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時間往後撥了一周,蘇靜塵從細胞間出來,脫下隔離服,去洗手,準備吃晚飯。做了一下午實驗,這會餓得頭暈眼花。

剛邁步踏進實驗室,就聽見實驗室里在議論着什麼。

“怎麼突然開組會?我們實驗室不是半年才開一次組會嗎?這離常規的組會時間還有兩個月呢!”李嘉渡驚訝不已。

“不清楚,徐老師剛才打電話到實驗室,通知了這周開組會,讓我預約系裏的會議室。”周墨對着電腦回。

“已經預約了嗎?”李嘉渡問。

周墨沒回答,眉頭緊鎖地盯着電腦。

蘇靜塵帶着疑惑走進休息室,看了眼周墨的電腦屏幕,愣住,手指着屏幕上的會議室預約系統說,“系裏這周的會議室只剩周六上午沒人用?”

“那不就是明天上午?”李嘉渡說著快速起身,飛身到周墨身邊,調整了一下電腦屏幕,將電腦對着自己,滑動鼠標仔細看了又看。

“我明天上午排了實驗。”蘇靜塵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我也有事啊!徐老師難道不知道現在幾個人要一起幹什麼,都要提前約嗎?沒人是等着隨時被召喚的啊!”李嘉渡難得地表露不滿情緒。

周墨抬起手肘,捏着眉心,搖頭,“計劃全被打亂了。”

但也只好預約了周六上午的會議室。接着拿起手機,走出了休息室。

蘇靜塵去洗手池邊洗手,準備拿上飯卡去食堂吃飯,打算好好吃一頓,積蓄能量,全力備戰今晚。木已成舟,抱怨徒增煩惱。

洗完手,回到自己工位前,結果被書桌上的一大袋食物震住了。扒拉開袋子,發現裏面裝了很多水果和零食,種類豐富,包括哈密瓜、蘋果、麵包、小魚乾、巧克力,還有辣條……

她趕緊把袋子繫上,轉頭問旁邊的李嘉渡,“師兄,這袋東西是誰放錯了地方嗎?”

“我不清楚。我才來實驗室不久,沒看見誰朝你這裏走。”李嘉渡把視線從電腦上移開,盯着袋子問,“什麼東西?好吃的?”

蘇靜塵正猶豫着怎麼回答,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我買的。上周你幫我做實驗,一直沒感謝,隨便買了點零食和水果。”

蘇靜塵轉過身,看着周墨,微笑着說,“師兄客氣了。不用買這些。”

周墨擺手,“總不能白給我做實驗。”

蘇靜塵笑着點頭,沒再推辭,然後把袋子又解開,遞到李嘉渡手上,“一起吃。”

李嘉渡沒客氣,扒拉着袋子,拿出一個蘋果,道謝后把剩下的還給蘇靜塵。

這下不用去食堂了,可以節約大半個小時。現在晚上七點,距離明天的組會只剩十幾個小時。蘇靜塵心裏籌劃着時間。

在大眾面前演講是一種非常大的應激。

而底下的聽眾里,還有前段時間鬧了不快,甚至以後都不想再見到的導師。這一次估計會被批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但沒有辦法,只能面對。

蘇靜塵不停打開電腦里的文件夾,她清楚自己沒有出色的結果可以彙報。但還是企圖從存放有結果的文件夾里找出可用的圖。這樣明天不至於太難看。

半小時過去,只有四張勉強可用的結果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師兄,彙報工作的時候,我可以講一篇文獻嗎?我的結果有點少。”蘇靜塵底氣不足地徵求坐在旁邊工位的李嘉渡的意見。

“應該可以吧。”李嘉渡啃了一口蘋果說,“不過我來這個實驗室快五年,前後差不多也只開了不到10次組會吧,沒摸清徐老師的風格。除了彙報結果,你可以另外講一篇文獻。至少這樣看得出你的態度。”

“嗯。”蘇靜塵回,沒其他辦法了。

“我們實驗室的組會都開成年會了。不像其他實驗室,比如系主任庄教授實驗室,每周開一次。開這麼頻繁會不會就習慣了?不會緊張了?”李嘉渡問。

“可能吧,我室友就是庄教授實驗室的。最開始開組會她是很緊張,現在感覺不緊張了,不過他們實驗室的氛圍真好。”蘇靜塵有些羨慕地說。

“研究生選導師就像投胎,我們這輩子是投錯胎了。”李嘉渡輕輕搖了搖頭說。

蘇靜塵點頭。

過了會,周墨從外面進來,打開電腦。

實驗室里只剩打字聲,周五的晚上,三個人各自忙活。

半小時后,突然傳來皮球落地的聲音,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

接着傳來高亢的聲音,“搞什麼?為什麼突然開組會?!老頭這是又要折磨我們?我明天還有非常關鍵的比賽要打!”

周墨把視線從電腦上移開,朝進來的原野解釋。

高大陽光又長着一雙桃花眼的原野聽完又把手中的籃球砸向地板。這一次沒有接住,任由籃球在休息室地板上滾動,連帶着他那份煩躁在房間裏蔓延開。

“以後盡量不要在實驗室拍球,不然樓下又會來投訴。”周墨看着滾動的籃球,出言提醒原野。

“知道了。”留着寸頭、身穿寬大籃球服的原野大力拉開椅子,氣騰騰坐下,用力掀開電腦,噼里啪啦地打字,按鼠標。

被打斷的休息室恢復平靜。

四個人坐在各自的工位前,對着電腦忙活。

大家都很默契的沒有再閑聊,都在緊張地準備明天的彙報。

過了兩個多小時,原野問道,“你們說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逃明天的組會?就是那種老頭無法抗拒,而我們又正當明順的理由。”

“要不把腿給摔斷了?”李嘉渡添加PPT動畫,隨口建議。

“不行的,腿瘸了又不是嘴瘸了,不影響說話,還是得彙報。而且明天還要起得更早,因為腿瘸了,走路會更慢。”周墨正在調整PPT格式,平靜地補充這個建議的後續。

休息室里其他三個人咻地轉頭,以“你是魔鬼嗎”的眼神看着周墨。

“再說了,你都快準備好PPT了,不彙報不虧嗎?要摔斷腿也要在準備PPT之前。”周墨用風險收益比徹底否決了李嘉渡的建議。

其他三個人以一副“師兄不虧是過來人”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敬佩。

“師兄,你讀碩士的時候,是不是經常開組會?”蘇靜塵朝周墨問,她被挑起好奇心。

周墨是在其他學校拿到碩士學位,然後來這所學校繼續讀博士。而實驗室其他幾個人沒有在其他實驗室學習的經歷。

“嗯,每周一次組會,每次都得彙報。另外每個月有月度總結會,每學期有學期總結會,年終有年終總結會,還有大老闆時不時抽查的臨時突擊組會。所以你們想知道的逃組會的方法,我以前的實驗室都想過。”周墨解釋。

原野、李嘉渡和蘇靜塵聽到這個組會頻率,瞳孔巨震,嘴唇張成“O”型,肩膀縮起來,抬手輕撫胳膊,安撫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這個答案堪比驚悚片,讓人頭皮發麻。

“那有沒有好使的方法?”原野探出頭看着周墨,眼裏閃着光,像找到了逃生的出口。

“我碩士畢業答辯的前幾天,騎電動車摔到了,頭破了。當時纏了厚厚的紗布去答辯現場。我站在台上看着答辯委眼神里流露出的‘身殘志堅’的同情,就覺得穩了。最終整場答辯非常溫和,評委一點也沒為難我。”周墨打着字,沒直接回答,反而輕描淡寫說著自己的經歷。

其他人還沒想好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此刻的心情,又聽見周墨的聲音。

“當時我就想好了,等博士畢業答辯的時候,我就再把頭摔破一次。”周墨繼續說。

其他三個人的眼神這會已經變成“師兄是個狠人”了,於是默契地朝周墨豎起了大拇指。

“這方法效果挺好,就是代價太大,要是摔成傻子,那這輩子就不能談戀愛了。損失太大了。”原野搖搖頭,歇了心思,繼續整理PPT。

“秦辭人呢?她不知道明天上午開組會?”李嘉渡環視了一下休息室問。

“預約了會議室之後,我就在群里發了消息,還特地@秦辭了。”周墨回。

“也可能是在寢室或者圖書館準備PPT吧?”蘇靜塵猜測。

“要不我們打個賭?這孩子肯定還沒開始準備。就她的拖延症,非得拖到明天早上開組會一小時前才準備不可。”原野篤定地說。

正說著,休息室外傳來一聲,“賭什麼?我也參加!”

休息室里坐成一排、背對着門的四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見了手裏端着碗熱騰騰的麻辣燙,手指頭還勾着一個裝了奶茶的袋子的秦辭。

她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小圓臉上掛着兩個酒窩,頭頂綁着一個寬鬆丸子頭,活潑俏皮。

原野面露難堪,抬手薅了薅自己的板寸,“那個……,就是開個玩笑。”

秦辭一大步踏進休息室,倒是大方地回,“沒事,我真的想參與這個賭局,看看我自己是贏還是輸。”

她要身兼裁判和運動員於一身,也是罕見。

“那就賭麻辣燙吧,輸了的人給贏了的人買一碗麻辣燙。”原野見秦辭不在意便繼續這個賭局。

秦辭琢磨了一下,“那我賭自己的PPT在明天組會前1小時開始做。”

其他四個人,“……”

原野深吸一口氣,闔上眼又睜開,微偏着頭,看着不爭氣的師妹,“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那現在這個時間你要做什麼?”

秦辭走到自己工位前,坐下,掀開麻辣燙碗的蓋子,“常規三件套。吃麻辣燙,喝奶茶,玩遊戲。”說完將吸管戳進奶茶里,吸了一口,眯着眼鼓着腮幫子咀嚼芋圓。

“不能先做完PPT再玩遊戲?”周墨反問。

“不太能。常年的毛病,不到火燒眉毛,我提不起幹活的勁兒。”秦辭吃了口土豆片解釋。

“那可以回去睡覺,養好精神,明天早起準備PPT。”李嘉渡建議。

“不行,組會前一晚怎麼可能睡得着?就算躺下也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焦慮抑鬱、冥思苦想,覺得自己肯定會被罵,一晚上都像在油鍋上被煎着。”秦辭嘆氣道,“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玩遊戲,明天再生死時速。”

李嘉渡想了想,“其實這樣也好,現在先享受,明天早上準備PPT,到開完組會,差不多就受三小時的折磨。比從現在就開始焦慮好多了。”

“你以為她現在玩遊戲就不焦慮了?組會指令下達的那刻,我們頭上就懸了一把劍,沒人能做到當它不存在。”原野說。

可惜當事人並沒有給兩位師兄的討論分出勝負。因為這會,秦辭已經戴上降噪耳機,隔絕了外界聲音,準備開/戰了。

休息室再次陷入安靜,只剩鼠標和鍵盤的聲音。

又過了半小時,十點多,李嘉渡起身,“同志們,我先回去睡覺了。你們加油。”

“PPT準備好了?”原野扭頭問。

“差不多了。我不覺得我再花一通宵做出來的PPT不會被罵。既然這樣,那我就繼續按照我的生物鐘,十點半睡覺。生死有命,早死早托生。”李嘉渡合上電腦,朝外走。

“有道理,我也快做完了,不搞了!隨他的便吧!”原野說。

果然不到十分鐘,原野挎上大運動包,手指轉着籃球也走了。

此刻實驗室里還剩在玩遊戲的秦辭,準備PPT的周墨以及正雙手托腮,苦讀文獻的蘇靜塵。

牆上的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蘇靜塵眼前的文獻翻了一頁,又是無眠的一晚。

一直到凌晨五點,蘇靜塵才合上電腦。這會實驗室只剩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秦辭。

蘇靜塵把秦辭後背上滑下來的毛毯輕輕提起來,給她蓋好,留了張便簽紙,放在她電腦上,然後輕手輕腳走出休息室。

走出實驗樓,遠處天邊露出大半個頭的太陽,一大早便活力四射,炫耀熱情的能量。

蘇靜塵下意識抬起手肘,用手掌擋住刺眼的晨光,突然一陣眩暈,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識伸手扶住牆,穩了穩神,抬手拍了拍心口,深呼吸了好幾下,眼前漸漸清晰明亮起來,彎腰拍了拍小腿。

歇了兩分鐘,走下樓梯,踏上鋪在地上的晨輝。

眼前的黎明並沒有鼓舞她的情緒,相反只覺得無力且厭倦。

***

蘇靜塵回到寢室,簡單洗漱,爬到床上,臉朝下趴着,伸手摸出手機,慣性般地打開朋友圈。

滑了兩頁,沒什麼值得關注的內容,大部分是生物公司的銷售發佈的各種產品促銷廣告,手指又朝上滑了一下,頓時清醒過來。

是一張聚會照片,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溫瀚清。

這條朋友圈來自一位本科認識的朋友,蘇靜塵跟他關係一般,只是網絡上偶爾點贊的關係。

不清楚溫瀚清跟這個朋友怎麼扯上聯繫的。但根據聚會的面孔以及環境,可以推斷是在國內。

時隔四年,再次見到是在別人的照片里。

那張優越清俊、輪廓分明又乾淨清爽的白皙面孔在合照中非常突出,牢牢抓住看這張照片的人的眼球,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特別是那雙眼睛,深邃有神,一如既往地明亮乾淨,但不如從前鋒利。

這種改變連帶着整體氣質變了。比起之前,現在更成熟內斂,不像之前鋒芒畢露,現在身上有種沉澱后的穩重。

這種感覺很陌生,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除了臉還是他的。

照片中其他人都在大笑,只有他舉着酒杯,對着鏡頭,能感覺到他臉上浮起的笑意,不過那種笑更像是遇到熟人打招呼的禮貌微笑。

盯着這張照片,蘇靜塵甚至有種隔着時空,他在朝自己打招呼的錯覺。這種奇怪的感覺驅使她立刻關了照片。

然後看到了這條朋友圈下面回復所有人的文字。

“對,你們沒看錯,是溫瀚清,曾經鼎鼎有名的校草!”

“他回國了。據說是常駐,不走了。”

蘇靜塵獃獃地看着下面這句話。

常駐國內?這不像溫瀚清的人生規劃。

他是她見過的最有規劃的人,好像他的路從小就確定好了。

而要實現那些夢想,顯然不是短短四年就能完成的。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改變計劃。

但跟她沒有關係了。

想到這裏,把這個大學同學的朋友圈設置為“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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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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