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桓槊手持着細小的鈴鐺,先是自高山上一躍而下,帶起一陣微風掃過的戰慄之感,冰涼的觸感貼近,先只覺得涼得瘮人,后只覺有如千萬隻螞蟻蜂擁而來,似要踏平這片荒原。
鈴聲清脆悅耳,桓槊取過鈴鐺,在她耳邊晃蕩,隨後露出陶醉的,如同聽見曼妙樂聲的神情,對她說:“你聽,多麼美妙的聲音。”靜影卻只覺得可怖。
她努力伸縮手腳,卻因為被綁在床頭柱子上而動彈不得,只能讓床板發出輕微的晃蕩聲。
“你究竟想做什麼?”目光若寒星,是一雙顧盼多姿的美目,可現在這美目無波光,只剩下滿腔的怒意,桓槊伸出一隻手去遮擋她的寒眸,秀麗的嘴唇因先前的動作而吐着如蘭的氣,視線下移......
幾乎目眩神迷,他鬼迷心竅的......
頃刻間雪山崩塌,靜影大罵其無恥,可桓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看了看手上的鈴鐺,湊近她耳畔,朗聲笑道:“作什麼要去抗拒呢?”
靜影幾乎聲嘶力竭去阻止。
昨夜雨疏風驟,一宿錦衾寒。
“我求你……求你放過陳章。”靜影微微張嘴,卻並未看向桓槊,她知道,此刻桓槊就躺在她身側,他以一貫的如同看獵物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摸着自己的一綹頭髮,髮絲落在肩上,帶起一陣顫慄,靜影的目光卻是空洞無神的,自始至終看向高處的床帷。
素白的紗層層疊疊,交纏在一起,如夢似幻,可身體和心靈卻如陷入地獄般,四周都是泥沼,連自救也不得法。
“你有資格求我嗎?”桓槊冷笑一聲:“你不提醒,我倒險些忘了這回事。只是......來人,帶進來。”他惡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又一次,將她的臉甩過一邊。
“別!”眼看外頭人就要破門而入,靜影撐着虛弱的身體,哀求着桓槊,可他始終都不曾垂憐,靜影只能將臉別到一邊去,企求保住自己的一點尊嚴。
然而在外頭的人徹底進來前,面上忽然飛來一件男人外衫,靜影被劈頭蓋住,悶得幾乎呼吸困難,桓槊坐在榻邊穿靴,將她的身軀遮住大半。
朱漆被兩個漢子押進來,甫一進屋便聞見一股濃郁的味道,只是三人卻無一人膽敢抬頭張望,桓槊穿罷靴子,將蓋在靜影面上的長衫微微扯下,露出她精緻的面龐,只是此刻那小臉梨花帶雨,若雨後海棠花一般,經雨打風吹而零落成泥。
桓槊附在她耳邊道:“猜猜看,我會怎麼處罰不忠的奴婢。”意有所指,似在敲打靜影。於他眼中,除了桓思飛,誰不是奴婢,誰不能肆意處置,尤其是她們這樣沒有身份戶籍的奴婢,最為卑賤,娼所酒肆,無處不可轉手。
“朱漆事主不勤,不堪重用,便……打三十大板,賣入迎春坊吧。”說話間竟絲毫沒有眷念,打罵發賣一個婢女如同處置一條牲畜。
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么?
其實這個世道也一直如是,不是么?
可朱漆又做錯了什麼呢?
朱漆口中被塞了好大一團布以至於連喊都喊不出來,她伺候靜影不過數日,其實情誼算不得深,但也絕非萍水相逢的路人。
靜影見她這樣,亦頗有物傷其類的悲痛,也許有朝一日桓槊膩了她,便也隨意找個由頭,將她賣去做娼妓或者送給部下作小妾。
一切都未可知。
“想求情?”他不懷好意般笑着,將靜影哽咽在口中的“求饒”的話堵塞在口中,他道:“你可要想好,我只能答應你一次,是救她還是救你的陳章,你自己看着辦。”
隨後他示意侍衛將朱漆口中的白布拿去,朱漆哭得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不邋遢,不住地給靜影磕頭:“姑娘救我!我不想去迎春閣!姑娘慈悲,迎春閣那地方......若是我去了,定活不過一個月的!”
叫喊聲仍在耳畔,她恍神恍了好一陣,桓槊才道:“一個我府上的婢女,一個是你的老相好,你自然是要救他的了。”這話滿是不屑。
只是可憐朱漆,明明並未犯下什麼十惡不赦的彌天大罪,卻要落得如此下場......
靜影默默流淚,嗓音嘶啞——昨夜喊叫過甚,今日嗓子已經發不出聲來,她微垂着眼,不忍看向朱漆:“原是我的錯,你何必罰她這麼狠,說到底,她不過是為我所累。”
桓槊卻突然大聲笑起來,湊近捏住靜影的下巴:“你也知道她是為你所累么?我便是要讓你知道,縱然你身無牽挂,不要自己的性命,我這桓府也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想走的地方!”
“人命如草芥,你早該知道的。”他道。
“你若有本事,便一世綁住我的手腳,否則待我尋到機會,我……”
桓槊聽到這兒,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道:“你此生,都會被困於我掌心,本大人,一定會叫你死心塌地的。”就如同他馴服那些烈馬悍匪一般,只要肯下苦心,有什麼不是手到擒來的呢?
“帶下去吧。”他吩咐道。
然後只留下靜影一個人在這間房中。
靜影的手腳皆被綁住,桓槊臨走前又將她的眼睛用初時的黑布蒙住,靜影一想到自己被那些……髒東西給……,想到那枚珠子似的鈴鐺,腦海中明明充滿了屈辱之感,可身體和理智卻彷彿被生生割裂一般,一邊是極致的幻樂,一邊是清醒的痛苦……
桓槊並未將那鈴鐺帶走。
她因為鈴鐺的原因更不敢有絲毫動作,只怕動作之間會帶動鈴鐺,屆時更加難以控制。
——
陳章的境遇比靜影好不到哪裏去,他上身兩根琵琶骨被洞穿,整個人被釘在刑具上,整個人鮮血淋漓,若非靠意志強撐着,只怕早就去見了閻王。
此刻正是意志薄弱之時,牢房多潮濕,又沒大夫診治,那洞穿了的血肉之軀也難免惹得高燒纏身,只是他一想到自己的使命還未完成,公主不知在何處受苦,便不敢輕易消沉意志。
就連這桓府的刑衛也不由讚歎他的堅韌,都道他果真是個漢子,難怪敢攜大人心愛的侍妾私奔......
刑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陣腳步聲后,陳章緩慢地抬起頭,看着面前這個冷峻的男人——他穿着暗金花紋的玄色披風,頭上紫金冠束髮,腰間配璃龍紋吉祥如意玉佩,一進來便有人端茶倒水,殷勤伺候。
桓槊繞着他走了一周,而後坐在太師椅上,問道:“你這種貨色,她都下得去口?不過一凡夫俗子耳。”語帶嫌棄,卻絲毫未注意到內心湧起的一絲波瀾。
桓槊將他當成了公主的情夫。陳章本想反駁,但想到公主身份若是暴露恐怕更加危險,再加上此人實在囂張,便不再反駁。
“呵,倒頗有氣性,難為她肯跟你一場,只是——她於床榻上的風姿,你是無緣想見了。”桓槊作着刮指甲的動作,一切似乎漫不經心,今日走到這兒向他問話也不過是無事取樂遊玩罷了。
可陳章卻聽不得這話,他猛然向前掙扎,將胸前洞穿琵琶骨的刑具帶得噼里啪啦作響:“你將她怎麼了,你竟敢玷污她!”公主是陳國最冰清玉潔之人,怎能污於此人手下?
一想到是自己不夠謹慎小心,才讓公主陷入險境,而自己又沒有能力前去營救,陳章便有如萬箭穿心般懊惱與痛苦。
九泉之下,自己還有何顏面去見太子殿下啊!
“只是想來還不夠刺激,若是當著你的面,也許她便不會再對你有任何痴心妄想了。”他竟然還嫌不夠!陳章怒目而視向桓槊,只恨不得生啖其肉,可他不過是一條砧板上的肉,什麼也做不了。倘若公主真的受此大辱,恐怕再不會想活了。
狂怒之後,理智回歸,陳章閉上眼,祈求道:“你殺了我吧,不要折辱她,她會死的。”
桓槊卻見不得他這幅樣子,好像他是那個一心為靜影着想的意中人,那他又算什麼呢?一個惡霸?還是一個不入流的惡霸?
他其實一向都不屑於做這樣的事的,可牽扯到靜影,便總是失控。
桓槊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冷冷睨着一雙眼,說不盡的狠戾:“你算什麼東西,她是我的,旁人誰也不許肖想!”似是爭狠斗勇的猛獸宣誓自己的主權。
——
月上中天,又是一日中最暗的時刻,那間黑暗的小屋,又迎來了它的主人,只是今天晚上,不知受了何刺激,桓槊一言不發,只一雙狠戾的眸眼死死盯着她,靜影口中間或逸出一兩聲破碎的沉吟,髮絲相纏,直至月亮西沉,桓槊才喊備水。
靜影烏髮如墨絹散落於榻上,桓槊竟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間印上一吻,只是吻畢后卻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靜影一整晚都別開臉,不直視他。
桓槊抬起她的腿,一絲冰涼貼上肌膚,他的手指從腳踝處一直刮到小腿肚子,靜影不願被他玩弄,想要一腳踢開他,卻不妨被他捉住了腳。
“囚雀鈴一戴上,往後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他親吻着靜影腳踝上的鈴鐺,露出了一絲微笑。
“便是死,也只得葬於我為你鑄造的籠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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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要啥自行車(摔)s死我算了
最近期末周+住宿靈感不太足
每次在寢室碼字就像擠牙膏一樣太困難了
靈感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