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溫家的團圓飯,雖然只有兩個人，但該有的節日氛圍也十足濃厚。

春晚對於老一輩來說的含義不一樣，雖然這幾年溫奶奶能認出的明星越來越少,但她還是願意把電視開着，當個背景音聽着。

下午顧斯杭離開后，溫奶奶也從陳爺爺家把炸好的年貨兒帶回來，跟溫時玉開始準備她們面前這一桌好吃的。

兩個人再能吃也吃不了太多，溫奶奶這些年被溫時玉帶得也不再吃隔夜菜，所以她們這一桌花樣做得多，但量做得不多，剛好合適兩個人吃完。

祖孫倆有說有笑地把合心意的飯菜吃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勉強肚子了。

這頓團圓飯再好吃,也不能吃撐,更何況還得留個年年有餘的好意頭。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看小品,溫時玉跟奶奶聊到關於小品也有南北差異的事，說她現在的一個師姐，是粵城人，她身邊的南方人從小就不怎麼看春晚，很多時候不太明白小品的笑點。

溫奶奶卻很能理解，畢竟她也不止看狗血八點檔,還愛看港劇，就說國家疆土太大了,文化也多樣，粵城人更可能會看港城的春節聯歡晚會，語言和笑點相通。

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天南海北地聊着,溫奶奶已經有好一些日子沒能跟溫時玉多說說話了,這會一說就起勁了,差點忘記溫時玉還要出去約會。還是春晚里相親小品里的小帥哥跟顧斯杭長得像，才讓溫奶奶忽然清醒，忙趕溫時玉去洗澡。

這場約會是溫時玉主動約的顧斯杭，她本來就沒想隨便應付，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去洗漱，畢竟還要這次約會對她來說很鄭重，約會的妝容和衣服都還得要好好挑選呢。

溫奶奶看着孫女小跑着去拾掇自己，嘴角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

看對方對這次約會重不重視，就看她洗不洗頭，溫時玉當然是美美地洗了頭，吹乾頭髮后就把約會的衣服一件件擺在床上，在試衣鏡面前來回地試了一套又一套，最後在內搭的裙子顏色上猶豫不決。

於是就穿着白色長裙又拎着紅色的裙子出去：“奶奶，哪一件好看？”

話都說了出去，一抬眼才看到客廳里坐着的不是奶奶，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顧斯杭。

顧斯杭坐在沙發上，膝蓋橫搭着黑色的大衣，身上還穿着男生所謂的戰衣，皮衣。

兩人對上視線，顧斯杭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眼神都坦坦蕩蕩地說著喜歡：“都好看。”

男女之間的思維差異這不就出來了，溫時玉嗤道：“你都沒看過紅色這件就說好看？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顧斯杭笑得眼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真心實意道：“那件都好看，你在節目裏穿過紅色，我能想像得出來。”

溫時玉被他忽然認真的態度搞得不自在，臉上熱氣蒸騰，她用手扇了扇，忙抱着衣服轉身溜回了房間。

溫時玉再出來的時候，顧斯杭眼睛瞬間都亮了，這回他再說好看，溫時玉也不再認為他敷衍了，因為他看着確實更喜歡紅裙。

看他的反應，溫時玉就決定穿紅裙出門了。

除夕夜，老一輩的人會在家守歲，然而年輕人時興往外跑，跨年如此，春節也如此。

離老城區最近的一個大型煙花秀地點，是半個小時車程的天水湖。

路上的稀稀拉拉，但越接近天水湖，車就明顯多了起來。

好不容易在停車場找到停車位，兩人折騰到下了車，溫時玉抬手看了看腕錶，還有十幾分鐘就接近零點了。

兩人就從亮堂的停車場，順着人流的方向往天水湖走去。

自從離開停車場，路燈就越來越少，沿着湖岸走時，大家都接受了變暗的環境，反而覺得更有氛圍感。

親人、朋友、情侶，三三倆倆地走着，有說有笑，即便是混在人群中走着，光憑他們之間的相處氛圍，就能分辨出任意一組人的關係。

而溫時玉跟顧斯杭走在一起，任誰都覺得是正在曖昧期的預備情侶。

人群熙攘，他們走得很近，卻沒有牽手，風將波光粼粼的湖面吹皺，又將髮絲吹到並肩走着的人的肩臂，輕輕擦過，無意中也沾上了對方的氣息。

溫時玉精心卷好的頭髮還沒等到最佳時機，就被風吹得不知不覺地散了大半。

一路上兩人都在閑聊，說著年夜飯相關的趣事，對於溫時玉來說，這就相當於開胃前菜，她更關注在零點到來的時候，他們能不能走到觀賞煙花的最佳地點，該不會走到之後，她的頭髮都被吹直了吧？

顧斯杭留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跟着她的視線看向她的頭髮，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因為一直關注着，所以在看到旁邊有人因追逐嬉鬧快要撞上她的肩時，下意識拉住她的細腕，把她往他的方向拽了過去。

沒給兩人過多的反應時間，有人在前頭喊了一聲：“快快快，準備放煙花啦。”

前邊的氣氛忽然變得不同，大家都動了起來大步地往前邁，焦急的氣氛隨着錯亂的腳步聲開始蔓延，抬眼人頭涌動，走在後頭的也不甘在跟着前面的人的步伐，找到縫隙，就會快速穿過。

顧斯杭看到有人因此跟同伴而分散，黑暗中此起彼伏地響起呼喊聲，顧斯杭害怕會弄丟溫時玉，就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掌心裏是一隻手就能扣住的皓腕，細得彷彿一掰就斷，無法不讓顧斯杭擔心。只是他沒想到，下一秒，溫時玉就給了他一粒定心丸。

握住的細腕忽然往下滑，他緊張了一瞬，回頭的同時抓得更緊了，卻沒想到下一秒，握着的手腕就變成了手。

在混亂的黑夜裏，他看到溫時玉露出狡黠的笑，眼睛就如暗夜裏的星，明亮得很招人喜歡，在這一瞬間，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抓着她的手，她也調皮地用力地回握着他，牢牢的，一點也沒有要鬆開的跡象。

雖然湖對岸的煙花還沒到點燃放，但顧斯杭心裏的煙花已經炸開了。

還有必要去看煙花嗎？他覺得現在就很好。

人潮擁擠，他和她都緊緊抓着對方不放，顧斯杭覺得再好不過了，他喜歡這種溫時玉不想和他分開的感覺。

他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想要順理成章地跟她牽手。

但溫時玉抬起了另一隻手腕，看了看時間，就拉着他也小跑了起來。

她的卡其色圍巾在身後蹦蹦跳跳的，催促顧斯杭道：“我們走快點，煙花就要放了，這個位置可看不到。”

顧斯杭無奈地笑笑，心道：看來她還真是來看煙花的，他在想什麼呢。

既然溫時玉想看煙花，那顧斯杭也不好拖她的後腿，於是就老實地邁開了大長腿，大步地跟上溫時玉的步子。

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到了一處開闊的地方，沿着湖岸兩端走來的人已不再往前，這就是所有人的目的地，看煙花秀的絕佳景位。

一路小跑，溫時玉跑得有些喘，到了目的地后就拍着自己的胸口順着氣，跟顧斯杭握着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

她沒發現，但顧斯杭倒是在意得很。

手心空了，顧斯杭分明沒帶錢包出門，卻有一種錢包丟了的感覺。

他摩挲着手指，想着要怎麼牽回來才算自然。

沒等他失落多久，就聽到各處不約而同地響起倒數聲，一聲比一聲更齊心，聽着有股子震撼人心的力量。

耳邊傳來溫時玉清亮的聲音，積極地在倒數：“五、四……”

顧斯杭被感染到，也加入了她，兩個人的聲音交纏在一起，融進集體：“三、二、一！”

咻——！

一點光亮拖着長長地尾巴衝上半空，天空炸開第一簇璀璨的煙花，天水湖的煙花秀就此被點燃，漂亮奇異的焰火盛會將對岸點亮，也將身邊人的幸福神色照亮。

溫時玉破開鋪天蓋地的煙花響聲，對顧斯杭道：“新年快樂！”

顧斯杭回頭看她，只覺得她比她身後綻放的每一枚煙花還漂亮百倍千倍，他笑道：“新年快——！”

她大步朝他邁近，笑着衝進他的懷裏，伸出雙手抱住了他。

顧斯杭始料未及，沒有提前做好準備，一時間沒站穩，退後了小半步才站好，因為害怕溫時玉摔倒，也下意識伸雙臂去攏住了她，陰差陽錯成了擁抱。

溫時玉明明一把抱住的是他的腰，他卻像被扼住了喉嚨，已經到了嘴邊的“樂”字都因震驚和喜悅而沒能說出來。

她卻偏偏不讓這件事就這麼跳過去。

談戀愛時，情侶之間說得很多的都是無意義的廢話，就像溫時玉現在揪住這個無厘頭的話頭不放一樣。

“新年快什麼啊？”溫時玉揚起小臉來看他，逗他道：“怎麼不說了？”

顧斯杭眼睛往下看，頭剛微微地低下，下巴就被她呼出的氣息撩過，瞬間就止住了要低下的頭。

意識到她就在自己懷裏，他只要一低頭，十有八九會碰到她的額頭、還是鼻子又或者是……

顧斯杭喉結上下一滾，不敢再想了，瞬間覺得懷裏的這個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是個燙手的山芋。

他磕磕巴巴又頗不自然地道：“新年快樂，時玉。”

卻故意將視線投向別處。

這一看，反而更尷尬了。

燦爛的煙花天幕下，好友間的擁抱點到為止，成雙成對的情侶夫妻更進一步，相擁相吻。

他抱着溫時玉，不想放手。

退一步是朋友，前進一步是戀人，而他們在曖昧不清的曖昧里。

不過煙花升起到消失的一個來回瞬間，顧斯杭的心在前進和後退之間反覆橫跳。

作為一個男人，心儀的女孩子在自己懷裏，他沒有一點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等，無論如何他最在乎的，還是溫時玉的心意。

比起他的多思多慮，溫時玉的念頭卻堅定又明確。

“顧斯杭，要不要和我交往試試？”

耳邊煙花炸響的聲音跟他的心跳聲驟然同步，彷彿溫時玉跑到了他的腦海中放煙花。

溫時玉在腦海中預想過顧斯杭聽到這句話的很多反應，但裏面都不包括他像個木頭人一樣站着不動。

她感覺自己像在唱獨角戲，一種自作多情的羞惱剛從心底漫上，就被顧斯杭熱烈的回應給碾碎，如煙花消散在空中。

他的手托着她的後頸，互相交換着氣息，兩人在漫天彩輝下親吻，熱烈如絢爛的煙花。

謝謝煙花聽到了他虔誠的禱告。

春天來了。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啦！

估計還有1、2章小情侶的日常番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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