喜歡我?”

這話簡直臭不要臉!林少說完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但是特殊時期,套話呢,朱宇澄沒準會來一句“美得你!”

然而朱宇澄接道:“你知道了?”

林暢沒有絲毫喜悅,他一顆心直接往谷底沉,“嗯,你知曉詳情?”

“你們遇到了是吧?嘿!王然這人有本事,牛逼!”朱宇澄一掃剛才的拘謹,像是找到了有意思的話題,抓住林暢就開始聊:“你可能不知道,王然曾經跟我打聽過你,那陣子我剛好辭去學生會的事務,他不是挺厲害嗎?就被選進來了,王然那人有時候臉上藏不住事,我猜到了,就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林暢?’結果你猜什麼着?王然當時就臉紅了!”

林暢嗓子酸澀,“是嗎?”

“對啊!”朱宇澄說:“但是那陣子我不太看好你們,言明我不牽紅線,畢竟你挺討厭拉皮條的,當時追你的人也不少,而且說真的,王然長相學識沒得說,但家境上跟你差太遠。”

在他們這個圈子,差家境就是差一個天塹,要跨越幾代人積累的財富,在這個物慾橫行的時代太難了。

“但當時王然點了點頭,說他知道了,我多嘴問了句‘你打算怎麼辦?’你猜王然怎麼回答我的?”

林暢配合:“怎麼回答的?”

“他說他可以成為最厲害的建築設計師!”

林暢倏然間就聽不下去了。

他不由得靠在牆上,稍微躬身才能抗住心臟處驀然湧來的疼痛。

“宇澄。”林暢嗓子有些啞,卻是笑道:“回頭請你喝喜酒。”

“跟……王然?”

林暢點頭:“對。”

“卧槽!牛啊兄弟們!”

鑰匙扣的事情,已經無需調查了。

林暢在想,王然當時到底有多寶貝那個鑰匙扣,才能讓趙悅升記到現在,覺得是舊情|人的東西,就趙悅升那狗樣子應該是毀了。

王然睡醒來精神不太好,林暢不讓他做飯,說出去吃。

結果不止他們兩個,舒行二人,還有高博明跟簫寧。

林暢跟高博明碰了一杯:“回來了?”

“嗯,A國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高博明看看林暢再看看王然,露出瞭然的神色。

簫寧倒是有些驚訝,王然跟林暢,有點兒魔幻啊。

餐廳是簫寧定的,簫少爺最近愛吃川菜,選的都是辣菜,林暢也沒吭聲,等菜單到手,又點了幾份清淡帶湯的,等點完握住王然的手,溫聲道:“一會兒多吃點兒。”

鄭淮鷺:“……哎呦。”

簫寧一來渠城混的就是上流圈子,事後還跟高博明說過:“趙悅升真尼瑪噁心,那麼多人的面呢,說給王然難堪就給王然難堪。”甚至於有那麼一陣,簫寧還很同情王然。

菜品上桌,林暢起身,將王然能吃的全擺在他們這個方向:“行,就這樣,別亂動啊。”

簫寧看出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下次我選個口味適中的餐廳。”

“沒……沒事。”王然輕聲。

他褪去以往的膽怯呆木,一種難以形容的玉質惹得人頻頻側目,所以說到底,趙悅升此人,就是不配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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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A他又在裝乖騙舒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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