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和諧的校園生活
在開學前的日子裏,宋煙一邊工作一邊做着開學前的準備,比如換了一個房子,離學校比較近。其實她可以去申請學校的宿舍,但她早已習慣獨居的生活,並且對狹小且啥都不能做的空間並不感興趣。況且她還要兼職賺生活費,宿舍開關的時間已經完全滿足不了她作為一個社畜的時間表。
兼職也申請調到了離學校比較近的門店。
春去秋來,大半年的時間亦如白駒過隙,炎炎夏日恍如昨日,今日樹上綠葉開始泛黃。在夏秋交際,宋煙終於開始了她新的生活。上課下課,上班下班,給導師打打下手,寫不完的論文,看不完資料,日子從未有過的充實。
說起她的導師,也是個頗有意思的人。在人才濟濟的學校並不突出,可以說是很平凡的一位學者,相貌也看起來非常有讀書人的氣質。第一眼看到,你會覺得自己接下來的生活可能會比較幸福,不過這些都是你以為,他說出的第一句話不是寒暄,而是一長串的參考書目,宋煙的幸福幻想就原地破滅了。
還有她的師兄師姐們,在第一天對她的到來展現出的非一般的不熱情,讓宋煙後背隱隱發涼:這怕不是個吃人的坑吧。
大師兄林一帆,研三,外表忠厚老實,厚厚的鏡框下是歲月留下的點點印記,可謂人未老皮已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至少大了一輪,是導師的頭號馬前卒。人好話少,活多事少,可謂是標準的老好人。
二師兄張甄淼,研二,長相倒是比實際年齡顯得更加年輕,話少,相當少。每當宋煙試圖逗逗他的時候,他總是回以溫柔的笑,那如沐春風的笑讓宋煙感覺他就該放到神壇上供人祭拜,禮貌但很有距離,同樣他也是看起來最神秘的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后,得知了他有個很可愛的綽號,叫小小小,當然這都是后話。
大師姐蘇翊秋,研二,看起來斯斯文文,身嬌體弱,感覺風一吹就會倒,宋煙是很懷疑她是怎麼在這個第一天就叫她看一長串的書的嚴師手下活下來的。第一眼的感覺也就是話少,只有起碼的禮貌,展示了她完美無瑕的笑容后,下一秒就回復了原先的面無表情!
除了第一天的“熱情”,後面的日子宋煙感覺每一天的日子就只剩下空氣的聲音,原來第一天真是優等待遇。每次大家開會的時候,大家言簡意賅地表達完自己的意見,導師總結提出建議,然後大家就散了,連多餘的寒暄都沒有,每次宋煙都想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但是看到他們嚴肅的表情生生地把話僵在了嘴邊。
雖然話少,但是他們對她的照顧卻是實實在在的,總是會把輕的任務交給她。每次導師開始懟人的時候,總是在將要懟到她的時候,生生地幫她岔了開來,導師回過神的時候話題已經變化了,也就沒了當時的殺傷力。一點一滴的照顧她都看在眼裏,所以每次都主動留下來收拾會議室。
這樣看似有來有往的照顧,日子平靜溫潤如水。直到第一個學期結束的時候,她和師門的關係才有了質的飛越。她的導師,家族姓溫,雖然不是溫柔的溫,但絕對是溫吞的溫,真到學期結束,才想起他們對於宋煙這個新人,還沒行歡迎之禮。藉著學期結束,附帶歡迎宋煙的旗號,溫氏門下終於舉行了本學期第一次聚餐,是宋煙來的第一次,至於是不是是師門的第一次,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歡迎這個字眼,宋煙還略覺得不好意思,不太喜歡成為主角的感覺。但事實上,是她想多了。自上好菜后,完全沒有勸菜勸酒的寒暄,大家就自顧自地的開吃開喝了。溫大師象徵性地做了開場白,之後都是大家的自由時間。酒過一巡,宋煙發現氣氛開始變化了。
首先是她的導師,說是家裏有事遁了,留下一句“結束了開發票報銷”就不帶走任何一片雲彩地走了。
然後宋煙就發現她的肩膀上爬上了一隻手,轉頭一看,是面色有些泛紅的大師姐。
“來,小煙,我們來喝一杯!”說好的禮貌和疏離呢,這口氣感覺自己和她認識了幾萬年了,交杯換盞的狐朋狗友似的。
“好,感謝師姐的照顧。”宋煙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下,只見她一口就幹了,並且用不贊同地眼神看着她。
“來嘛,幹了嘛。”兄弟模式不成,改成撒嬌模式了,震得宋煙心肝肺都碎了,遲疑地看着這杯中物,“這酒到底對師姐做了什麼?”她在心裏默默吐槽,吐完槽也不得不硬着頭皮把酒全喝了。
對面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似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仍舊小聲地討論着什麼事情,二師兄還時不時投來安慰的眼神。
“這次終於不是我了。”大師兄如釋重負的語氣,滿滿的得意。
“幸好來了個師妹,不然我們真是有苦難言,聚餐都不想聚。”二師兄說完,大師兄在一旁猛點頭。
“看戲的感覺真不賴。”二師兄微笑着總結,大師兄拿起酒杯朝我敬了一杯就幹了。
聽到這番言論,又看到幾乎趴在她身上的師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師姐一杯又一杯勸她酒,她又着急又為難,向對面的師兄們投出求助的信號,但是他們倆一致地選擇斷網不接受信號。
“小師妹,你怎麼可以不喝呢?”
“小師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小師妹,喝了這杯我們就是一輩子的好姐妹!”
“小師妹,……”
宋煙哪裏見過這種陣仗,根本沒辦法接招。對面那兩個男的又不幫忙,只知道看戲。十杯酒里被勸進去了三杯,其他全靠自己的耍賴。再看看對面,兩個師兄,非常和諧以及友好地交杯換盞。
“這樣的聚餐應該多聚聚,好有意思。”二師兄吹了口啤酒沫,悠哉地開口。
“是啊,相當愜意,是應該多出來放鬆放鬆。”大師兄很捧場地點點頭。
宋煙真是看透了這兩個人,看向他們的眼神都是帶着殺意的,可是對方顯然已經屏蔽了這種毫無殺傷力的信號。
她想藉著尿遁出去先緩緩,但一起來她就感覺有些天旋地轉,差點站不穩,就在她就要親切地栽向桌面時,有一隻手適時地扶住了她的手肘。她剛想開口道謝,但看清了對方是誰就憤憤地甩開了支撐點,轉頭就離開了位置。
“我們的小師妹很有性格嘛。”被甩開的人不甚在意,反而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
“小小小,你不是對付小姑娘無往而不利的嗎,這樣的待遇是第一次吧,可別忘記了哦。”大師兄幸災樂禍地笑道。
“師兄,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嘴上說著抱歉的話,但語氣毫無抱歉之意還有些意猶未盡。
老實的大師兄歪頭仔細思考了一下,鄭重地開口:“我認為沒有,我們老了啊,是應該年輕人頂上,總不能老欺負我們吧。”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對面的人也被這笑聲叫醒了似的,“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不喝酒啊?”說完也不看對面的兩人繼續給宋煙的杯子倒酒,“小師妹你要快回來哦。”嘴上還不停地重複着。
對面兩人立馬就安靜了,好不容易逃脫的魔爪千萬不能再自己送上門去。
宋煙走出了飯店的門,感覺全身每個細胞都舒展開來,清冷而又新鮮的空氣讓她的頭脹舒緩了很多,有些想就這樣走掉,好好坑那兩個混蛋,但是自己包還在裏面,剛才要是就拎出來就太明顯了。宋煙一邊揉自己的太陽穴一邊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但灌了酒精的腦子被堵住了一般,怎麼都轉不動。
“難道就這樣認命嗎?”宋煙絕望地喃喃自語。
“沒有啊,你還可以求我啊?”背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她回頭一看,就又立馬轉回來,彷彿看了個空氣一般。
“剛才還見死不救,現在又要來普度眾生了嗎?好人壞人都讓你做了,哪有這麼好的事?”她語氣帶着清晰可聞的憤怒。
“從前是從前,現在說幾句好話給我聽聽,我就告訴你如何擺脫你師姐。”
宋煙轉過頭正對他,用懷疑的眼神盯着他。
“你準備怎麼對付師姐?”
“你是在套我的話嗎?”被揭穿的宋煙並不惱怒,她猜想這人心機城府之深也沒那麼好套。
“小小小,我還是自求多福,要我求你,想都別想,哼!”說完就直接越過他走進了飯店。
被小師妹叫綽號的他也並沒有任何不快,反而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
宋煙其實一看到師姐在朝她招手的時候,就有點後悔剛才為何不軟一下,人的後悔總是來得太遲。
“師姐,你看時間不早了,我們要不要回去洗洗睡了。”宋煙的口氣異常的嚴肅和認真。
顯然,效果是沒有的。
“不行!我還沒喝高興,誰都不能走,誰敢走我就揍誰。”說完更是直接死死扒住了宋煙的胳膊,一副死都不會放開的表情。
“師姐我真的快不行了……”宋煙開始使盡渾身力氣賣慘。
“你再跟我喝一瓶,我就放過你!”宋煙聽完更加想暈過去,再一瓶她感覺自己要掛了。
但杯子已經被推到了面前,而且推過來那隻手的主人是她剛才“寧死不從”的對象。
“二師兄,你不用這麼周到的!”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憋出這句話。
“你師姐都說了再喝一瓶就結束,早喝完早點撤,我都有點困了呢。”說完作勢打了個哈欠證明自己所說並非虛言。
宋煙感覺都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洪荒之力了。在師姐殷切地注視下,她還是喝下了眼前這一杯,胳膊上的禁錮也鬆了,但她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靠去,撐不住了她真的要極限了。但頭卻沒有碰上硬邦邦的木頭,而是觸上了一個稍微柔軟的東西,寬闊而溫柔,很舒服。她暈得眼睛都睜不開來了,隱隱約約聽見有個人在說話。
然後感覺師姐立馬就站起來準備要回家,還拖着大師兄的樣子,她在心裏感嘆“她終於要結束了,以後這樣的聚會我再也不參加了”。
“小師妹小師妹,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回去,別睡着,不然我就把你扔路邊。”
路邊?不可以的,她會被凍死的。她聞言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原來是小小小在用手掌托着她。但凡她還有一分的力氣,她都不會任由自己受他的恩惠,但她實在是暈得沒力氣了,頭也好疼。
她的手被他拉起來,身體向前靠到了一個寬厚的背上,接着是雙腳被分開,整個人被托起來靠到了一個溫暖的物體上了。
她知道,是他在背她。
雖然很不爭氣,但真的好舒服。她忍不住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圈緊了某人的脖子。
“師妹,你確定你不是在公報私仇嗎?你這樣我們倆都回不去。”她下意識地就鬆了松自己的手臂,但卻把自己的臉朝他的脖子更貼近了。小小小的脖子裸露在外面,溫度較低,而她的臉現在滾燙滾燙,碰上清涼的脖子就無意識靠近了,她並不知道只要他稍微轉動下脖子,她就可能會與他的脖子來個親密接觸。
他的身體立時僵了一下,“真是個不省心的小姑娘。”帶上她的包離開了飯店。
一路上,她一直口裏念念有詞,但路上車來車往,他並不知道她在嘟囔什麼,心裏卻有些開心。他被自己這個想法也有些驚到了,想不到他也是受虐體質,背着個百來斤的物體,心裏還能開心得起來,病得不輕啊。
如果她只是自言自語還好,不一會她就開始唱歌,唱也就算了,但唱的那些歌都極有破壞力,什麼死了都要愛,什麼青藏高原……他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剛才的那一點點開心全都煙消雲散,現在只想扔了自己背上的物體。
“小祖宗,你別唱了好嗎,剛才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們安生點回家好嗎?”宋煙似乎沒聽到,繼續開自己的演唱會。
“你再唱,我就把你扔路邊凍死!”軟的不行來硬的。
背上立時安靜了。