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宋煙哀叫一聲埋進了自己的被子裏，不管了，睡醒了再煩。
兩個小時過後，宋煙是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中醒來的，起床氣瞬間達到極點。抓了抓頭上的亂髮就大力拉開了門，敲門者顯然也被這起床后的尊榮嚇到了一時忘記自己要說的話。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解釋下你剛才的行為！解釋不了就給我立馬滾出我的房子！”脾氣上來了什麼話都敢說。
“是你的手機先動的手！”祁陽把宋煙的手機扔到了她手上，沒好氣地說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沙發領地。
宋煙點亮屏幕一看，“我去，竟然是老闆……”好幾個未接電話讓宋煙的後背不禁有些涼。
她趕緊回撥了過去，生怕晚一秒會加倍老闆的怒火。
“喂，老闆，不，老師，我剛在午睡，手機沒放在身邊，有什麼事？”
“就是有個論壇在b市，本來想帶你大師兄和二師兄去的，但你大師兄說家裏有事，所以這個機會就讓給你了，你收拾下，準備明天出發，時間有些緊，你得趕緊準備，估計要待三天。”
宋煙還沒來得及反應老闆就乾淨利落地掛了，“嘟嘟嘟”的忙音讓她更加茫然……
老闆剛才是要帶我出差？宋煙緩了一會才意識到這一點，那家裏這尊佛怎麼辦？她頭緩緩地轉向門外，不知情況的某人正聚精會神地調着台。宋煙感覺頭有些大，要把家交給這個人她是怎麼都不能放心的，但是要趕走他難度也是蠻大的。
她遲疑着，緩緩走向客廳，“那個……我老闆叫我明天出差，你……”
“我沒事啊，我一個人沒問題。”他頭都沒轉向她。
你沒事，我有事啊，宋煙在心裏吼道。
“你確定不需要換個地方宅？畢竟這裏有些不太方便……你看，硬件不夠好，軟件不齊全，你住到酒店去依然能完成你完美的度假。”宋煙豁出去了。
“你認為我會拆了你家？”祁陽轉向她，一臉嚴肅。
面對這張嚴肅的俊臉，宋煙更加狠心的話似乎梗在了喉嚨。
“那你在家看電視小點聲，別放搖滾樂，吃飯點外賣，外賣員走了你再開門拿，誰來敲門你都別開門，也別去陽台看風景，在家沒事最好把窗帘拉上，盡量不要產生太多的垃圾，等我回來收拾……”宋煙的不安和顧慮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停，這麼麻煩啊……”祁陽不懷好意地頓了頓，宋煙一臉期待着他的嫌棄。
“我會勉為其難遵守的。”期待被戳破了飛走了，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始作俑者則一臉愉悅。
第二天的天氣異常好，哪怕外面零上幾度，室內由於陽光充溢光線充足，照得傢具們都蒙上了一層不真實的光暈，宋煙心想這麼好的天氣自己不能躺平在沙發上欣賞，對她來說太殘忍了。看了看那緊閉的房門，真好，還能睡個懶覺，她羨慕地撇了撇嘴。
剛走到樓下，就接到二師兄的電話，“你趕緊來機場，我們也在去機場的路上了，身份證千萬別忘了。”還沒等宋煙接話，就急匆匆掛了。
“有至於這麼急嘛。”她嘟囔了一句。
對於此處北行，宋煙還是抱着一些期待的，畢竟從來沒去過北方，說不定還能看個雪。她趕緊招了招手攔了下出租車直奔機場。
在機場與二師兄他們碰頭后，過安檢在候機室等候。
她還是不放心地拿出了手機，準備再耳提面命一番。
“你千萬不要給我亂來，安分地待在家裏！”
某人手機在床頭柜上震了下，從被窩裏伸出來一隻手點開了，一瞬，被中人嘴角微微上揚。家，這個詞好像有點意思。手機屏幕應時一暗，整個人又陷入了滿室的溫暖中，心感慨：天氣真好啊。
下飛機的那刻，刀割般的北風吹得她腦仁立馬就疼了起來，對北國風光的期待瞬間打了個半折，很想坐上飛機直接回家。正當她皺着眉頭默默忍受的時候，一件物什蓋到了她的頭上，她正想扒下來看下是什麼東西，旁邊有人按住了她的腦袋。
“別動，給你保暖的。”二師兄繼續推着她的腦袋往前走。
走到機場的玻璃門前的時候，她才知道她頭上的是二師兄外套的可拆卸的帽子，那一刻還是有一點暖心，但下一刻，她就感覺不太好了。
“給你戴是因為我有濃密的頭髮，而你沒有。”說完還對宋煙眨了下眼。
她之前所有的感動全都隨風吹走了，很想在他的帽子上唾幾口唾沫。邁開了步伐走得飛快，想要離他越遠越好。
後面傳來了二師兄和老闆的對話。
“你就不能不招惹你師妹嗎？”
“老師，我好心給她帽子戴，看她被吹得五官都皺到一起了。”
話畢，就聽到了一聲慘叫，宋煙回頭一看，只見那罪魁禍首正捂着額頭，原來是因為太嘚瑟走路沒看撞到了玻璃門，引起了旁邊一片嘲笑。
宋煙瞬間就來勁了，往回走了幾步靠近他們。
“有些人啊，頭髮是多，但眼睛沒長好。”說完一溜煙跑得更遠了，留原地呆愣的二師兄，以及努力憋笑的老師兼老闆。
二師兄幽怨地瞅了老闆一眼，拉着行李就往出口去了，腳步還有些泄憤的意思，似要把機場的地板跺穿。
到了酒店，進了房間，宋煙一下子把自己甩到床上，有暖氣的感覺是真不錯，南方的濕冷真不是人過的。
手機震了一下，是甄淼二師兄召喚她下去吃飯了。
因為時間安排緊張，所以吃飯也就在酒店自助解決了，全程二師兄一眼都不瞅宋煙，看樣子還在計較那句眼神不好。宋煙暗自覺得好笑，但面上是波浪不驚的，淡定地吃着自己的飯。
“甄淼，你等會跟我上去再去過一遍明天要講的，宋煙你就先在房間休息下，要出去逛逛也行，手機一定充足電，天黑前一定要回來。”
“收到。”宋煙對此安排舉雙手贊成。
對面的某人很不明顯地翻了個白眼，顯然很嫌棄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宋煙表示心情好不跟他計較，畢竟比起待在酒店看論文，她更願意出去親近大自然。
她一吃完飯就跑樓上開始整備遊玩的包，把某個瘟神忘得一乾二淨。她樂觀地以為，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等飛機的時候已經查了這座城市的遊玩攻略，但時間有限，她只能就近選擇景點去看看。她選擇的是附近比較有名的商場，裏面有很多年輕人喜歡的新潮店鋪，還可以逛吃逛吃，再適合她不過。時間有限，就不想去接受歷史的熏陶了，探索美食才是最一座城市最起碼的尊重。
一出酒店就是個地鐵站，小宋的半日游就此拉開序幕。
一出地鐵就是商場。地下一層就是一條小吃街，各種飲食店鋪，看得宋煙想自己多長几個胃。各種香味刺激着她的嗅覺，乾脆每個店鋪買一點好了。但她忘了這是北方，小份的分量相當於南方的大份，在吃了一份烤冷麵了，她感覺自己已經飽了，非常沮喪。
她想她不該一個人獨享，她就各種拍食物照片，一股腦發給了某個眼睛不長的人，看到某人吃不到的感覺好像更好呢，她邪惡地笑了。
在跟老闆走流程的甄淼感受到手機的震動，點開一看，在心裏輕蔑又好笑地腹誹了句：小屁孩。對付這種小朋友，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搭理，然後她就會沒有成就感，惱羞成怒，也讓她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但他的嘴角卻偷偷地掛上了微笑，對面的老闆瞄到了他分神的樣子，不經意地咳了一下，他立馬回神看向電腦。
“是不是你那個小冤家來找你了？你們倆，不是我說你，你對別人都克己復禮，唯獨對這個師妹幼稚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好了，趕緊跟我對一遍，明天的發表很重要。”不等甄淼回答，老闆又投入到了他的演講稿中。
甄淼無聲地笑了笑，心想：我這是怎麼了。旁邊的柜子玻璃門卻映着一個類似滿足的笑容。
這邊宋煙看着平靜的手機也覺得索然無味，就專心開始自己的探店之旅。
逛了一圈之後，她就在一家咖啡店坐下了，盯着外面的天空發獃，這裏的天空顯然沒有南方的乾淨，尤其是冬天，帶着一種頹靡的灰色，她看着看着好像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直到瞄到了對面的大型戶外廣告led那一閃而過的身影。
對哦，忘了那個傢伙！
她立馬掏出手機，連微信都省了，直接電話過去。
電話嘟了很久都沒人接，她開始變得有些着急，又撥了幾個過去，還是沒人接。她急得都想打鄰居電話，但這樣的話一切就變得難以解釋了。
“混蛋，快接電話啊，快接，快接啊……”
可能老天聽煩她的碎碎念。
“喂……”話筒中傳來一個不甚清醒的聲音。
“喂，喂你個頭，都幾點了你還在睡，怎麼現在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就差報警，要不是顧念你是個公眾人物，我就……”
祁陽及時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我錯了，我有好好吃飯，不拋頭露面，在室內都拉着窗帘，外賣都沒點……”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所以，此時此刻，再讓我睡一會，凌晨球賽剛看完，拜託。”話落電話就掛了。宋煙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安心，那一刻心中的感覺有些煩雜，他沒接電話時那種焦慮幾乎把她的理智吞沒，他接電話時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熟稔又讓她倍感溫馨和安心，好像她是遠行的妻子，家中還有個人在等她，還要向她報備，甚至還有些撒嬌的意味在裏面，她竟然很是回味。
她猛得拍了下腦袋，“宋煙啊，你清醒點，你這樣很危險！”她自言自語道。
“不要被一時的美色所迷惑，你要冷靜冷靜，他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和他只是暫時地相交而已，千萬要守住自己啊。”宋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房，那有些快速的跳動成了最無力的辯白。
日近西斜，她看看時間也該回去了，免得讓老闆等。
等到了酒店，老闆正在酒店大堂和誰打着電話，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邊談邊往外走，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宋煙，示意她先等等。掛完電話后，他就帶來了一個重磅消息：“我老朋友一定要約我吃飯，我現在得出門了，晚飯你就和小甄一起去外面吃點，到時候我報銷。”
還沒等她反應，他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一點都不想和那個兩面三刀的傢伙單獨吃飯，怕自己會消化不良。她在肚子裏狠狠地吐槽了下。
“看你這表情，估計是在心裏罵我呢，怎麼，不想跟我吃飯啊？”果然，人後不能罵人。
“沒有啊，我只是在苦惱我們倆該吃什麼呢？”她端得一副很無辜地表情。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地道北方菜館，我想呢，師妹應該是吃不慣，不僅吃不慣，可能對一起吃飯的人也看不慣。”甄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聞出味來，這是逼她服軟啊，想要用美食來逼她就範，誰知道他口中的好吃是不是好吃，會不會就是誆她的。
“你知道老闆的報銷的力度不是很大，但這家的人均可是很高的，所以我準備自掏腰包祭奠下自己的五臟廟……”甄淼故意拉長了語調，着重了“人均很高”，一副等獵物上鉤的悠然樣。
“人均很高是多高？”她瞧着他那副樣子就感覺有種被看透的感覺，斟酌着詢問。
“大概就是比你一天的補貼高出2倍多吧……”他故意說得不高不低，既滿足她的訴求也不至於嚇跑了她。
果然，宋煙立時眼睛有點亮起來。
“二師兄啊，你看你這個人這麼好，應該不會介意請師妹吃頓飯吧？”獵物上鉤了，他崩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
“也不是不行吧，只是我吧，出來的急，有幾件臟衣服沒來得及洗……”
“這都是小事，等吃完回來我來幫師兄分擔一下。”
“那就走吧”宋煙在後面狠狠地對空氣揮了下拳頭，這人果然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